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息是冷的，是陌生的。在王一博模糊的感知里，那股浓烈到令人不适的药水味总是和刺眼的白色联系在一起——惨白的床单，惨白的口罩，惨白的病房墙壁。那是母亲生命最后一段，那气息如同冰冷蛛丝，密密麻麻缠裹着每一次艰难的呼吸。此刻，这股味道突然在弥漫着玫瑰精油潮湿甜腻的空气里突兀地钻出来，带着某种不祥的、冰冷的回溯感，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鼻腔，激得他胃里猛地抽紧。肖战拧开玻璃小瓶的动作干脆利落，一股更浓烈、更尖锐的化学气味猛地涌出。深褐色的药液浸润了消毒棉球，被镊子牢牢夹着，顶端迅速晕开一汪深色，在头顶冷白灯光下反射出点诡异的幽光。那沾满药液的棉球，像一个正蓄势待发的毒瘤，在空气里不断扩散着冰冷的触感。下颚骨被钳制的剧痛仿佛要穿透颅骨，王一博被迫高高仰起的头几乎要断裂开，喉结艰难地滚动着，每一次吞咽都牵扯着颈侧被施力掐住的肌肉，带来二次的痛楚。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逆流，冰冷的，黏腻的汗布满背脊，又被那厚裹的浴巾吸走，带来一种湿冷的煎熬。他僵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被钉在处刑架上的猎物，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充满不祥意味的棉球逼近自己受伤的右手。那只手，刚刚下意识挣开束缚时，曾不管不顾地在浴缸光滑内壁边缘狠狠擦过。掌缘靠近小指根部的地方，蹭破了一大片皮肉。细小的血珠已经凝结成了深褐色的痂块，边缘微微翻卷起白色的皮屑，露出底下颜色深浅不一的嫩肉，渗着细密的组织液，在冷光下闪着湿润微光，混杂着浑浊的水渍和之前浴缸里粘上的泡沫。伤口暴露在空气里，带来钝痛和微微的麻痒感，像无数细小冰冷的蚂蚁在啃噬。这原本微不足道的擦伤，此刻在肖战的手里，在刺鼻的消毒水味中，被无限放大，变成了一处触目惊心的烙印。“脏……” 这个字刚刚从他自己喉咙里滚出的腥甜苦涩仿佛还黏在舌根，带着自我毁灭般的绝望。而此刻，真正“脏”的伤口被翻检出来，即将接受彻底的清洁。消毒水的冰凉锐气，仿佛已经提前刺破了皮肉，渗入神经末梢。王一博浑身每一块肌肉都绷紧到极限，呼吸停滞，死死地闭紧了眼睛，只剩下浓密睫毛在剧烈惊惧下无法控制地簌簌抖动。预想中那种尖锐刺激的冰冷触感并没有如约而至。空气凝滞着。只有镊子顶端那饱蘸药液的棉球散发的、越来越浓烈辛辣的气味持续攻城略地。王一博那紧绷到即将崩裂的心弦在悬停的恐惧中开始发出无声的哀鸣。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朵里炸开，混乱地撞击着耳膜。血都涌到了被迫仰高的脸颊和额角，烫得灼人。皮肤感知被无限放大，他甚至能感觉到肖战落在他脸上的目光，沉甸甸的、带着审视的冰冷重量。然而，落在伤口上的，并非镊子夹着的棉球。而是温热的。是一个突然覆上来的、柔软的、带着几乎烫人温度的——唇？！这个认知像一道炸开的惊雷，裹挟着极其锐利的、混杂了极度惊悚和剧烈背叛感的电流，瞬间贯穿王一博全身的神经！“——呃！”一声短促惊骇、几乎撕裂声带的倒吸气猛地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撞了出来！紧闭的眼睛骤然瞪大，瞳孔在惊恐中缩成针尖般大小，瞳仁深处倒映着盥洗室内冰冷苍白的光源，映不出任何清晰影像，只有一片惊骇欲绝的眩晕白芒。右手掌缘那片破溃滚烫的伤口中心，被一片温软彻底覆盖了！