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再见他时,爱意随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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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
冷风掠过发梢与面颊,心底那片沉寂的湖面忽然泛起微澜,肖战这才惊觉:再见他时,爱意随风起。
他迎着风走向王一博,风吹过来时的他,像是尘封在自己记忆里的旧人,被风化了冰,冰封的轮廓在这一刻倏然鲜活,从往昔的幻影中剥离出来。
望着那双盛满愁绪的眼眸,肖战忽而生出几分怅然,他继续靠近,直到在对方面前驻足,犹豫片刻后才鼓起勇气开口:“要不要一起走走?”
此刻靠在路灯下的王一博,早在从包厢出来时就守在这里,他仿佛预感到肖战会在此刻出现,为避免错过,甚至在高文齐追问还要不要追的时候,急得提前守在了这儿。
两小时前,一排排路灯次第亮起,墨色夜空如洗过的幕布,将人间烟火的星点光晕笼在其中,寒风裹挟着冷意流淌,奶白色的路灯光晕里,是肖战跟王一博的恰时相逢。
两人并肩走向街道,沉默着融入夜市的喧嚣,街头情侣买了茶叶蛋,剥开蛋壳时腾起的热气在空气中飘散,将冬日的气息衬得格外真切。
良久,肖战才率先打破沉默:“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待多久?”
“就三天。”
“就”字被王一博刻意加重,72小时,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恍惚间便会流逝,但他心里清楚,这段时间足够做许多事,全看彼此如何选择。
夜风卷着寒意打旋,肖战将手揣进衣兜,把保温杯夹在臂弯,大衣纽扣早已扣得严实,却依旧抵不住冷意,他早知昨日立冬,却没料到寒气如此刺骨,怕是今年冬天的气温,又要比去年更低几分。
北方的城市总能看见雪,今年的蒙黎市依旧不例外。
“三天…”肖战在心里默算着,最终却没再往下说。
“这两年你过得好吗?”王一博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让肖战一时语塞,他反问自己:“我该过得好吗?”答案模糊得像团雾,最终只化作一句含混的回应:“就现在这样吧。”
“现在是哪样?”王一博追问。
随即又被肖战反问道:“你呢?过得好吗?”
“你想让我过得好吗?”
肖战几乎没有迟疑:“当然!”
寒风吹得路灯的光晕微微晃动,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交叠又拉长,被夜市的人声与食物香气裹卷着,在冬夜里延伸向没有尽头的街道。
其实肖战还牵挂着另一个人的近况,却因种种缘由难以启齿,甚至自觉连问询的立场都没有,最终只能将话头咽了回去。
当王一博听见肖战那句“希望你好”时,心底才像有嫩芽破土般生出一丝暖意,他垂眸颔首,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的苦笑,那笑意却黯淡得近乎虚无,全然不见喜悦的光彩。
可肖战的祝愿并非虚言,他是发自内心地希望他好。
待他瞥见王一博的笑容,才惊觉自己方才语气竟有些激动,连忙收敛了情绪,两人继续往前走着,没有既定的方向,只在灯火璀璨的街巷里信步闲逛,周遭是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行人细碎的谈笑声,车辆因拥堵的人潮时不时鸣响喇叭,喧嚣之中,两人再次陷入沉默,而后又略显生硬地换了个话题。
沉默中,王一博将目光投向身旁的肖战,见他因寒冷频频缩着脖颈,便默不作声地取下自己的围巾,轻轻挂在了对方脖子上。
两人自然停下来,颈间骤然涌现的暖意让肖战看向王一博,刹那间,他的思绪仿佛被巨大的冰棱封冻,僵在原地无法思索,眼中满是错愕,身体下意识去拒绝:“…不用。”
但王一博并未理会他的话语,只顾着将围巾在他颈间绕了两圈,随着他上前、靠近,两人的距离缩短到咫尺之间,几次不经意的对视,目光都恰好坠入对方眼底的星河。
“没说送你,先借给你,待会儿还我,好不好?”
肖战:……
肖战这才勉强收下这份好意,他不愿总是被王一博照拂,生怕欠下的情分如藤蔓般越缠越密,而王一博早已料到他会推拒,这份默契藏在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里。
替他系好围巾的手,依依不舍地慢慢垂下,指尖离开围巾边缘时,仿佛还贪恋着那咫尺之遥的温度,即便隔着织物,这贴近的姿态在外人看来,也难免透着几分不容错辨的亲昵。
他坦言道:“太久没见了,我有好多话想问,关于你,我还有好多好多想知道的事。”
肖战侧过身,两人继续并肩走在小街上,聊着这两年彼此生活里未曾参与的片段,他又何尝不是攒了满肚子的问题想问王一博,藏了满篇的话语想对他说?
