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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笔灰

书名:藏蕊 作者:胡苏眠 本章字数:4148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早读铃像根被拉到极致的琴弦,“叮铃——”一声脆响在走廊里炸开,惊得窗台上那几只灰扑扑的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起来,掠过教学楼前的梧桐树梢时,带起几片半黄的叶子。林淮叼着半块没吃完的全麦面包冲进七班教室时,陈老师已经站在讲台后翻着课本,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银框眼镜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粉笔槽里的白色粉末被照得像撒了层糖霜。

“报告!”他嗓门亮得像按响了火警铃,嘴里的面包渣随着气流喷出来,有几粒还落在了前排同学的校服背上。

全班三十多双眼睛“唰”地一下齐刷刷转过来,林淮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尴尬。他赶紧冲陈老师咧开嘴笑,右边嘴角的梨涡里还沾着点白芝麻大小的面包屑,活像只偷吃东西被抓包的松鼠,连耳根都泛起了浅红。

“进来,下次记得早点。”陈老师推了推眼镜,书页翻过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蝉鸣,倒显得格外平和。她的目光在林淮嘴角停顿了半秒,没再多说什么,继续低头整理教案。

林淮猫着腰像颗出膛的炮弹般蹿到座位,塑料椅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吱呀”声。胳膊肘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同桌苏然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对方正在演算的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道歪斜的长线。苏然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短袖,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皮肤在晨光里白得发亮,像是被专业修图师调过色阶,连血管的淡青色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侧头飞快扫过林淮的嘴角,从笔记本里抽出张折叠整齐的纸巾——是那种带着淡蓝条纹的三层纸巾,边角还细心地压过折线——轻轻放在两人课桌的分界线上,动作轻得像在放一片羽毛。

林淮抓起纸巾胡乱抹了把嘴,指尖不经意蹭过苏然的手背,那触感凉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的罐装可乐,带着层细密的水汽。“谢了啊。”他把揉成球的纸巾扔进桌洞,金属桌洞发出“咚”的轻响,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陈老师的声音就飘了过来:“林淮,你来领读《赤壁赋》。”

林淮的心脏“咯噔”一下沉到了肚子里。昨晚打《英雄联盟》到凌晨三点,队友连跪五局后非要再来一把“复仇局”,早把背书这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硬着头皮站起身,校服外套的拉链还没拉好,露出里面印着篮球明星的黑色T恤。手在桌洞里摸索语文书,指尖先碰到了一本封皮温热的书——是苏然的语文课本,不知什么时候被推过了课桌中线,翻开的那页《赤壁赋》上,用红笔细细标着停顿符号,娟秀的字迹像爬满墙头的常春藤,规整又生动,连生僻字的注音都用括号标在了旁边。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林淮照着念,声音忽高忽低像在唱跑调的歌,好几次舌尖都差点跟牙齿打架。读到“举酒属客”时,他卡了壳,眼角的余光瞥见苏然握着笔的手指在书页边缘轻轻点了点,那处刚好标着“属(zhǔ)”的注音。“举酒属(zhǔ)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他赶紧接下去,后背已经渗出细汗,把T恤黏在了皮肤上。余光里,苏然正低头刷着数学题,笔尖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像春蚕在啃桑叶,那本语文书却稳稳地停在他这边,像一座沉默的桥,悄悄连通了两个世界。

好不容易熬到坐下时,林淮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他偷偷瞟向苏然,对方还在跟函数题较劲,侧脸被晨光描上了层金边,睫毛垂下来像两把小扇子,连眨眼的动作都比别人慢半拍,长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淡淡的阴影。“谢了啊兄弟。”他用气声说,怕惊动了这份安静,声音轻得像蚊子哼。

苏然握着笔的手顿了顿,草稿纸上立刻洇出个芝麻大的墨点,像个没说出口的句号,轻轻落在解题步骤的末尾。他没抬头,只是把笔换到了左手,右手悄悄把语文书又往林淮那边推了推,直到书脊完全越过那条无形的课桌分界线。

早读下课铃刚响,王浩宇就像颗出膛的子弹从前排转过来,椅子腿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他举着半块还冒着热气的肉包,油汁顺着指尖往下滴:“林淮,昨晚湖人队那场比赛看了没?最后那个三分球绝了!裁判都快吹哨了还敢投,简直是神仙操作!”