那触感带着奇异的水润，带着一股独属于肖战的、不容错辨的气息——雪松混合着烟草和刚才被洗浴水汽蒸腾出的、淡淡的皮肤本身的气息，蛮横地侵入、渗透！这不是消毒水冰凉的杀菌，这是一种极度温热濡湿的……舔舐？！滚烫的舌尖，清晰无比地、不容置疑地、甚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力度，碾过伤口深处那些脆弱的、暴露在外的嫩肉，用力扫过每一处渗着浑浊体液和凝结血块的缝隙！湿热！唾液！疼痛！惊悸！滚烫的热度裹挟着细密的刺痛瞬间炸开！伤口上的神经末梢发出了混乱而剧烈的尖叫，但更惊怖的是那股随之而来的生理性剧烈战栗！如同海啸过境，猛地席卷了他每一寸骨骼皮肉！“唔…呜——”王一博浑身剧烈地、不受控制地一弹！像是被通了高压电一般，剧烈的痛楚和灭顶的惊惧融合出无法形容的恶心感觉直冲喉头！他胃里翻江倒海，身体反射性地向后猛挣！那只一直如同铁钳般死死钳制着他下颚的手，陡然爆发出更恐怖的力量！指根发白，如同要将颧骨捏碎般硬生生将他钉在原地！不仅完全抵消了他挣脱的力量，更带来足以碾碎骨头的剧痛，痛得他眼前一片五彩斑斓的光斑疯狂闪烁！呜咽彻底被掐断在喉咙深处！肖战的动作没有因为他的挣扎而停顿片刻。那片覆盖在伤口上的唇，那碾压般舔舐的舌，如同最精密冷酷的清洁器械。他甚至微微侧过头，以一种更能全面覆盖伤口的姿势，力度更大更彻底地碾过那伤口最深处粘连的皮屑痂块。伤口被强行撑开，舌尖粗暴地扫过最娇嫩的深处，每一次摩擦都刮擦着敏感暴露的组织，火辣辣的疼痛混合着被唾液包裹覆盖的滑腻感，像一瓢滚油泼在冰水里，瞬间炸开！生理性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地冲开被死死咬住的下唇破口，混合着咸腥的血丝，疯狂地溢出眼眶，滚过滚烫而失去血色的脸颊。王一博被迫清晰地“感受”着。那股温热的唾液肆无忌惮地浸润包裹着他粗糙破裂的伤口，以一种蛮横到令人头皮炸裂的方式渗透，仿佛要通过伤口这个裂口，强行将他自己滚烫的体液与气息烙进去！雪松与烟草的气息混合着血液、体液和他自己崩溃的泪水的咸腥，构成一种令人作呕、却又极具标记意味的复杂气味，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是治疗？是惩戒？还是更深的……亵渎和占有？！这个念头带着刺骨的冰寒猛地刺穿早已混乱不堪的脑海！王一博身体深处的战栗变得更加剧烈。刚才那强行爆发的剧烈挣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整个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只剩下剧烈的颤抖还延续着。肌肉因用力过度而不住痉挛抽动，骨骼缝隙都透出酸涩。被强行固定住的姿势下，每一寸脊椎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口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是牙关咬破颊肉流出的血，还有恐惧绝望下牙龈应激出血的铁锈气。咸涩的泪水和汗水黏在鬓角、脖颈，在皮肤的每一寸表面都蒙上了一层冰冷滑腻的湿膜。那只被擒住舔舐的右手，指尖控制不住地蜷曲着，指甲深陷进沾水的地面，在地毯上留下数道无力的挣扎湿痕，指甲边缘被地毯毛勾得倒翻。掌缘伤口的每一寸变化都清晰无比——撕裂般的痛楚中混入湿滑，血腥混合着对方温热的液体，陌生、滚烫而黏腻的气息顽固地附着其上……胃部的翻搅越来越剧烈，每一次强忍都让他眼前发黑。这漫长到令人窒息的过程终于有了尽头。