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杀青宴的酒气还没散尽，李导举着半杯白酒拍板时，杯底的冰块正化成水，顺着杯壁往下淌。“后天不拆组，带你们进山搞场生存挑战，就当是杀青福利。”

他说话时眼睛亮得很，扫过肖战和王一博的目光带着点促狭，“正好让某些天天掐架的知道，离了灯光和剧本，谁也别想装腔作势。”

肖战刚被副导演灌了半杯米酒，喉咙里还烧得发紧，闻言猛地呛了一下，咳得眼眶发红。王一博的手快得像有预判，已经按在他后颈上，指腹贴着那块凸起的脊椎，轻轻往下顺。

“怕虫子？”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混在周围的划拳声里，像片羽毛擦过耳畔。

“怕你拖后腿。”肖战咳顺了气，抬眼时睫毛上还挂着点湿，睨他的眼神却带着笑。王一博的手没挪开，顺着后颈滑到腰间，虚虚拢着，像怕他再被酒呛到。

周围闹哄哄的，没人注意这瞬间的亲昵，场务正追着摄影师要红包，编剧抱着酒瓶哭诉改了七版的剧本，只有李导在远处晃着酒杯笑：“我就知道你们俩得掐，进山正好，让你们尝尝谁离了谁活不了。”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扎在肖战心上。他垂下眼，看着杯底自己模糊的倒影，忽然想起开机那天，王一博也是这样站在他身边，对着媒体说“我们合作很愉快”，转头却在化妆间对他说“别挡我镜头”。

原来有些距离，连镜头都骗不过。

进山的路比想象中更颠簸。越野车在土路上摇摇晃晃了三个小时，车窗缝里灌进来的风裹着尘土，糊得人满脸都是。

肖战靠着车窗打盹，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替他把掀起的衣领扣好，睁眼时正撞见王一博收回手，指尖还沾着点他衣领上的灰。“风沙大。”对方低声说，目光转向窗外。

最后一段路连越野车都开不进去，只能踩着没过脚踝的落叶往山里走。

李导指着前方那间塌了半角的猎户小屋，声音被风吹得散了一半：“今晚就在这儿扎营，食材自己找，工具就这些。”他踢了踢脚边的帆布包，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截生锈的砍刀，“打火机、两个睡袋，剩下的自己想办法。”其他人瞬间有了抢仅有的睡袋。

肖战蹲下身翻帆布包时，指尖触到片硬纸壳，边缘糙得剌手。抽出来一看，是张手绘的简易地图，用黑色水笔标着小溪和果树的位置，角落里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圆圈边缘还特意画了几道放射状的线，和王一博送他的尾戒上那个如出一辙。

他抬头时，正撞见王一博往这边瞟，眼神像受惊的鸟，飞快地躲开，耳根却红得透透的。“分工吧。”王一博率先扛起砍刀，刀柄上的木纹硌着掌心，“我去捡柴，你找水源。”

“凭什么我找水源？”肖战捏着地图晃了晃，纸壳在风里发出哗哗的响，“地图上标了小溪在东边，我熟路。”

“怕你被蛇追。”王一博的声音闷在帆布包后面，听不出情绪，“上次在芦苇荡拍外景，是谁看见条草蛇，被吓到了？”

周围传来低低的笑，场记小妹举着相机偷偷拍。肖战抓起个空水壶假假的往他背上砸：“快去捡你的柴！”水壶砸在帆布包上，发出闷闷的响，像敲在谁的心上。找水源的路比地图上画的远了足足半里地。

夕阳把山路染成金红色，踩上去软乎乎的，像踩在化了一半的糖里。肖战拎着两个空水壶往前走，水壶晃出叮叮当当的响，惊飞了枝头的山雀。

溪边的石头上长满青苔，滑得像抹了油，他蹲下身舀水时，看见水里映出个模糊的人影，吓得手一抖，水壶差点掉进去。“捡完柴了？”他压下狂跳的心跳，故意把水壶往旁边挪了挪，指尖却在发抖。

