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光线暗了些。
沈柔摸着沈韵温的额头,温度没有之前那么滚烫。她想起旁边的药盒,居然忘记给她吃退烧药,如果仍然不吃药似乎压不下这股烧。
“你还没有吃药。”沈柔轻声提醒。
沈柔连忙站起身,头有点晕,两眼发黑,每当自己蹲的时间太长,就会遇到这种寻常的情况:“来,吃药吧。”
她缓缓睁开眼,看着沈柔攥着衣角的手,那双手因为紧张而不停颤抖,沈柔内心祈祷:求求我的手不要再抖了,不行!我要冷静,可是现在的情况,我无法平复心情。
她轻轻笑道:“你手怎么抖成这样?”
“我没有啊……”
她的眼睛也太尖了。
能发现我手抖也是个人才。
沈柔脸一热,手指在药瓶上滑了两下,终于拧开盖子,倒出一粒白色药片,又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沈韵温想坐起来,刚动了动,就被沈柔按住肩膀:
“别动,我喂你!”
话说出口,她自己先愣住了:喂?怎么喂?我是不是真疯了?怎么才算一个喂法?难道让我嘴对嘴喂药吗?!我看是自己精神失常了……才会想出这种可恶的想法!我怎么能这样呢!
我忏悔!对不起!
本人由于小说看多了,所以想象力丰富。
沈柔看着沈韵温微微张开的嘴唇,觉得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手一抖,水杯差点倾洒到她的衣服。
“我自己来。”沈韵温看出她的窘迫。
“不、不行!”沈柔强行拒绝她。
沈柔把水杯往她嘴边递了递,手腕抖得更厉害:
“你没有力气。”
这种理由合情合理,足以够说服沈韵温。
对于发烧的病人,我们要体贴细心照顾。
杯沿碰到沈韵温嘴唇时,她下意识抬起巴,温热的水滑进喉咙,带着点淡淡的药味。沈柔屏住呼吸,眼睛并没有盯着水杯,而是朝窗户望去,直到听见吞咽声,才松了口气,看她恢复气色的脸。
沈柔刚想收回手,却被沈韵温轻轻含住了杯沿——她没咬住,只是用嘴唇碰了碰,像在安抚什么。
沈柔手猛地顿住,目光落在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微微垂着,像微小生命跳动的频率,毫无起伏的波动。
“还有一个。”沈韵温提醒沈柔。
“啊!哦!”沈柔慌忙把药片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嘴唇,软得像棉花,吓得她猛地缩回手,药片“啪”地掉在沙发上。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沈柔的脸瞬间红透。
这句话究竟是在说,碰到嘴唇还是药片掉落?
想必两者皆是。
她没说话,张开嘴,静静看着她,最后沈韵温仰头,轻咬药片,嘴唇碰到她指尖的瞬间,上帝似乎代替她们按下暂停键,一瞬间默契停顿的动作铸就永恒。
沈柔浑身沸腾的血液往头顶上涌,整个人像提线木偶般僵硬,此刻平稳的呼吸变得急促,连双脚都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上帝究竟是在奖励还是在惩罚?为何借此良机试探沈柔的反应?是想明白沈柔对她的感情吗?在沈韵温眼里认为这一切都是非同一般的巧合,沈柔眼眶发热,认为都是最好的安排。
“水……”沈韵温含着药片,声音有点含糊。
沈柔这才回过神,赶紧把水杯递过去。
“好了。”
沈韵温闭着眼睛笑了笑:“你比药片还让人紧张。”
“我……我没有……”后面沈柔坐在小板凳上,空气里好像还残留着刚才碰到的温度,软乎乎的,像夏天热烈的太阳。
沈柔看着她重新闭上眼,额头的毛巾又开始发烫,却没再起身去换。就那样蹲在旁边,听着她的呼吸声,感觉自己的心跳,慢慢和她重合,一下又一下,像在说相同的秘密。
喜欢她的秘密,远看触手可及,近瞧隔了山海千叠,微风裹挟着浪潮迭起,然而因此摆动的裙摆,是沈柔无法沾上的衣角。
沈柔感谢上帝热心指点,更感谢巧合的机缘。这次发烧的经历,让沈柔头一次尝到照顾喜欢的人的滋味。这句话新奇中带有陌生,沈柔不用刻意讨好她而拘谨,不用理所当然而松懈。
沈柔蹲得久了,膝盖有点发麻,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小板凳。
吊扇慢悠悠转着,带来恰到好处的凉爽。沈柔一直看她的侧脸,距离恰到好处,能发现鼻尖细小的绒毛,和清晰可见的锁骨黑痣,若有若无透露着引诱的暗示。
沈柔闲来无事的思索:她原来在锁骨处有颗不明显的黑痣,真是后悔竟然没有早一点发现,这颗痣很聪明,带有极强目的性,没有一丝刻意与勉强,恰似寒光的钻石镶嵌,为洁白如玉的锁骨做上温柔的点缀。
沈韵温翻了个身,像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她梦到自己躺在了专属的个人病床,面露难色,虚弱无力,沈柔则像自己发烧的时候,仍然陪伴在身边,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趴在病床边缘短暂的歇息。
沈韵温渐渐苏醒,显然没适应此时环境,还没等自己多想,沈柔吓得差点叫出声,之后一句夹带惊恐后的喜悦,成功打破僵局:“你终于醒了!你、你真是……吓死我了……”她察觉到沈柔说出口的哽咽,心如刀绞。
沈柔泛着闪烁泪光,透亮的眼睛,像是在说话:你生病怎么能不告诉我?我是你的朋友,我也想关心你的!生病是事实,隐瞒了事实,不想让家人朋友提心吊胆——俗称善意的谎言,可是谎言终将会被戳破,你难道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撒谎吗?