那紧紧压迫覆盖伤口的湿软触感消失了。短暂的、如同真空般的停顿。一股极其清冽、如同冰雪初融的刺痛毫无阻碍地覆盖而上！沾满深褐色碘伏药液的棉球带着刺骨冰凉的湿意，精准地压上刚刚被肆虐蹂躏过、此刻还带着对方灼热湿痕的伤口。冰与火，药水的刺激性与残留的体液黏腻感瞬间对冲！王一博全身肌肉猛地抽紧，身体几乎是本能地绷成了一张拉满即将崩断的弓！喉咙里溢出一声破碎的呻吟，所有被强行压抑的痛苦、恐惧和巨大的屈辱感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凉刺激尽数引爆！他猛烈地倒吸着冷气，胸腔剧烈起伏，连带着被强行固定住的下颚也带动着身体小幅度的震颤。消毒液的冰凉与辛辣像无数细针，顺着伤口那些暴露的、最敏感柔嫩的组织疯狂刺入！在肖战舌尖残留的温热和湿腻感尚未褪去的皮肉上，硬生生敷上一层更加冰冷的药物覆盖。这感觉诡异到了极点，像被烧红的烙铁后又紧接着浸入刺骨的冰盐水中。更剧烈的痛楚让他眼前发花。“痛？”肖战低沉的声音近在咫尺，混着温热气息拂过王一博的耳廓。那声音里没有半分关切的暖意，只有一种清晰的洞悉和冰冷的玩味。捏住下颚的力道没有丝毫松懈，指骨坚硬地硌着皮肉，将王一博的整张脸固定得更牢固，仿佛只是为了让他更清晰地感知这双重叠加的触感。棉球并没有因他的反应而离开。恰恰相反，在那深褐色药液沁入皮肉的同时，镊子的尖端甚至微微加了一点力，更细致、更深入地按压着伤口深处褶皱里那些不易被触及的细小血痂和组织粘连，确保每一个角落都被药液彻底浸润清洗。冰凉、辛辣、带着侵略性的消毒感在伤口内部弥散，与残余的温热体液感相互撕扯、拉锯，最终一点点将那份来自入侵者的湿黏覆盖、吞噬、改写。这清洁近乎残忍。它似乎在宣告着，无论留下过什么痕迹，最终都会被彻底清洗掉——用一种更冰冷、更具侵蚀力的方式。一只新的、干燥的灭菌纱布方块被展开，带着特有的消毒无菌气味，取代了那沾满褐色药液的棉球。冰凉干燥的纱布平整地覆盖在伤口上。紧接着，一层层半透明的医用胶布被撕开，准确地贴上。胶布的黏性带着一种冰冷的束缚感。固定纱布的动作流畅而专业，指腹隔着纱布用力按压伤口区域时，却带上了明显超过稳定纱布所需的力道。那力道挤压着伤口下面脆弱的组织，像是要将刚才被迫接受的一切、以及此刻被强行“规范”的感觉一同深深摁进骨头里，成为无法摆脱的烙印。下颚被禁锢的剧痛丝毫没有松懈。呼吸像破风箱般艰难地从齿缝间强行抽吸，每一次都带着血锈气和药水的冷涩。视线因为生理痛楚的泪水而模糊，又因为过度的恐惧而强迫性地、死死地聚焦在肖战脸上。那专注的侧脸线条在模糊的光线下显得冷硬异常。低垂的眼睫投下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光，只有唇角那点极淡的、如同冰纹的弧度，让王一博从骨髓深处感到一种致命的寒冷。那人身上的黑色丝质睡袍领口微微敞开了一线，露出一点紧实的锁骨。这随意的穿着，和他手中进行着的、细致冰冷的伤口处理形成一种极其割裂的视觉冲击。伤口被彻底包扎好，形成了一个整洁而冰冷的白色方印。肖战终于松开了那只禁锢着他下颚、几乎要捏碎骨头的手。手腕带着一点施力后的微微泛白。但他并非放开对王一博的掌控。那只刚刚放下镊子、缠绕胶布的手——掌心还带着包扎时按压留下的微凉——转瞬便滑到了王一博的后颈下方，稳稳地托住了他被迫仰了太久、已然酸胀麻木的后颈和肩颈交界处。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不容推拒的掌控意味，如同稳固一件刚刚修复完毕的脆弱藏品。另一只手则拿过了旁边一直放置着的浴袍——柔软温暖的羊毛绒质料，带着熨烫过的热气——动作快速，甚至有些粗暴地展开，直接裹在了王一博被厚浴巾裹住的身体外面。