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的阳光，带着点灼热的温度。

离高考也越来越近了。

马柏全的北大保送资格，终于下来了。那天下午，班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手里拿着一张红色的通知书，笑着说：“柏全，恭喜你！北大的保送通知书，正式下来了！学校要给你开表彰大会，你准备一下发言稿。”

马柏全接过通知书，红色的封面上印着金色的“北京大学”字样，沉甸甸的，却没有一点想象中的喜悦。他想起那天晚上在阳台的约定，想起张康乐抱着他时，沙哑的声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去北大，不能离开张康乐。

“老师，我……”马柏全想说“我不要这个保送资格”，却被班主任打断了。

“柏全，这可是北大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班主任的语气里满是骄傲，“你可不能犯傻，要好好把握。晚上你爸妈肯定要庆祝，你也别太激动，还是要按时复习。”

马柏全没说话，拿着通知书走出办公室。走廊里，很多同学都围过来恭喜他，“马柏全你太厉害了”“以后就是北大学子了”“真羡慕你”，这些声音飘进耳朵里，却让他觉得格外刺耳。

他走到操场，看到张康乐正在打球。阳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跑动、跳跃、投篮，动作还是那么利落，只是脸上没了笑容，显得有些落寞。

马柏全走过去，站在球场边，等张康乐打完一个球，才开口：“张康乐，我有话跟你说。”

张康乐看到他手里的通知书，脸色变了变，走过来拿起毛巾擦了擦汗：“恭喜你，保送成功了。”

“我不要这个保送资格。”马柏全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想跟你一起，我不去北京。”

张康乐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马柏全，你别胡闹！这是北大的保送资格，多少人想要都得不到，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我没有胡闹。”马柏全的声音很坚定，“我跟你说过，没有你的未来，我不要。北大再好，没有你，也不是我想要的未来。”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张康乐的声音提高了点，眼里满是着急，“我不想你因为我，放弃自己的前途！你是个学霸，你应该去北大，去更好的地方，而不是因为我，留在这个小城里！”

“我不是因为你放弃，我是因为我自己想要。”马柏全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张康乐，我想要的未来，是有你的未来。不管是去北大，还是留在小城，只要有你在，我就开心。”

“你……”张康乐看着他，心里又疼又暖，却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这么自私。你必须去北大，这是你的未来，不能因为我改变。”

“这不是改变，这是选择。”马柏全抓住他的手，指尖紧紧攥着他的手腕，“我选择你，这有错吗？”

张康乐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想答应，想跟马柏全说“我们一起留在小城”，可他知道，马柏全的才华，不该被埋没在这个小城里。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耽误了马柏全的未来。

“柏全，听话。”张康乐的声音放软了些，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先去北大，等我考上体院，我就去北京找你，好不好？我们可以在同一个城市，一起上学，一起生活。”

马柏全看着他，眼里满是犹豫。他知道张康乐是为了他好，可他还是怕——怕自己去了北京，张康乐考不上体院，怕他们之间的距离，会让这份刚刚确定的感情，再次破碎。

“真的吗？你会来北京找我？”马柏全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期待。

“真的。”张康乐点点头，笑着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放心去北大，我会努力考体院的，到时候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马柏全看着他的笑容，心里的犹豫终于少了点。他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那天晚上，马父特意做了一桌子菜，还请了亲戚朋友，说是“庆祝柏全保送北大”。客厅里很热闹，亲戚们围着马柏全，不停地夸他“有出息”“聪明”，马父的脸上满是骄傲，不停地给客人倒酒。

张母也很开心，给马柏全夹菜，让他多吃点：“柏全，以后去了北京，要照顾好自己，记得常给家里打电话。”

“嗯，知道了妈。”马柏全点点头，心里却有点不自在。他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张康乐，他正低头扒饭，偶尔抬起头，对客人笑一笑，却没怎么说话，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酒过三巡，马父喝多了，拿着酒杯，走到马柏全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说：“柏全，你可给爸长脸了！以后到了北大，要好好读书，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知道吗？”

“爸，我知道了。”马柏全的声音很轻。

“尤其是跟康乐，”马父的声音提高了点，带着点醉意，“你们是兄弟，要互相照顾，可别做那些出格的事，让人笑话。”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在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马柏全和张康乐身上，张康乐的脸色瞬间白了，放下筷子，站起来：“叔，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间了。”

“哎，康乐，怎么不多吃点？”张母赶紧站起来，想拉住他，却被张康乐躲开了。

张康乐没说话，径直走进房间，关上了房门。马柏全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厉害。他知道，父亲的话，像一根刺，扎在了他和张康乐的心上。

