王一博离开后，工作室里似乎一下子空荡了许多，肖战还沉浸在刚才高效又……略带刺激的写生激情里，心情颇好地整理着画稿，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

肖战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喂，您好？”

“肖设计师，您好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笑意的男声，听起来有几分耳熟，“冒昧打扰，我是赵明宇。”

赵明宇？他怎么会有自己的私人号码？肖战心里升起一丝警惕，语气保持着礼貌的疏离：“赵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赵明宇的声音依旧殷勤，“上次跟您提过的，关于那个青年艺术家联展的项目，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我们这边已经正式启动了，策展团队对您的作品风格非常感兴趣，诚挚地邀请您参与进来。”

肖战记得这个项目，规模不小，如果能参与，对提升个人知名度和工作室口碑都很有帮助，但经过上次不太愉快的接触，他对赵明宇这个人本身没什么好感。

“感谢邀请，赵先生，不过我的工作室最近在忙舞团的整体视觉项目，时间上可能……”肖战试图委婉拒绝。

“这个您放心，”赵明宇立刻接过话头，语气热络，“展期在半年后，时间完全来得及，而且，这次展览的主题是‘跨界与新锐’，我觉得和您目前正在做的舞团项目，在理念上非常有共通之处，参与展览，对您手头的项目也是一个极好的宣传和拓展嘛。”

他话说得漂亮，句句戳在点子上，肖战确实心动了，作为一个独立设计师，这样的机会并不常有，不能因为个人喜恶就轻易推掉工作。

似乎察觉到肖战的犹豫，赵明宇趁热打铁：“如果肖设计师是对我之前的一些冒昧举动有所顾虑，那我在这里郑重向您道歉，还请您千万别介意，咱们纯粹从专业角度出发。”

话说到这个份上，肖战再拒绝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了，他沉吟片刻，道：“赵先生言重了，不知道方不方便先把展览的详细策划案和参展要求发我看一下？”

“当然，当然！”赵明宇语气欣喜，“我稍后就发到您邮箱，另外，不知肖设计师明天下午是否有空？我们策展团队有个小型的内部讨论会，也想听听您这位潜在参展艺术家的想法，方便我们更好地调整方案。”

又是见面？肖战下意识地想拒绝。

但赵明宇补充道：“就一个小时左右，在城西的‘弥生’美术馆，也是我们这次展览的备选场地之一，您可以先来看看环境。”

听起来像是正经工作邀约，肖战想了想，明天下午确实没什么紧要安排，去看看策划案，了解一下场地和环境，再做决定也不迟。

“好吧，具体时间地点您发我邮箱就好。”

“太好了！那明天下午两点，‘弥生’美术馆见？”赵明宇确认道。

“嗯，明天见。”

挂了电话，肖战心里的那点违和感依然没有完全散去，他甩甩头，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毕竟赵明宇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不至于为了点私心搞什么小动作，他打开邮箱，果然很快收到了赵明宇发来的策划案附件。

粗略浏览了一下，策划案做得相当专业，主题明确，架构清晰，参展的艺术家里也有几个他欣赏的名字，这让他稍稍安心了些。

第二天下午，肖战准时到了‘弥生’美术馆，这是一家新开的私人美术馆，空间设计感很强，白色为主调，线条利落，采光极佳。

赵明宇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他，立刻笑着迎上来：“肖设计师真是准时。”

“赵先生。”肖战点点头，和他保持了一步的距离。

“来，我先带您逛逛，这边几个展厅都是我们计划使用的区域……”赵明宇表现得十分专业，一边引路一边介绍美术馆的空间结构和他们的布展思路，言辞恳切，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肖战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专业问题，赵明宇都能对答如流，这让他心里的防备又降低了一些，或许上次不是故意的？

逛完展厅，赵明宇引着他走向一间小会议室：“其他几位策展助理和合作方的代表已经在里面了，我们简单开个会。”

肖战不疑有他，跟着走了进去。

会议室内已经坐了三四个人，看起来确实是工作人员，会议开始，讨论的内容也紧紧围绕着展览策划，从主题阐释到作品筛选标准，再到宣传策略，肖战渐渐投入进去，也贡献了一些自己的想法，现场讨论气氛颇为热烈。

然而，会议进行到一半，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考究、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赵明宇立刻站起身，笑容满面地迎上去：“哎哟，李总监，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被称为李总监的男人微微颔首，目光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落在肖战身上时，停顿了一下，带着几分审视。

赵明宇连忙介绍：“李总监，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非常优秀的新锐设计师，肖战，肖设计师，这位是‘辰星文化’的李总监，也是我们这次展览的重要赞助方代表。”

“辰星文化”？肖战听说过这家公司，实力雄厚，但主要业务似乎在娱乐营销和艺人经纪方面，跟纯艺术展览的领域稍有不同，他压下心头疑虑，礼貌地起身打招呼：“李总监，您好。”

李总监伸出手和他握了握，笑容标准：“肖设计师，久仰，赵策展一直夸你才华横溢，今日一见，果然年轻有为。”