浴袍的系带被迅速绕过腰侧，在王一博根本无力、也无心关注自己身体姿态的情况下，在他腰间随意且用力地打了一个死结。那结打得很紧，勒住了柔软的浴巾和浴袍内里，挤压着他的腰腹。王一博浑身都被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束缚包裹着。外面浴袍柔软的温暖，里面浴巾湿冷后又带来闷热的不适，腰间那道收紧的系带像一道无形的桎梏，而右手掌缘新包扎好的伤口传来冰冷清晰的刺痛、皮肤摩擦布料的异物感、以及被用力按压后的闷痛……所有的感觉都混乱地、强行地塞给他，粗暴地覆盖在刚才那灭顶的、被强行舌舐的惊悚感觉之上。像是试图用新的混乱覆盖旧的恐惧，然而每一层覆盖，都留下更深的烙印。他被托着后颈，像个毫无自主能力的木偶般被半扶半强迫着站直了一些，双腿因为长时间的僵硬和脱力而绵软微颤。身体内里如同被掏空，只剩下一层被强行包扎固定的、沾满冷汗、泪水和陌生气息的皮囊。肖战俯视着他此刻失魂落魄、只剩下本能颤抖的状态。那双如同冰封深潭的眼睛，终于清晰地映出了王一博那张惨白惊惶、泪痕狼藉的脸。肖战的视线，缓慢而极具穿透力地扫过王一博眉弓下那片因为惊恐而微微凸起的皮肤，扫过那双被泪水和血丝染得更加乌黑却空洞的眸子，最后凝固在他下唇被他自己咬破、边缘翻卷出血丝的伤口上。那伤口同样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渗着一点细小的、几乎半干涸的血珠。肖战的眸光在那点暗红的伤痕上停留的时间格外的长。接着，他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曾经为他系过无数次领带、擦拭过无数滴汗水与泪水、也钳制过他下颚要将他捏碎、此刻还带着消毒水冰冷气味和极淡血腥味的手——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姿态，覆上了王一博冰凉的、布满了湿痕的脸颊。微凉的指腹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揉擦过他脸颊一侧，粗暴而迅速地抹开一片晕染开的泪痕。动作里没有丝毫温情脉脉，更像在进行某种例行的擦拭清理程序。指腹擦过脸颊冰冷的皮肤，留下粗糙而清晰的触感。随即，那只手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带着一点刻意施压的力道，落在了王一博苍白失色的颈侧。掌心滚烫的温度烙在那里最脆弱的大动脉皮肤之上，感受着指下那血管里疯狂而无序奔流的血液节奏。另一只手，依旧稳稳地托承着他的后颈，如同支撑着唯一能维系这副躯壳不立刻坍塌的支点。肖战微微俯低身体，靠近了一些。温热的鼻息带着一种无法回避的侵略感，拂过王一博湿冷的额角鬓发。那双深黑如墨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王一博那张写满崩溃和惊惧的脸庞。一种无声的更迭。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低沉、平缓、却仿佛带着冰封千尺下的暗流，足以让每一个字都凝结成尖锐冰棱刺入听者的骨髓：“眼泪收起来。”紧接着，没有任何间隙，那声音带着穿透空气的绝对力度，清晰地砸进死寂的空气：“脏了的，”话音微微停顿，那覆在颈侧血管脉搏上的手掌力道微微收拢，带着一丝令人窒息的挤压感。落在耳中的下半句清晰无比，带着冰水淬火后的刺耳尖鸣，狠狠凿进王一博的大脑皮层：“才轮得到消毒水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