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城市特有的喧嚣与尾气味，扑面而来。霓虹灯在湿润的空气中晕开模糊的光团，映照着步履匆匆的行人。我融入人流，方才在劳斯莱斯里的“虚弱”如同潮水般褪去，每一步都踏得坚实而轻快。

体内充盈的至阳能量如同奔涌的暖流，滋养着曾被抽空的身体，连带着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街道的嘈杂、远处车辆的鸣笛、甚至隔壁橱窗里模特的材质纹理，都清晰得不可思议。

【核心功能稳定，能量储备：82%。宿主生命体征优化中…】 系统的提示音不再是濒死的哀鸣，而是带着满足的平稳嗡鸣。

刚走过一个街角，一辆毫不起眼的深灰色商务车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到路边，精准地停在我身侧。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苏念。她今天没开她那辆剽悍的越野，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黑色夹克，头发扎成紧绷的马尾，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周围。

“上车！” 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我拉开车门，迅速钻入后座。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电子元件的混合气味。车子立刻启动，平稳地汇入车流。

“宴会厅炸了。”苏念透过后视镜看我，眼神里有担忧，但更多的是兴奋，“阮明辉那老狗自爆卡车，阮家彻底完了！现在全网都是直播切片和录音，热搜前十他占了八个！沈家那边估计也快炸了！” 她语速飞快，“你怎么样？脸色看着还行，那姓闫的没为难你？”

“没。”我靠向椅背，闭上眼，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他暂时…不是问题。” 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被那冰冷手指扣住的触感，以及那汹涌能量注入时的战栗感。至阳命格…闫北鹤…这个名字和那张冰封的脸，连同那枚火焰胎记，一起烙进了脑海深处。

“那就好。”苏念松了口气，随即语气一转，“不过，他出现得太巧了。那架势…不像是路过的。还有他看你那眼神…” 她皱了皱眉，没再说下去。

“兵来将挡。”我睁开眼，看向窗外飞逝的夜景，语气平静，“当务之急是‘手术’。”

苏念神情一肃，点点头：“‘手术室’准备好了，病人已就位，就等主刀。”

车子不再言语，在城市的脉络中穿行，最终驶入一片环境清幽、绿化极好的区域。一栋外观低调、线条简洁的现代化建筑出现在眼前，门口没有任何显眼的医院标识，只有一块小小的、刻着“清源生命研究所”的金属牌匾。这里是苏念爷爷留下的产业之一，也是我们隐秘的据点之一。

车子直接驶入地下车库的专属通道。电梯直达顶层。厚重的感应门无声滑开，一股冰冷、洁净、带着强烈消毒水气味的风扑面而来。

走廊空旷寂静，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在光洁的地面上回响。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铅灰色合金门。苏念上前，将手掌按在门旁的生物识别屏上，同时进行虹膜扫描。

“身份确认：幽灵。权限：S级。”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身份确认：夜莺。权限：S级。” 我的声音响起。

厚重的合金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门后，是另一个世界。

巨大的环形无影灯将手术区域照得亮如白昼。各种尖端医疗设备闪烁着幽蓝或翠绿的光芒，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嗡鸣。心电监护仪、体外循环机、呼吸机、除颤仪…所有设备都已就绪。无菌布覆盖着手术台，只露出需要进行手术的胸腔区域。穿着全套无菌手术服的助手和护士如同精密仪器的零件，早已各就各位，眼神专注而冷静，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空气中弥漫着高度紧张又极度专注的气息。

“夜莺医生，病人生命体征平稳，体外循环已准备就绪。” 一个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沉稳眼睛的男性助手沉声汇报，他是苏念的心腹，代号“磐石”。

我没有任何犹豫，快步走向更衣室。苏念紧随其后。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手臂，刷子一遍遍刷过指缝。穿上无菌手术服，戴上口罩、帽子和手套。当最后戴上那副特制的、带有微型增强现实显示功能的手术目镜时，整个手术室的景象瞬间被数据覆盖。病人的三维解剖结构、实时生理参数、预设的手术路径…一切信息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生命体征监测模块启动…能量场稳定…视觉增强模块启动…】 系统无声地融入辅助流程。

我走到手术台旁。目光落在病人被打开的胸腔上。那颗需要更换的心脏，在无影灯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红色，无力地搏动着，每一次收缩都显得异常艰难。

“开始计时。” 我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掌控一切的绝对权威。

手术刀精准落下。分离粘连组织，游离血管…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疑，如同最精密的机械臂。视野中，系统辅助标注出的血管、神经清晰无比，规避着每一个可能的危险点。汗水很快浸湿了内层的衣物，但心神却如同冰封的湖面，不起一丝涟漪。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手术室内只有器械碰撞的细微声响、设备运行的嗡鸣、以及助手们简洁到极致的信息传递。

“阻断升主动脉。”

“开始体外循环。”

“心脏停跳液灌注完毕。”

病体心脏被小心地移除。那颗经过严格配型、在特殊溶液中保存的供体心脏被放入胸腔。最关键的吻合开始了。缝合针在纤细的血管壁间穿梭，如同最顶级的绣娘在完成一件关乎生死的艺术品。每一针的力度、角度、深度都要求绝对的完美。系统辅助的微距视野和稳定修正功能，让这精细到极致的工作更加游刃有余。

然而，就在左心房即将完成最后几针吻合的关键时刻！

“嘀嘀嘀——！！！”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屏幕上原本还算平稳的波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血压数值如同高台跳水般急剧下坠！

“血压骤降！60/40！还在掉！” 巡回护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心率紊乱！室颤前兆！” 麻醉师急促报告。

