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交缠间，贺峻霖能闻到严浩翔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混着那点未散的酒气，奇异地让人安心。他任由严浩翔抱着，直到对方的肩膀不再发颤，才轻轻推了推他：“好了，松开吧，勒得我快缺氧了。”

严浩翔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却还是牢牢牵着他的手腕，指尖发烫。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贺峻霖，像是怕一眨眼人就会消失似的，连坐姿都透着股小心翼翼的紧绷。

贺峻霖被他看得不自在，索性起身：“我去倒杯水。”

刚走两步，手腕就被轻轻拽了一下。他回头，正对上严浩翔带着点慌张的眼神，像只被丢下的小狗。

“这我家，我又不可能跑。”贺峻霖无奈地安抚道，挣开他的手往厨房走。

饮水机的水流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贺峻霖端着两杯水回来时，见严浩翔正乖乖坐在沙发上，背脊挺得笔直，视线却一瞬不瞬地黏在他身上，连他换了个握杯的姿势都看得认真。

“喝口水，醒醒酒。”贺峻霖把水杯递给他，自己则在旁边坐下，小口抿着温水。

严浩翔接过水杯，却没喝，只是用手指摩挲着杯壁，忽然低声问：“霖霖，你当年为什么走？”

贺峻霖喝水的动作顿了顿，杯沿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他垂眸看着杯里晃动的水光，声音轻得像叹息：“家里出了点事，走得急，后来……就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回来。”

他没说具体是什么事，严浩翔也没追问，只是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语气带着点不确定：“那这次……是不走了吗？”

“不走了。”贺峻霖看着他，说得肯定，“工作已经转到这边了，以后就在这儿定居。”

严浩翔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他放下水杯，突然倾身靠近，距离瞬间拉近，贺峻霖甚至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那……”严浩翔的声音有点发紧，带着点试探，“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以前？贺峻霖愣了愣。

以前是夏日傍晚在巷口追着跑，是分食同一袋辣条，是挤在一张小床上说悄悄话，是他走之前，那个还没到他肩膀高的小不点哭着拽住他的衣角，说“霖霖哥哥你要早点回来”。

可现在，眼前的人已经比他高出一个头，眉眼间褪去了稚气，轮廓分明，看向他的眼神里，除了熟悉的依赖，还藏着些他看不懂的深沉情愫。

贺峻霖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他往后仰了仰，拉开点距离，咳嗽了一声：“都多大了，还像以前一样疯跑啊？”

严浩翔却没笑，只是固执地看着他：“我不是说疯跑。”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点孤注一掷的认真，“我是说，我们可以……不止是朋友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

落地灯的光晕落在严浩翔脸上，给他棱角分明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眼神里的期待和紧张几乎要溢出来。

贺峻霖的脑子又开始发懵，比刚才被吻时还要乱。他想起刚才那个带着酒气的吻，想起严浩翔说“想亲你也是真的”，想起这十三年里彼此的缺席，想起刚才那句带着哽咽的“霖霖哥哥”。

太多情绪交织在一起，像一团乱麻，却又在某个瞬间清晰起来——他好像，并不排斥。

甚至……有那么点隐秘的期待。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严浩翔突然打断。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严浩翔像是怕吓到他，往后退了退，语气放软，“我可以等，多久都可以，只要你不走。”

贺峻霖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样子，看着他悄悄攥紧的手指，心里忽然一软。他伸出手，像刚才那样揉了揉严浩翔的头发，手感比记忆里硬了些，却依旧让人安心。

“严浩翔，”他开口，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我没说不行。”

严浩翔猛地抬头，眼里的震惊几乎要化为实质。

贺峻霖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指尖滑到他的脸颊，轻轻捏了一下：“给我点时间，也给你点时间，好不好？”

严浩翔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突然重重点头，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眼底的星火彻底燎原，亮得惊人。“好！”他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雀跃，“多久都好！”

看着他这副喜形于色的样子，贺峻霖忽然觉得，这十三年的空白，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填补。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和客厅的暖黄灯光交织在一起。严浩翔话变多了，絮絮叨叨地说着他这些年的事，说他考上了哪所大学，说他第一次拿到工资时想给他买礼物却不知道寄到哪里，说他无数次路过以前住的老巷口，总觉得能看到他站在那里。

贺峻霖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心里像被温水泡着，又软又暖。

后来严浩翔大概是真的困了，说话开始打哈欠，眼神也渐渐迷离，却还是强撑着不肯闭眼，生怕一睡着贺峻霖就不见了。

“睡吧，我在这儿。”贺峻霖拍了拍他的肩膀。

严浩翔摇摇头，固执地抓住他的手：“你陪我。”

贺峻霖无奈，只能任由他拉着。没过多久，身边的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严浩翔靠在沙发背上睡着了，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贺峻霖轻轻抽回手，起身去卧室拿了条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他蹲在沙发旁，借着灯光看着严浩翔的睡颜，看着他长而密的睫毛，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一点点青色胡茬。

这个曾经跟在他身后的小不点，真的长大了啊。

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抚平了严浩翔蹙着的眉头。

“不走了。”他低声说，像是承诺，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这次真的不走了。”

睡梦中的严浩翔似乎听到了，嘴角微微动了动，像是在笑。

贺峻霖站起身，也没回自己房间睡，只是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侧头就能看到熟睡的严浩翔。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月光悄悄爬上地毯，将两个影子再次拉长，紧紧依偎着，仿佛要将这十三年的空白，一点点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