“怕你掉水里。”王一博蹲在他身边，裤脚沾着草籽，手里还攥着几根枯枝，“这水得过滤了才能喝，旁边有野山楂，摘点回去煮水喝，开胃。”他说话时，指尖沾着的泥土蹭到肖战手背上，有点糙，带着山涧特有的凉。两人都没动，像被钉在了原地。

溪水潺潺地流，把远处的虫鸣都泡得软软的，肖战忽然想起拍淋雨戏那天，暴雨把镜头都浇得模糊，王一博站在他身前替他挡雨，后背湿得透透的，却还对着镜头笑，说“肖老师今天状态很好”。后来他才知道，那天王一博发着低烧，回酒店就被助理架去了医院。

这到底是谁的体质弱。。。

“喂，”肖战摘了颗红透的山楂丢他嘴里，山楂上还挂着水珠，“酸吗？”王一博嚼了嚼，眉峰皱得像座小山，又慢慢舒展开：“还行。”

他伸手也摘了颗，递到肖战嘴边，指尖轻轻碰了下他的唇，“尝尝这个，熟得透。”山楂的甜混着微酸在舌尖炸开，肖战含着果肉没说话，看着王一博低头往水壶里装水，侧脸的线条被夕阳描得很柔和，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像藏着什么没说出口的话。

原来有些不用刻意营业的时刻，比镜头前所有的默契对视，都更让人鼻酸。

扎营时出了点小插曲。王一博固定帐篷的钉子总往石头缝里钻，锤子敲下去，钉子弯了大半，他却像没看见似的，还在使劲砸。肖战蹲在旁边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夺过锤子：“你这力度，是想把山敲穿？”

“你来。”王一博干脆退到一边，抱臂看着他，眼神落在他捏着锤子的手上。

暮色渐浓，营火的光在肖战脸上明明灭灭，他捏着锤子的手很稳，指甲修剪得干净，尾戒在火光里闪着细碎的光，像颗掉在地上的星星。“看什么？”肖战敲完最后一根钉子，抬手抹了把汗，抬头撞进他眼里。

“看你比我能干。”王一博忽然笑了，递给他块干净的布，布上还带着点阳光的味道，“擦手，锤子上有锈，别沾到伤口上。”他记得肖战前天拍动作戏时，手心被道具划了道小口子。

暮色漫过山顶时，营火终于烧得旺了。火苗卷着枯枝往上窜，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帐篷布上，忽长忽短，像在演一出默剧。

肖战蹲在火边烤山楂，红果被火燎得发焦，冒出甜甜的烟。王一博坐在对面削木头，刀刃划过树枝的声音沙沙的。

“你这是削拐杖？”肖战用树枝拨了拨山楂，果皮裂开道缝，露出里面的籽，“还是想给我做个弹弓？”

“防野兽。”王一博头也没抬，木屑顺着刀刃往下掉，在他膝头堆了一小撮，“山里有野猪。”

“那你这根够细的，刚好给野猪磨牙。”肖战把烤软的山楂丢他手里，“尝尝，糊了点。”

王一博接过来，烫得指尖乱颠，却还是咬了一大口。焦皮的苦味混着果肉的甜，在舌尖漫开时，他忽然咳嗽起来，原来山楂核卡在了喉咙里。肖战笑得前仰后合，伸手去拍他后背，掌心贴在对方温热的衣料上，能摸到脊椎的凸起，像串没打磨过的珠子。

“笑什么。”王一博咳顺了气，抓过他的手腕往火边凑，“再笑把你手烤了。”

火舌舔到肖战手背时，他下意识地往回缩，却被王一博攥得更紧。两人的影子在帐篷上扭成一团，像被揉皱的纸。

营火的光落在王一博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肖战忽然发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是这些天连轴转留下的印子。

“晚上轮流守夜。”肖战抽回手，往火堆里添了根柴，“你先睡，后半夜换我。”

“不用。”王一博把削好的木枝插在火堆周围，形成个简易的护栏，“我不困。”

“逞强。”肖战从睡袋里翻出条薄毯，往他肩上扔，“上次在片场熬了两个通宵，是谁在保姆车里睡得流口水？”