亲戚们也觉得尴尬，纷纷找借口离开了。客厅里只剩下马父、张母和马柏全，马父还在醉醺醺地说：“我这都是为了柏全好，他还小，不懂那些事的厉害……”

“你少说两句！”张母打断他，眼里满是无奈，“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你别总瞎掺和。”

马柏全没说话，站起身，走进了张康乐的房间。张康乐坐在床边，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马柏全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别听我爸的，他喝多了。”

张康乐没回头，声音很沙哑：“他没喝多，他说的是实话。我们是兄弟，做那些事，就是出格，就是让人笑话。”

“我们不是兄弟。”马柏全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声音很轻，“我们是恋人，这不是出格，这是我们的选择。”

“可别人不会这么想。”张康乐的声音带着点绝望，“他们会说你是同性恋，会说我带坏你，会说我们这个家不正常。你爸会失望，我妈会难过，你还要去北大，你想让所有人都指着你的脊梁骨骂吗？”

马柏全抱着他的手紧了紧，眼泪掉了下来。他知道张康乐说的是实话，可他还是不想放弃——不想放弃这份刚刚确定的感情，不想放弃那个他喜欢的人。

“那我们怎么办？”马柏全的声音很抖，带着点无助，“我们只能分开吗？”

张康乐转过身，看着他，眼里满是痛苦和不舍。他伸手，擦了擦马柏全脸上的眼泪，声音沙哑：“柏全，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不该让你喜欢上我，不该让你这么痛苦。我们……还是分开吧。”

“不要！”马柏全抓住他的手，拼命摇头，“我不要分开！张康乐，我只要你，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只要你！”

张康乐看着他，眼泪也掉了下来。他想抱住马柏全，想跟他说“我们不分开”，可他知道，他们不能这么自私。他只能狠下心，推开马柏全：“柏全，听话。我们分开，对你，对我，对这个家，都好。”

马柏全被他推开，坐在地上，眼泪掉得更凶了。他看着张康乐，心里满是绝望和无助。他知道，张康乐是为了他好，是为了这个家好，可他还是不想分开——不想失去那个他喜欢的人，不想失去那个对他好的人。

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马父的声音，带着点醉意：“柏全，把北大的通知书拿给我看看，我再跟你叔他们炫耀炫耀……”

马柏全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决绝。他从地上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个红色的保送通知书，走到张康乐面前。

“柏全，你干什么？”张康乐看着他，眼里满是疑惑。

马柏全没说话，伸出手，抓住通知书的两边，猛地一撕——红色的纸张被撕成两半，落在地上，像一朵破碎的花。

张康乐看着这一幕，眼睛瞬间红了，冲过去抓住他的手：“马柏全！你疯了？这是你的保送通知书！你怎么能撕了它？！”

马父和张母听到声音，也冲进了房间，看到地上破碎的通知书，马父的脸色瞬间变了，指着马柏全，气得说不出话：“马柏全！你……你疯了？！为了个没有血缘的……你前途都不要了？！”

马柏全看着马父，又看着张康乐，眼里满是决绝。他挣脱张康乐的手，走到张康乐面前，一字一句地说：“我撕了它，不是为你牺牲！是因为……没有你在的未来，不是我想要的！”

“你说你是我哥……好。”马柏全一步步走近，眼眶通红，声音颤抖却清晰，“那现在……能不做我哥了吗？”

“能……叫男朋友了吗？”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马柏全，眼里满是震惊。张康乐看着他，眼里满是震惊、心疼和喜悦。他终于明白，马柏全不是在胡闹，不是在冲动——他是在为了这份感情，为了他，放弃了那个所有人都羡慕的未来。

张康乐冲过去，一把抱住马柏全，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声音沙哑：“笨蛋弟弟……你怎么这么傻？你知不知道这个通知书对你有多重要？”

“不重要。”马柏全靠在他怀里，声音很轻，却带着点坚定，“没有你重要。”

马父看着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们，却说不出话。张母看着他们，眼里满是无奈和心疼。她知道，这个家，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样子了。

张康乐抱着马柏全，眼泪掉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沙哑：“柏全，谢谢你。谢谢你愿意为我放弃这么多。以后，我会好好努力，会好好对你，不会让你后悔的。”

马柏全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眼泪也掉了下来。他知道，他撕了这个通知书，可能会让父亲失望，可能会让这个家陷入混乱，可他不后悔——因为他终于可以正视自己的心意，终于可以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