“血氧饱和度下降！” 另一名助手紧盯着屏幕。

手术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突发性低血压休克！心脏复跳前最凶险的并发症之一！病人脆弱的循环系统在脱离体外循环前的关键时刻濒临崩溃！

【警告！病人体内检测到未知药物残留代谢异常！诱发急性血管扩张反应！肾上腺素抵抗！】 系统的警示瞬间在目镜视野中弹出鲜红的框体，同时快速分析着血液成分的实时数据流！

不是单纯的吻合问题！有药物干扰！

“立即静脉推注去甲肾上腺素！最大安全剂量！快！” 我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快了一倍！同时，指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依旧精准地完成着血管吻合的最后几针！仿佛那刺耳的警报和骤降的血压只是背景噪音。

“去甲肾！最大剂量！静脉推注！” 磐石立刻重复指令，药剂被迅速推入静脉通路。

“准备强心三联！阿托品0.5mg静推！” 我继续下令，目光死死盯着视野中血管吻合的进度条和病人急剧恶化的生理参数，“体外循环流量提升5%！维持灌注压！麻醉，加深镇静，降低代谢需求！”

一条条指令如同冰冷的子弹射出。整个团队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高速运转。

然而，血压还在顽固地下滑！50/30！去甲肾的效果似乎被那未知的药物抵消了大半！

【检测到残留物为新型血管活性肽类似物！中和方案生成中…需高浓度血管紧张素II拮抗剂…】 系统的分析快如闪电。

“药柜第三排，银色密封盒，编号A7！取一支！静脉推注！快！”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那是研究所根据系统分析储备的几种特殊拮抗剂之一。

磐石没有丝毫犹豫，身影如电，瞬间取药、拆封、推注！动作一气呵成！

几乎在药剂推入的同时！

心电监护仪上那疯狂下坠的血压曲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拽住！下坠的趋势骤然停止！

“血压稳定！70/45！” 护士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心率趋稳！”

“血氧回升！”

短暂的死寂后，手术室内压抑的呼吸声似乎才重新恢复。

我深吸一口气，冰封般的眼神没有丝毫放松，指尖的动作更加稳定迅捷。视野中，最后一条血管吻合完成。

“开放升主动脉阻断钳。”

“准备复跳。”

“体外循环流量逐步下调…”

时间仿佛被拉长。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颗静静躺在胸腔里的新心脏。

几秒钟后。

噗通……

一声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搏动，透过胸腔传导出来。

紧接着，第二下，第三下…那颗崭新的心脏，开始有力地、自主地跳动起来！心电监护仪上，规律而强健的波形重新出现！

“心脏复跳成功！” 磐石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血压回升！90/60！”

“血氧饱和度正常！”

手术室里紧绷到极致的气氛，终于如冰雪消融般松懈下来。助手和护士们交换着庆幸的眼神，无声地长舒一口气。

我缓缓直起身，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带来的肌肉酸痛瞬间袭来，但精神却异常亢奋。视野中，系统提示【手术关键阶段完成。病人生命体征稳定】。摘下沾满血迹的手套，丢入污物桶。

“关胸。” 我对负责缝合的助手下达最后的指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尘埃落定的平静。

走出手术室，厚重的合金门在身后关闭，隔绝了里面的一切。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摘下口罩和帽子，深深吸了一口走廊里相对“自由”的空气。汗水早已湿透鬓发。

苏念立刻迎了上来，递过一瓶冰水，眼神里满是关切和后怕：“刚才里面警报响得吓死人！怎么样？”

“解决了。”我拧开瓶盖，灌了几大口冰水，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浇熄了些许燥热。“新型药物残留引发的急性休克，差点翻船。” 我简略地说。

苏念眼神一厉：“药物残留？哪里来的？供体还是…”

“还不清楚，已经派人去查了” 我摇摇头，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不过，人救回来了，这才是重点。”

“那就好。”苏念松了口气，随即，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压低声音，“还有个事。你进去后不久，‘鼹鼠’那边有消息了。”

“鼹鼠”是我们安插在闫氏集团外围信息网络的一个暗桩。

“说。”我抬眼。

“闫北鹤。”苏念吐出这个名字，眼神凝重，“他的人，动作快得惊人。就在你离开宴会厅后不到半小时，就开始全方位深挖你的底细。从你被阮老爷子收养的孤儿院档案，到你大学所有选修课的成绩单，甚至…查到了你几年前用‘阮念’这个身份注册的几个海外医学论坛的小号发言记录。”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而且他们好像对‘夜莺’特别感兴趣。正在动用非常规手段，试图追踪‘夜莺’最近半年的所有活动轨迹和关联信息。手法非常专业，也很…危险。”

意料之中。

那个男人，那双深不见底、如同寒渊的眼睛，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一个在他面前演了一出“命里缺我”戏码又溜之大吉的人？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意。体内充盈的至阳能量似乎还在微微发热，提醒着不久前那场惊心动魄的能量汲取。

“不用管他。”我放下水瓶，语气淡漠，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让他查。”

苏念愣了一下：“可是…”

“他查不到的‘夜莺’。”我打断她，目光投向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铅灰色合金门，仿佛能穿透它看到里面正在缝合的胸腔，看到那颗重新焕发生机的心脏。“只要‘手术’成功，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直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将疲惫暂时压下。

“盯着沈家那边的反应。”我走向更衣室，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留下清晰的回音，“阮家倒了，戏台子空出来了。该轮到他们登场了。”

至于闫北鹤…

我脑海中闪过那双冰封的寒眸和领口下跳跃的火焰胎记。

他想要答案？

那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挖到地狱的最深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