薄毯带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王一博揪着毯角没说话，只是往火堆里又添了根柴。山风穿过帐篷的缝隙，吹得火苗歪了歪，把两人之间的沉默吹得忽明忽暗。肖战低头数着山楂核，忽然听见王一博说：“西北那边……温差大。”

“嗯，查过了，晚上得穿棉袄。”肖战把核扔进火里，“你专辑录完了？”

“差不多了。”王一博的声音低了些，“主打歌的MV，想找片向日葵花田拍。”

“挺好。”肖战抬头时，正撞见他望着自己，眼神像浸在水里的墨，浓得化不开。他忽然想起那张旧照片，白裙子的女孩站在花田里，背后的日期模糊得看不清，“等我回去，说不定能赶上。”

“不一定。”王一博别过脸，去拨弄火堆，“你回来时，花期可能过了。”

火苗被他拨得老高，映得两人眼底都发红。肖战没再说话，只是把剩下的山楂都扔进火里，看着它们在火焰里蜷成黑团。

后半夜果然起了风。帐篷被吹得哗哗响，像有谁在外面拍。肖战睡得浅，一睁眼就看见王一博站在火边，手里攥着那根削尖的木枝，背影在火光里绷得像张弓。

“醒了？”王一博回头，眼里全是红血丝，“刚才有东西在帐篷外跑，像兔子。”

“你守了半夜？”肖战坐起来，睡袋滑到腰间，露出的皮肤被风扫得发紧，“不是说轮流吗？”

“你睡得沉。”王一博往火堆里添柴，火星子溅到他鞋上，他也没躲，“打呼噜了。”

“我才不打。”肖战裹紧睡袋凑过去，膝盖碰到对方的，带着点烫人的温度，“是不是想趁我睡着，把我喂野猪？”

“野猪说不定嫌你瘦。”王一博把烤热的石头塞进他睡袋，“捂捂脚，山里潮。”

石头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暖得像团火。肖战盯着火堆发愣，忽然听见王一博说：“那张地图……是我画的。”

“看出来了。”肖战笑了笑，“太阳画得跟幼儿园水平似的。”

“怕你找不到路。”王一博的声音很轻，像被风吹散了一半，“你方向感差。”

肖战没接话。他想起刚进组时，拍一场夜戏，他在片场绕了三圈都没找到化妆间，最后是王一博骑着滑板来接他，把他拽到板上时，说了句“路痴”，语气却软得像棉花。

天快亮时，下起了小雨。雨丝打在帐篷上，发出沙沙的响，肖战被冻醒，发现自己蜷缩在王一博怀里，对方的手臂牢牢箍着他的腰，像怕他被风吹走。他刚要动，就听见头顶传来闷闷的声音：“别动，暖和。”

“放开，热。”肖战推他的胸口，却摸到对方心跳得飞快，像揣了只兔子。

“热也忍着。”王一博把脸埋在他颈窝，呼吸带着点薄荷牙膏的凉，“等天亮就好了。”

等天亮，就要各走各的路了。肖战闭上眼，任由那只手越收越紧，直到雨停了，直到第一缕光从帐篷缝里钻进来，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投下道金线。

清晨的山里全是雾。肖战蹲在溪边洗脸，冷水激得他打了个哆嗦。王一博站在他身后，举着片大叶子替他挡雾，叶片上的露珠滴在他脖子里。

“今天去摘猕猴桃。”肖战抹了把脸，看见水里两人的倒影，被雾泡得模糊不清，“李导说要摘够三十个。”

“我爬树，你接着。”王一博把叶子往他头上盖，“别抬头，雾里有露水，滴眼睛里疼。”

“知道了，王管家。”肖战笑着把叶子扒下来，往他脸上贴，“你也挡挡，省得等会儿从树上摔下来。”

雾气里传来王一博的笑，肖战看着他转身往树林走的背影，忽然发现他的裤脚还沾着昨晚的泥，他摸了摸尾戒，银质的冰凉贴着皮肤，却抵不过心里漫上来的酸，像昨天晚上那没熟的山楂。

雾还没散，两人的影子在湿滑的草地上拖得很长，偶尔碰到一起，又很快分开……

字数有点写少了，后面会补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