“必须看了!”林淮刚要跟他聊战术,胳膊肘又撞到了苏然。对方合上书,书脊发出轻微的“啪”声,拿起印着向日葵图案的保温杯就要起身去打水。那杯子是去年学校运动会的奖品,杯盖边缘已经磕掉了块漆,苏然却用得非常爱惜,每天都得擦的干干净净。

“一起去?”林淮立刻跟上去,书包带从肩膀滑到胳膊肘都没察觉,“楼后饮水机的水最热,就是绕点路——昨天我去接水,刚开的水直接把泡面冲开了,比教室门口那台强多了。”

“不去。”苏然头也不回,声音干脆得像用刀切黄油,脚步没停,径直往教室后门走。他走路的姿势很特别,脊背挺得笔直,像棵被修剪过的白杨树。

林淮跟在后面喋喋不休地讲着篮球赛的战术,走廊里穿校服的学生来来往往,有人抱着作业本匆匆跑过,不小心撞了他肩膀。林淮踉跄着伸手抓住了苏然的胳膊,对方的胳膊看着细,摸起来却很结实,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摸到肌肉的线条,像藏着股没完全爆发的力气。指尖刚触到布料,苏然就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抽回手,脚步都快了半拍,耳根却悄悄泛起了红。

“抱歉啊。”林淮挠了挠头,看着苏然的背影,后颈的头发剪得短短的,露出一小片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青色,像刚割过的草坪,倒有种特别的清爽感。他注意到苏然的校服领口别着枚银色的校徽,边角磨得有些发亮。

苏然径直走到走廊尽头的饮水机前,拧开保温杯的盖子。林淮凑过去,看见里面泡着褐色的东西在水里慢慢舒展,是几朵蜷缩的菊花,花瓣边缘泛着浅黄。“这啥啊?”他好奇地问,鼻尖差点碰到杯口。

“菊花茶。”苏然的声音闷闷的,像被杯子捂住了似的,他按下红色的出水键,热水“哗哗”地冲进杯子,菊花在水里打着旋儿舒展开来。

“你还喝这玩意儿?兄弟,你这样跟个老大爷似的。”林淮笑得直不起腰,走廊的回声把他的笑声放大了好几倍,引得旁边几个同学回头看。他看见苏然的手指在杯盖上轻轻敲了敲,像是在忍什么。

苏然没理他,接满水转身就要走。林淮从口袋里摸出颗橘子味的柠檬糖塞进他手里,糖纸在阳光下亮得像颗小太阳:“尝尝?比菊花强多了,酸溜溜的还带点甜,上课困了吃一颗,立马精神。”

糖在苏然掌心滚了滚,橘色的糖纸映得他指尖都泛着浅黄。他抬眼看林淮,镜片后的目光清晰了些,像是藏着片说不清的湖,里面有光在轻轻晃。“不要。”糖被塞了回来,他转身就走,保温杯上的向日葵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林淮捏着那颗糖,指尖好像沾了点对方的温度,不算热,却比刚才碰到的皮肤要暖。看着苏然拐进教室的背影,他忽然觉得这颗还没拆封的糖,好像已经甜到了心里,连空气都变得有点不一样。

上午的数学课,班主任抱着试卷走进来,“啪”地一声把卷子摔在讲台上,粉笔盒都被震得跳了跳:“昨天的随堂测验!自己看看!七班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虽然是全年级第一名,不过还是比往届的少年班差太多了!你们还好意思笑?”他的眼镜滑到了鼻尖,露出那双瞪得圆圆的眼睛,在教室里扫来扫去。

卷子发下来时,林淮瞅见自己卷首的102分,鲜红的数字像道疤,脸皮烫得像贴了暖宝宝。他偷偷瞟向苏然,对方的卷子被压在胳膊肘下,只露出卷首鲜红的150分,像朵在雪地里炸开的红玫瑰,扎得人眼睛发疼。苏然的笔尖在卷子上轻轻点着,似乎在检查哪里还有疏漏。

“最后道大题,给讲讲呗?”林淮用气声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手指在草稿纸上画着圈,“我算了三遍都不对,那个辅助线到底咋画啊?”

苏然没说话,只是把卷子往他那边推了推,白色的试卷边缘刚好过了课桌中线,停在林淮的手肘边。林淮刚要伸手去拿,班主任的声音像炸雷般响起来:“林淮!看什么看?自己的卷子看不懂就看别人的?102分很光荣是吧?给我站到后面去!”

全班哄堂大笑,林淮的耳朵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他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后背对着全班同学,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背上,烧得他皮肤发烫。低头假装研究墙上的黑板报,余光却看见苏然桌下的手动了,铅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写着什么,影子投在地面上像只小虫子在爬。

下课铃刚响,班主任的高跟鞋声还没消失在走廊,王浩宇就拽住了他:“淮哥,你也实属太惨了,刚开学就被老班盯上了。不过你是没看见,苏然刚才在下面给你写解题步骤呢,老班过来的时候他赶紧用胳膊挡住了,笑死我了。”

“去你的,你可别在这没事找事昂。”林淮拍开他的手坐回座位,脸颊还在发烫。刚坐下就发现苏然刚才趴着的地方多了张撕下来的草稿纸,边缘还带着点毛边。上面是最后那道题的解题步骤,比教科书上的例题还清楚,每一步都标着理由,连公式推导都写得明明白白。最可爱的是右下角,画了只歪歪扭扭的猫,圆溜溜的眼睛正瞪着他看,胡须画得像两根直线,尾巴却翘得老高,像在得意地晃。

