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坐在床沿，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试图将那些破碎的画面从新拼凑起来。他和江杏是什么时候成为恋人的？

这个问题像一根刺，下在他脑海深处。

不碰的时候相安无事，一旦触及，就带来难以忍受的疼痛。

他只记得他们是兄弟。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

可是那些亲吻、拥抱、那些在深夜里交缠的呼吸，又是从何而来？

记忆里，这些画面真实的可怕，却唯独少了最重要的开端。

他莫名其妙就和自己的弟弟成为了一对恋人。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出水面，他可能被催眠了。

而催眠他的人，就是他名义上的弟弟，如今的爱人——江杏。

这个想法一出现便再也挥之不去。

江凌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了书桌的合照上。

照片里，十几岁的江杏现在他身后，乖巧的笑着，眼神却异常冷静。

从小到大，江杏看他的眼神就是这样。

专注的而贪婪，只映出他一个人的倒影。

小时候的他因此感到困惑。

他甚至害怕这个外来者把父母的爱分走，而抗拒过江杏。

可后来他发现，江杏并不在乎父母的关爱，自始至终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是什么时候他习惯了这种注视？

又是什么时候，把这种令人不安的占有欲当成了爱？

江凌想不起来。

“哥，在想什么？”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江杏端着一杯温牛奶走了进来。

他穿着居家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像一个体贴的爱人。

江凌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的目光越过江杏，落在床头柜上。

那里有一本摊开的书。

封面上是几个醒目的大字：《现代催眠学应用分析》。

书页被翻开了很多次，边缘已经翘了起来，上面用黑色的水笔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笔记。

江凌感觉自己的血液在一寸寸变冷。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过去，拿起那本书，翻开的页面上，一行字被红笔圈出——“记忆置换与情感植入的可能性”

空气中一片寂静。

“小杏”江凌的声音发紧“你在看这个？”

江杏顺着目光看去，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反而笑了笑。

“嗯，在研究”

他把牛奶放在穿头柜上，语气自然。

“哥你最近不是一直失眠吗？我看书上说，适当的催眠引导可以帮助深度睡眠，比吃药好”

理由无可挑剔。

江凌一直盯着江杏的脸，试图找出一丝破绽。

可是没有。

那张脸上只有坦荡和关怀，真诚的让他怀疑自己。

或许真的是他太多疑了。

也许只是他工作太累，精神或许紧张，才会产生这些荒谬的想法。

“睡吧，哥。”

江杏伸手，温柔的拿过他手里的书，合上，放在一边。

然后，他像往常一样，俯身在江凌额头上印下一个晚安吻，打开了床头的助眠音响。

舒缓的音乐在房间里流淌。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放松，可脑子里那个问题又一次浮现出来。

他到底是怎么开始的。

为什么他就是想不起那段关键记忆。

意识在助眠音乐中变得模糊、沉重。

就在他即将陷入沉睡的瞬间。

一道不加掩饰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那不是温和的注视。

那道目光充满了侵略性。

江凌浑身一激灵，猛地睁开了双眼。

在窗外微弱的月光下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江杏就站在他床边。

静静的，像一头锁定猎物的野兽。

江凌的心跳几乎停滞。

“啪嗒”

就在这时，床头灯突然亮了起来 。

刺眼的光线让江凌下意识眯了眯眼。

“哥，怎么了？”

江杏揉着眼睛，一脸被吵醒的惺忪睡意，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沙哑“做噩梦了吗？”

他还是身上那件居家服，表情困惑又担忧，仿佛刚才只是江凌的一场幻觉。

是梦吗？

江凌的大脑一片混乱。

“…没事”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回答“可能吧。”

“快睡吧。”江杏打了个哈欠，重新关上了灯，躺回自己的位置。

房间再次陷入黑暗。

江凌却再无睡意，他僵硬地躺着，全身的感官都紧张到了极致。

他听着身边人平稳下来的呼吸声。

也听着助眠的音乐。

一秒，两秒，三秒……

江凌的瞳孔在黑暗中猛地缩紧。

他发现了。

音乐的节奏被放慢了。

非常细微的改变，如果不是他此刻精神高度集中，根本无法察觉。

不是梦。

也不是他的幻觉。

就在刚才，在这片黑暗中，有人正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