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派内门大比在即，整个山门都笼罩在紧张的氛围中。

晨钟刚刚响过三声，各峰弟子便已纷纷赶往演武场，空气中弥漫着松脂与铁锈混合的气味——那是弟子们连夜打磨兵器留下的痕迹。

谢无尘站在回廊下，望着远处演武场上正在切磋的弟子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自从那日练剑时逾矩触碰师尊后，桑墨对他的态度愈发冷淡，甚至连续三日未曾亲自指点他练剑。

每当想起那日师尊腕上被他捏出的红痕，谢无尘胸口便涌起一阵难言的燥热与悔意。

“谢师弟，听说这次大比，桑长老特意为你报了名？”一个略带讥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无尘回头，看见几个外门弟子正站在不远处，为首的正是掌门首徒林青阳的跟班赵铭。这人一袭靛青道袍，腰间玉佩叮当作响，脸上挂着假惺惺的笑容。

“桑长老从不收徒，却破例收了你，想必谢师弟天赋异禀。”

赵铭假笑道，手指有意无意地抚过自己腰间的佩剑，“只是不知，若在大比上败得太难看，会不会连累桑长老颜面扫地？”

谢无尘握剑的手紧了紧，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脸上却不动声色：“赵师兄若有指教，不妨直接去问师尊。”

他说这话时，目光扫过赵铭腰间那柄镶嵌着宝石的佩剑——那是林青阳赏赐的，在玄霄派，只有内门精英弟子才有资格佩戴这等利器。

“你——”赵铭脸色一僵，随即压低声音凑近，“别以为攀上桑长老就高人一等！”

他呼吸间带着浓重的酒气，“谁不知道他性情古怪，连掌门都让他三分，你这种小角色，迟早——”

“迟早什么？”

一道冷冽的声音忽然从回廊转角处传来，众人浑身一僵，只见桑墨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墨色道袍被风吹起一角，眼神如冰刃般扫过铭。他手中握着一卷竹简，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显然已经听到了不少对话。

“桑、桑长老！”赵铭吓得脸色发白，慌忙行礼时差点被自己的衣摆绊倒，“弟子只是与谢师弟闲聊……”

桑墨看都未看他一眼，墨色的靴底踏过青石板，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径直走到谢无尘面前，目光在少年紧握的拳头上停留了一瞬：“闲言碎语便乱了心神，你的定力让为师失望。”

谢无尘低头，看见自己衣袖上不知何时沾了一片柳絮，正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弟子知错。”他声音干涩，不敢抬头与师尊对视。

桑墨抬手，替他拂去肩头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片桃花瓣。

那指尖冰凉，却在触碰的瞬间让谢无尘浑身一颤：“明日大比，别丢为师的脸。”这句话说得极轻，几乎成了两人之间的秘密。

那温度转瞬即逝，谢无尘却觉得被触碰的地方灼烧般发烫。

他怔怔望着桑墨离去的背影——墨发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着，几缕发丝垂在颈侧，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赵铭等人早已吓得溜走，回廊下只剩谢无尘一人。

他缓缓抬手，覆上自己的肩膀，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师尊指尖的温度。

这个动作让他袖中藏着的剑谱滑落在地，哗啦一声展开——那是他昨夜偷偷临摹的桑墨剑招。

——这样不行。

谢无尘闭了闭眼，弯腰捡起剑谱时，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他将剑谱紧紧攥在胸前，纸张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却仍无法平息心头那股躁动。

夜深人静，清虚峰偏殿内烛火摇曳。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忽远忽近，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谢无尘辗转难眠，一闭眼便是桑墨垂眸时纤长的睫毛，和衣领间若隐若现的一截锁骨。

他猛地坐起身，额上已沁出细汗，亵衣后背湿淋淋地贴在身上。

窗外月光如水，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伸手探向枕下——那里藏着一方素白帕子，是前几日桑墨为他拭汗时遗落的。

帕角绣着几片墨竹，针脚细密整齐，就像那人一样一丝不苟。

帕子上还残留着那股清冷的松雪气息。

谢无尘将帕子攥在掌心，另一只手却不受控制地向下探去。

亵衣的系带不知何时已经松开，露出少年人精瘦的腰腹。

月光下，他的皮肤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却因情动而泛起淡淡的粉色。

“师尊……”

他声音低哑，脑海中全是桑墨执剑时修长的手指，和被他握住手腕时那一瞬的僵硬。

记忆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师尊抿紧的唇线，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还有那截被他捏出红痕的皓腕。

呼吸愈发急促，谢无尘咬紧牙关，却无法抑制那股汹涌的热意。

他的手指动作越来越快，另一只手将帕子紧紧按在鼻尖，贪婪地汲取着上面残留的气息。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

谢无尘浑身一僵，迅速将帕子塞回枕下，拉过被子掩住身体。

他的心跳声大得吓人，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擂鼓。

“谁？”他厉声喝道，声音还带着未褪的情欲。

窗外寂静片刻，接着是一阵衣袂翻飞的声音，似乎有人匆匆离去。

谢无尘顾不得整理衣衫，赤着脚冲到窗前推开窗棂。

月光下，一道墨色身影正踏空而去，衣袂翻飞间，他分明看见那人回头望了一眼。

虽然隔着很远，但谢无尘绝不会认错那轮廓。

那是……桑墨？

谢无尘如坠冰窟，双腿一软跪坐在窗前。夜风吹拂着他散乱的衣襟，方才还滚烫的身体此刻冷得像块寒冰。

——师尊看到了？

他僵立在窗前，直到夜风将浑身的热度吹散，才缓缓滑坐在地。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射在青石地板上。殿外传来巡夜弟子更漏的声音，已是三更天了。

这一夜，清虚峰偏殿的烛火亮到天明。谢无尘坐在案前，一遍遍抄写静心咒，却怎么也写不出往日工整的字迹。

墨汁溅在宣纸上，像极了那日他留在师尊腕上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