我和你说过的……你怎么可能不记得?还是说明明记得却意义已决?喜欢的人还在我身边骗我,你怎么能这样来对待我呢?我不相信……你所谓的“不想让我担心”是借口吗?我只是想让你直接告诉我……我愿意从早到晚陪着你!哪怕有外界因素来阻碍,我也坚决不会离开。
因为我知道如果是我生病,你也会义无反顾来照顾我,做出常人无法做出的决定。哪怕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也愿意!
现实的残酷仿佛打了一巴掌——是提醒,也是警戒。
若是把心理想法说出,实在是太难了。
现在这种手术之后情况的状态下,沈韵温居然还考虑会不会吓到沈柔,自己何尝不想和沈柔诉说?奈何嗓子根本无法开口,像是被人绑架在椅子上,将黑色胶带粘贴在嘴唇,粗糙的麻绳也连同椅子和身体缠绕,系成一个死结。
“你现在没事吧,我……去给你买黄瓜。”
沈韵温做这个梦,惊得一身冷汗。
感觉这个梦像是在预知未来。
因此毛巾又热了,沈柔换毛巾时,手不小心蹭到沈韵温的鬓角,清晰的白发映入眼帘,沈柔吓得手一顿,不过见她没醒,反倒是松了口气:“你是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她对着空气小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不是小时候给小熊盖被子的过家家,也不是帮外婆择菜时的习以为常。是看见对方出汗会下意识找纸巾,听见咳嗽会竖起耳朵分辨轻重,是明明自己手心也在冒汗,却总想着先把对方的杯子添满温水。
她又把脸埋在膝盖里,偷偷看沈韵温露在被子外的手腕。
沈韵温认为的“非同一般的巧合”,心里却更信自己的“最好的安排”。如果不是这场发烧,她哪有机会看见沈韵温卸下所有疏离的样子?哪能摸到她发烫的额头,递上一杯带着自己温度的水?
吊扇转了一圈又一圈,碎光落在沈韵温的手背上,沈柔情不自禁伸出手,在离她半寸的地方停住,像怕惊扰这场安静的梦。
“等你好起来……”
她对着沈韵温的嘴唇轻声说:“我再请你吃麻辣烫、芋圆烧仙草、熔岩吐司、杨枝甘露、草莓舒芙蕾、芒果班戟……”她想着反正发烧的人肯定睡得香,然后听不见,她比以往更加放肆,甚至口出狂言开始点菜名。
其实,沈韵温把她所有说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遗漏,细心的把菜名背下:她这么想请我吃麻辣烫、芋圆烧仙草、熔岩吐司、杨枝甘露、草莓舒芙蕾、芒果班戟吗?
记忆力似乎比我好,还能记住六种名字,真厉害。
天使从沈柔脑海里跑出来,因为沈柔想的全都是酸辣凤爪、黄油薯片、红烧狮子头、盐酥鸡米花、梅干菜扣肉、茶叶蛋。
天使忍不住“夸奖”:“咳咳,脑容量挺大的哈。”
天使又代替沈柔澄清:“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现在想吃呢?小温姐?你说句话呀。”真当沈韵温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不可能!
沈韵温早就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她一向饭量大,胃口好,刚才在菜馆没吃饱,来点饭后小甜点消消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风掀动了窗帘的一角。
沈柔把脸埋得更深了,这场发烧带来的,不是麻烦,是藏在体温计刻度里的惊醒。
吊扇转动声,像催眠曲。她原本只是想趴在床边歇会儿,手肘支在床沿,下巴搁在手臂,没撑多久,意识渐渐模糊了。
等她睁眼时,身子不知何时滑下,半边脸贴着沈韵温手背,额头抵着对方小臂,整个人几乎趴在沙发边沿,像只贪凉的猫。
沈韵温的手搭在她后颈,没动,大概是被她压着也没醒,偶尔随着呼吸轻轻动一下,像在安抚。
这种感觉像是在猫咖店里撸猫——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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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