“当时你要转业,组织分配你去当文员,你没去,现在在做什么?”
肖战斟酌着措辞,语气里透着几分不确定:“还是医生,现在在医大附属二院急诊。”
王一博沉默片刻,对他从军医院胸外医生转为普通医院急诊科医生的选择颇为不解:“那这转业有什么意义?”
“对我来说,有意义。” 肖战的回答斩钉截铁。
王一博不再追问,只是心里清楚,肖战终究没释怀,仍在因那件事逃避,他何苦为了过去把自己困在原地?
王一博的声音忽然低了几分,带着试探:“肖医生结婚了吗?”
肖战握着保温杯的手指骤然收紧,心头一颤:“… 正在谈。”
“还真——”
王一博猛地一怔,心脏像是被攥紧,无名火瞬间窜起:靠!才两年就有新欢了?这么急着甩开我?连让我把你找回来的机会都不给!
“家里介绍的相亲对象,门当户对,父母都赞成。”
“那你喜欢吗?”
“这重要吗?感情可以培养。”
“可是肖肖——”
话题触及红线,肖战又想逃了。
“能不能不要跟别人在一起?给我一个追回你的机会,当年你说分手我没同意。”
肖战眼神一凛,语气平静却字字坚定:“不需要你的同意。”
王一博喉头一哽,竟无言以对。
“今晚我值班,” 肖战突然停下脚步,“就到这儿吧。”
这猝不及防的道别,快得让王一博来不及说再见,如同两年前那次没来得及的挽留。
“就到这儿”——是指今晚的时间,还是…我们之间的一切?
肖战走在回去的路上,心底正上演着激烈的拉锯战,复合的念头他强压了两年,却在今晚某个瞬间险些破土而出,当目光再次撞上王一博的刹那,心脏依旧会遵循旧有的频率重启跳动,那份悸动轻得像耳畔的风声,小心翼翼地拂过心尖,带着不敢声张的震颤。
他攥紧了保温杯,指腹隔着布料摩挲着杯壁残留的温度,那温度像极了方才王一博替他系围巾时指尖的触感。
两年时光试图将过往封存在记忆的冰层下,可今夜的重逢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让沉寂的涟漪层层漾开,原来有些心动从未真正停止,只是在重逢的风里,重新扬起了被岁月压平的褶皱。
王一博他们聚餐到九、十点钟,几个队友喝得酩酊大醉,他算是其中最清醒的,从料理店出来时,他搀扶着高文齐,对方喝得满脸通红,还在跟其他队友嚷嚷着回去要接着喝。
王一博一听这话就沉了脸,猛地甩开高文齐的胳膊,高文齐顺着力道踉跄着撞进队友堆里,差点摔了个狗吃屎,王一博没好气地说:“你这么能喝,就自己走回去。”
队友把高文齐扶起来,他酒醒了几分,被众人互相搀扶着,指着王一博喊:“哇,队长你也太狠心了!”
“你就是吐在大街上、睡在马路边也没人管,要喝就接着喝,以后别说是我们693的人。” 王一博又指着其他醉醺醺的队友训斥,“还有你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回去加练!”
王一博那套魔鬼训练,队里没几个人受得了,更别说加练了。
一个队友借着酒劲顶嘴:“队长,这好不容易放次假,兄弟们就放纵这一回。” 可说着说着,撞见王一博凌厉的眼神,立马怂了,“您别往心里去,下不为例!”
过了会儿,他们从料理店门口离开去前面打车,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打闹声,紧接着是酒瓶摔碎的声响,斜后方三十五度角,离料理店不到五十米的烧烤店,正发生一起打架事件。
只见五六个壮汉拽着一个女生从烧烤店出来,另一个女生哭着追出来喊:“放开她!救命啊!打人了!”
周围的人见有人打架,生怕引火烧身,纷纷从店里跑出来躲开,没人敢上前帮忙,两个瘦弱的女生被壮汉踹倒在地,无助地挣扎着。
高文齐等人见状,醉酒的人瞬间清醒,也不用人搀扶了,骂了句脏话就气愤地冲向烧烤店。
“住手!”
下一秒,高文齐低吼一声,膝盖猛地顶住硬汉后腰,趁其重心不稳时,一记勾拳精准砸在对方下颌骨上,骨骼碰撞的闷响混着惨叫划破夜空,硬汉踉跄着撞翻了路边的烧烤架,炭火溅起的火星在他大衣上烧出几个焦洞,随后,其他队友和王一博也冲了上去。
“打女人算什么好东西!”