林淮愣了半天,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头看苏然,对方正趴在胳膊上睡觉,阳光落在他后颈的绒毛上,金闪闪的像撒了把碎金子。他的校服领口没系好,露出点锁骨的轮廓,呼吸均匀地起伏着。原来冰块融化的时候,会藏着这么多可爱的小心思,像埋在雪地里的糖,悄悄发着甜。

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太阳把操场晒得像块烧红的铁板,空气里飘着橡胶跑道被烤化的味道,连风都是热的。体育老师吹着哨子让男生跑八百米,林淮像颗离弦的箭冲在最前面,跑到第二圈时听见身后传来“哎哟”一声惨叫,带着点哭腔。

是王浩宇,被跑道边的小石子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去,膝盖磕在塑胶跑道上,立刻磨破了块皮,鲜红的血珠正慢慢渗出来,混着灰尘凝成了暗红。林淮刚要往回跑,看见苏然已经蹲下身,从口袋里摸出个印着小熊图案的卡通创可贴,粉色的边缘还镶着圈蕾丝,看着跟他清冷的样子一点都不搭。

“你竟然带这种玩意儿?真是意外。”林淮跑过去,眉毛都挑到了额头上,他一直觉得苏然口袋里只会装着笔和纸巾,最多再加块橡皮。

苏然没理他,小心翼翼地撕开创可贴的包装,把那只举着蜂蜜罐的小熊对准伤口,轻轻贴在王浩宇的膝盖上:“贴上吧,别感染了。回去用碘伏或酒精消消毒,记得别碰水。”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王浩宇龇牙咧嘴地接过来,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谢了啊苏然,你可比林淮这货细心多了,他上次把我胳膊拽脱臼了都不知道道歉。”

林淮刚想反驳“那是你自己不小心”,就看见苏然站起身,卡其色的裤脚沾了点草屑,像粘了片绿色的羽毛。他伸手想帮对方拍掉,指尖快碰到布料时,苏然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往旁边挪了半步,刚好避开,动作轻得像片叶子在飘。

“走了。”他丢下两个字,往操场边的香樟树走去,影子被夕阳拉得长长的,像条沉默的尾巴。树影在他身上晃啊晃,把他的白衬衫染成了斑驳的绿。

林淮看着他的背影,那点草屑像根细小的刺,轻轻扎在手心里。他低头看自己的指尖,没拍到裤脚的地方,好像还残留着阳光的温度,暖烘烘的,像揣了颗小太阳。

放学收拾书包时,林淮看见苏然的向日葵保温杯落在桌洞里,淡金色的阳光透过杯身,把里面的菊花茶照得像杯琥珀,花瓣在水底静静躺着。他抓起杯子追出去,走廊里没多少人,夕阳从尽头的窗户涌进来,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老长,像踩在巨人的脚印里。

“苏然,等一下,你的杯子!oi,哥们!”他喊着,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荡出回声,看见那个清瘦的背影在楼梯口停住了。

苏然转过身,夕阳落在他的镜片上,折射出金红色的光,像把碎掉的彩虹。林淮跑过去递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指,这次苏然没躲,微凉的指尖在他手背上停留了半秒,像片雪花轻轻落下。

“谢了。”苏然接过杯子,声音比平时软了点,像被温水泡过似的,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

“没事。”林淮笑起来,右边嘴角的梨涡在夕阳里轻轻晃动,像盛着两汪甜甜的水,“早上的柠檬糖,你真的不吃?可甜了哦,酸中带甜,像……像橘子味的阳光。”他自己都觉得这比喻有点傻,脸颊又开始发烫。

苏然看着他,忽然抬手,指尖在他嘴角轻轻碰了一下。那触感很轻,像羽毛扫过皮肤,快得林淮都以为是阳光造成的错觉,却又真实得让心跳漏了一拍。

“还有些面包屑在嘴角。”他丢下这句话,转身跑下楼梯,白色校服衬衫的下摆被风吹得飘起来,像只展翅的白鸟,掠过一级级台阶,影子在墙上忽高忽低地跳着。

林淮愣在原地,下意识摸了摸嘴角,那里好像还残留着对方指尖的温度,不冷,反而带着点淡淡的暖意,像春天里刚化的雪水。走廊里的灯“啪”地亮了,暖黄色的光晕落在他脸上,把耳朵映得通红,像熟透的樱桃,连脖颈都泛着浅粉。

他低头笑了笑,抓起书包往楼下跑,书包上的挂坠“叮叮当当”地响着。晚风从走廊尽头吹进来,带着香樟树叶的清新味道,混着点不知哪里飘来的栀子花香,好像连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缠缠绵绵地绕在鼻尖,一路跟着他跑下楼梯,跑过操场,跑向洒满夕阳的回家路。

作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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