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铃还没响，林淮抱着篮球冲进教室时，苏然已经在背单词了。晨光斜斜落在他摊开的单词本上，把“awkward”这个词照得发白。

“看我带啥了？”林淮把篮球往桌上一拍，“昨天新买的，手感绝了。”

篮球砸在桌面的闷响让苏然笔尖顿了顿，墨点在单词旁边洇开个小圈。他抬眼时，眼镜片反射着光：“老师不让带进来。”

“藏桌洞里呗。”林淮说着就把球塞进桌肚，刚推一半，球滚出来撞在苏然的凳子腿上，发出“咚”的一声。

苏然弯腰去扶凳子，林淮也跟着蹲下去，两人的额头“砰”地撞在一起。他捂着额头抬头，看见苏然的眼镜歪在鼻梁上，露出的眉骨红了一小块，像被夕阳吻过的印子。

“对不住对不住。”林淮手忙脚乱去扶他的眼镜，指尖擦过对方的耳廓，热得像火烧。

苏然往后躲了躲，自己扶正眼镜：“没事。”声音有点哑，耳尖却红得厉害。

第一节体育课自由活动，男生们拉着林淮组队打半场。他刚投进个三分球，就看见苏然坐在场边的台阶上，手里捏着本物理练习册，目光却往球场这边飘。

“苏然，来玩啊！”林淮抱着球冲过去，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滴，砸在对方的练习册上，洇出个小水点。

苏然合上本子往旁边挪了挪：“不了，我做题。”

“做啥题啊，劳逸结合懂不懂？”林淮把球往他怀里塞，“就投一个，投不进就不要你玩了。”

苏然抱着球没动，篮球上的纹路硌得他指尖发红。林淮忽然发现他的手指在抖，像握着什么烫人的东西。“不敢啊？”他故意激他。

苏然没说话，站起身走到篮筐下。他投篮的姿势有点笨拙，胳膊肘往外拐，球砸在篮板上弹回来，刚好落在林淮脚边。

“哈哈哈你这姿势……”林淮的笑声卡在喉咙里——苏然弯腰捡球时，后颈的皮肤被阳光晒得发红，像落了片晚霞。

“再来一个。”苏然把球扔回来，声音闷闷的。

这次林淮站在他身后，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手腕要弯，像这样……”他的掌心贴着对方的手背，能感受到血管的跳动，比篮球的震动还清楚。

苏然的身体僵了僵，球出手时偏得更远，砸在篮球架的铁柱上，发出“哐当”一声。“我回去了。”他丢下这句话就往教学楼走，白衬衫的下摆被风吹得飘起来。

林淮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对方的后背上印着个淡淡的篮球印，是刚才抱球时蹭的灰。像枚没盖章的邮戳，盖在了不该盖的地方。

午饭时林淮去打饭，远远看见苏然坐在角落，面前摆着碗白粥，就着一小碟咸菜。他端着餐盘走过去，把自己碗里的红烧肉拨了一半给他：“光喝粥哪行。”

苏然把肉往回拨：“不用。”

“拿着吧，”林淮按住他的手，“我妈说吃红烧肉长力气，下次投篮就准了。”

苏然的手指蜷了蜷，没再推。他低头喝粥时，林淮看见他的耳朵还红着，像挂了两颗小樱桃。

下午的班会课选班干部，王浩宇扯着嗓子喊“林淮当体育委员”，全班起哄时，苏然忽然举手：“我选林淮。”

林淮愣了愣，对上他的目光。苏然的眼镜擦得很亮，能看见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像被装在玻璃罐里的星星。

散会后林淮被起哄的同学围在中间，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发现苏然在走廊等他，手里捏着块橡皮——是早上被篮球撞掉的那块，上面沾着点灰，被擦得干干净净。

“谢了啊，还帮我选。”林淮接过橡皮，指尖碰到对方的指甲盖，修剪得整整齐齐。

苏然没说话，从口袋摸出颗糖塞给他。还是橘子味的柠檬糖，这次的糖纸皱巴巴的，像被捏了很久。“体育委员，”他忽然笑了笑，“下次教我投篮。”

林淮捏着糖站在走廊，看着苏然拐进楼梯口。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后背上的篮球印大概还在，像枚偷偷盖下的印章，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