没一会儿,被打的女孩就被他们救了下来,当兵的身手本就不凡,没几下就制服了那几个壮汉,路人报了警,警察十几分钟后赶到,期间,高文齐和队友扶着两个女孩坐在路边,安抚她们的情绪并查看伤势。
警察到场后,先向报警人了解情况,又询问了两个女孩,结合店里监控才得知,那几个壮汉酒后对女孩动手动脚,女孩反抗时因力量悬殊,被拖到店外殴打。
这一晚并不平静,让他们意识到,除了保卫国家,民间也有许多需要保护的群体,比如柔弱的女性。
警方随后调查了烧烤店,当晚就抓走了那几个壮汉并封锁了店铺,王一博他们则将两个女孩送往医院。
打斗中,高文齐脸颊和小臂被匕首划伤,上车前,王一博说去就近医院挂急诊,两辆车载着女孩和高文齐先后出发。
车上,高文齐骂骂咧咧:“混账东西!公共场合搞性骚扰还打人,真他妈恶心!”
王一博则冷静许多,他淡然道:“这种社会黑恶势力一直都在,只是今晚被我们撞见了。”
“我真无语!那些人就眼睁睁看着别人被打,都没人帮忙,这就是现在的人性?”
都说,军营有一堵墙,与世隔绝、跟现代社会脱轨的墙。
“好了别骂了,伤口怎么样?”
“破了点皮。”
王一博忽然问司机:“师傅,我们是去就近的哪家医院?”他好像是忽然想起来一个事儿。
司机说:“就近的有两家医院,蒙黎市中心医院和医大附属二院,他们距离都差不多,你们想去哪个?”
王一博不假思索:“去医大附属二院。”
他随即给队友打电话:“浩子,我们去二院。”
高文齐看他神情不自然,好奇追问:“博哥,为啥偏去二院?你有熟人?”
王一博心里一慌,面上却不动声色:“没有,随便选的。”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大衣口袋。
到了二院,队友陪着高文齐和女孩进了急诊室,王一博却在诊疗室外张望,拦住路过的护士问:“您好,请问肖医生在哪?”
“你找哪个肖医生啊?”
“肖战。”
“肖主任今晚不值班,下午下班就走了。”
王一博这才明白,肖战说要值班,不过是找了个离开的借口……
等他进治疗室时,高文齐已经处理好伤口转到留观室,脸上和手臂各缝了两针,见王一博进来,他故意躲闪眼神装晕。
王一博识破他的把戏,走过去敲了敲他:“起来。”
高文齐却撒起娇来:“队长,我还晕呢。”
王一博伸手戳了戳他脸上的伤口:“伤到脑子了?”
高文齐疼得坐起来,捂着伤口直咧嘴:“嘶——疼!”
“这不是没事吗,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酒醒了没?”
“我没醉!”
“没醉还敢装晕?”
高文齐委屈道:“我这不是受了伤,想让队长关心一下嘛。”
“赶紧!起来走人。”
这时,于浩处理完女孩的事过来汇报:“博哥,那两个女孩儿的家属我们都联系好了,正在赶来医院的路上。”
“她们情况怎么样?”
“一个腹壁软组织挫伤,一个有划伤,医生说要进一步检查,等家属来了再决定后续治疗。”
“好,联系上家属就好,剩下的交给医生和警方,今晚的事谁也别再提。”
军人休假期间不能暴露身份,尤其是他们这种特殊部队,王一博祈祷警方别再联系他们,好在之前报警的不是他们,于浩也以“做好事不留名”为由避开了警方追问,加上警队带头的是王一博的旧识,他们才没被带回警局。
眼看警方可能来医院做笔录,王一博下令离开,刚走到急诊室门口,就被挂号护士叫住:“你们等等!留个联系方式。”
病人家属还没来,送病人来医院的人,医院自然是要留联系方式的,这是规矩,以防家属来不了,病人无法自担情况,但像这种路人偶遇他人受伤,并帮忙送来医院就立马消失的情况,急诊也没少见。
不过这是流程,流程就只是流程,总是生硬规矩的,得走,要不到也没关系。
“家属来了我们医院好交代。”护士还在尽力要联系方式。
“不好意思,我们不方便。” 王一博坚持保密,带着人迅速离开。
确实如此,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警方派来医院做笔录的人就到了。
之后,那两个受害人的病床边都站着警察,姜渊是今晚急诊的值班医生,从里面出来就在问护士台的人:“刚刚送那两个女孩儿来医院的人呢?”
“都走了。”
“联系方式呢?”
“没留,说是不方便。”
不方便?这个借口也是他们急诊常常听见的措辞,可能是最简单的拒绝话术?在姜渊看来,都是怕担责。
这种情况姜渊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总觉得那群男人的行为很奇怪,见义勇为,倒也不必搞得像是躲躲藏藏的犯人一般见不得人,神神秘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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