“您过奖了。”肖战客气道。

李总监落座后，会议的话题似乎微妙地发生了一些偏移，他开始更多地询问肖战的工作室规模、运营情况、以及过往合作过的商业案例，问题一个比一个具体，甚至有些涉及商业机密。

肖战回答得越来越谨慎，只挑能说的说，心里那根弦又慢慢绷紧了，这不像是在讨论艺术展览，更像是在做商业背景调查。

赵明宇在一旁打着哈哈，时不时把话题拉回到展览上，但效果甚微。

李总监推了推眼镜，忽然看着肖战，状似无意地问：“听说肖设计师最近在和‘星熠舞团’合作？他们那个新季度的视觉设计，是你在做？”

肖战心里咯噔一下，点了点头：“是的。”

“哦……”李总监拖长了语调，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王一博王老师的那部分形象设计，也是你负责？”

听到王一博的名字被突然提起，肖战瞬间警觉起来，他看向赵明宇，赵明宇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随即用笑容掩饰过去。

“李总监对我们舞团的项目也感兴趣？”肖战不动声色地反问。

“呵呵，王老师现在人气很高啊，我们公司也有意在一些时尚艺术领域和他寻求合作。”李总监说得冠冕堂皇，“所以想多了解一些，听说肖设计师和王老师私交也不错？还能请动他当模特？”

这话问得就相当越界了，肖战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工作是工作，私交是私交，王老师配合拍摄，是基于对舞团整体项目的支持和对艺术效果的追求。”

“那是自然。”李总监仿佛没听出肖战话里的疏离，继续笑道，“不知道肖设计师方不方便牵个线？我们很想和王老师聊聊合作的可能，当然，如果促成，中间的费用……”

“不好意思，李总监。”肖战打断他，语气冷了几分，“我只是一个设计师，不负责艺人的经纪事务，如果您有意与王老师合作，建议您直接联系他的工作室或者舞团负责人。”

会议室的空气瞬间凝滞了，另外几个策展助理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赵明宇赶紧打圆场：“哎呀，李总监，咱们今天主要是讨论展览方案，其他的事情后面再聊，后面再聊，肖设计师，您别介意，李总监也是求才若渴，哈哈。”

李总监被当面驳回，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盯着肖战的眼神深了几分。

接下来的会议，肖战如坐针毡，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所谓的“内部讨论会”，看展览场地是假，策展案讨论是半真半假，真正的目的，恐怕是这位李总监，或者说他背后的“辰星文化”，想通过他这条线，去接触王一博。

会议好不容易结束，肖战立刻起身告辞。

赵明宇追出来送他，脸上堆着歉意的笑：“肖设计师，今天实在不好意思，没想到李总监会突然过来，还说了些题外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展览的事情我们是真心实意邀请您的。”

肖战停下脚步，看着他，语气平静：“赵先生，贵公司的诚意我看到了，但我想，我可能不太适合参与这个项目，抱歉，先走了。”

说完，他不再看赵明宇僵住的脸色，转身大步离开。

走到美术馆外，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肖战才感觉胸口的闷气散了一些，他拿出手机，下意识地点开了和王一博的聊天界面。

对话框里还停留在他发的【工作室地址】。

他想把今天这破事跟王一博说一下，提醒他一下这个“辰星文化”和李总监，但手指悬在输入框上，又犹豫了。

怎么开口？说有人想通过我找你？好像有点自作多情，而且王一博那种性格，估计最讨厌这种弯弯绕绕的事，说了反而给他添堵。

他正纠结着，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赵明宇发来的微信消息。

【肖设计师，今天的事再次向您道歉，是我安排不周，这是李总监那边私下托我转交给您的一点‘心意’，说是赔罪，也是希望您再考虑一下展览的事，他还说，关于王老师那边，如果您改变主意，条件随时可以谈。】

下面附了一张转账记录的截图，金额不大不小，正好是一个让人有些尴尬的数字，少了，显得没诚意；多了，又过于赤裸。

这根本不是赔罪，这是试探，是裹着糖衣的炮弹，更是无声的威胁。

肖战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直接回了过去：【心意领了，钱不必，展览的事不必再谈，另外，我和王老师只是工作合作关系，没有义务，也没有权力替他决定任何事，请贵公司自重。】

消息发送，显示已读。

赵明宇没有再回复。

肖战站在街边，看着眼前车水马龙，心情却一片阴霾，他不在乎得罪赵明宇或者那个李总监，但他隐隐觉得，这件事恐怕不会就这么轻易结束。

他们既然能费尽心思绕这么大圈子找到自己这里，对王一博，恐怕是志在必得，这次失败了，下次又会用什么方式？

他莫名地，有些担心起那个只会直来直往、怕麻烦又有点犟的王一博来。

而此刻，城市的另一端，王一博刚结束一轮高强度训练，拿起休息椅上的手机，屏幕亮起，除了几条队内通知，没有任何新消息，他手指无意识地划了一下，点开那个熟悉的兔子头像，对话框依旧停留在几天前。

他皱了皱眉，把手机扔回椅子上，拿起毛巾用力擦了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