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
肖战身体猛地一颤，半睁着眼，还没从情潮里抽身，手就已经不受控制地松开了。
“呜——”
他咬住唇勉强止住破碎的声音，攥住床单的指尖发白，呼吸一起一伏，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浑身都在不正常地颤抖。
小腹的酸胀被突然的惊吓快速收缩了几下，一声哀鸣混着呜咽吐出。
不想此刻的狼狈被王一博看到，松了链子将另一手臂抬起，交叠着遮挡住自己的整张脸，眼泪从缝隙滴落，没入发丝。
床单濡湿了一片，痕迹越扩越大。
肖战大脑空白了一瞬，像是有什么东西安静碎掉了，愣怔在原地，只剩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王一博不急不慢地走到他面前，对他的反应意料之中，“怕什么？反正都这么脏了。”
良久，肖战抖着手抹了把脸，想要质问、谩骂的话一句都吐不出来，唇边泄出一声啜泣又被强行咽了回去。
只跟他对视了几秒，肖战就控制不住地移开了眼，阴沉的目光落在床头柜空了的水杯。
不满意他的沉默，王一博伸手抓住他的脚踝，丝毫没有惯着他，稍微一用力，肖战立马变了脸色，痛呼出声。
“听话一点，现在能记住了吗？”
“……嗯。”
肖战的平静乖顺让王一博抬了下眼，他还以为这个人的性子又会闹腾几回。
不过现在这样也好，省事。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任何情绪，只是多看了他一眼，奖励般地松了他的链子转身出去了。
卧室重新陷入一片安静。
突然，空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肖战低骂一声，任由自己大脑空白地在床上躺了一会，才一瘸一拐地往浴室走。
镜子里的男人脸色惨白，浑身湿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刚刚因颤抖着的眼睫而显得有几分脆弱神色的那双瑞凤眼，里面满是怨毒，似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
对于王一博这样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的手段，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磨人法子，他已经恶心透了！
更何况还敢对他做那种……
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里面是压抑到极致、滔天的怒意。
爸爸送来的人如何？拿住他的把柄又如何？
他的事情就快解决了，他算是忍够了。
……
肖战安分了几天才得以出来。
“肖哥！”
回过头的肖战，看是个身穿灰绿色长裙的女人，后背的镂空恰好露出那抹姣好的线条，胸前的翡翠项链镶嵌着碎钻，显得肤色愈发白皙。
她先是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到肖战身上时眼睛一亮，跨着LV的鳄鱼皮，踩着红底高跟鞋蹬蹬蹬地跑到他身边。
“最近干什么去了？我都好久没见你了。”挽住他手臂的女人作小鸟依人状，冲着他粲然一笑，“你以前都不来这种宴会的，是不是想我啦？”
较硬的包身撞到腰侧，肖战忍不住眉间一跳，“忙着呢。”
程知瑜对他的敷衍撇了撇嘴，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娇哼了一声，“姚姨让你多陪陪我，你最近老往外面跑，一点都不听话。”
肖战听到她的最后三个字时，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是明显地颤了一下。
像是已经被某种指令刻进了血肉，那种时失控的感觉让人恐慌中不免厌恶。
瞬间阴沉的眼神逼得程知瑜后退了一步，差点把脚崴了，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你、你怎么这样看着我？”见到女人眼泪都快掉出来的模样，肖战才恍然回神，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并不是那位。
但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
“最近太忙了，有空再陪你。”
程知瑜在后面气得跺脚，但想起肖战刚刚看她的冰冷眼神，一时不敢追上去。
肖战来这个宴会主要还是被他妈推搡着来的，变着方地催着他相看未婚妻。
姚琴着急地看着喝闷酒的儿子，招呼人帮他带到休息室。
“战战你脸色好差，是不是不舒服？”姚琴连忙用手背去触他额头，然后随手一指，“你，去把李医生叫来。”
肖战不爱听她这样叫自己，但也只是将她的手拿下来，“不用去。我没事，我就是没什么精神。”
姚琴见他软化的态度，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围着他转了一圈心疼不已，也不让他继续待着了，“好好好，累了就回去休息，公司没你几天就能垮了不成？你爸见你辛苦，给你买了辆限量款，就停在车库里。”
肖战神色依旧疲惫，破天荒地抱了姚琴一下，“嗯，我回老宅住几天。”
等肖战走远了，姚琴短暂发怔过后脸上的笑都没落下来。
她这个儿子，小的时候只在她身边待了小几年就被肖家抱走了，留到了当时那位肖夫人膝下养着。她接回来的时候也是精心养着、纵容着，而这孩子不知秉性如此，还是被那女人养坏了，连句妈都不常叫，惯会吐些叫她伤心的话。
但是没关系，只要他乖一点，稍微乖一点就好。
“夫人，粥来了。”
海鲜的香气混着菌菇的鲜美扑鼻而来。
“端下去。”姚琴蹙眉捂着鼻子站起来，将胸前的那颗蛇形绿宝石摆正，欣赏了许久才施施然走出去，“把这块腕表给蒋小姐送过去，她会喜欢的。”
回家之前肖战开着新款的杜卡迪去场子跑了两圈，疾速吹散了身上闷人的香水，跑完后他心情好了不少。
“少爷？”保镖穿着正装，在肖战看过来的时候站得尤为笔直。
肖战黑着脸在门口抽了两支烟，舌尖顶了顶后牙，把车钥匙扔给保镖，“去把最左边那个人，就角落那个，带到我房间。”
主宅的装横奢侈，是姚琴钟爱的风格，肖战看了一圈只觉得陌生。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主宅了，大多都是吃个饭就走，尤其是姚琴成为肖家夫人后。
肖战到二楼那个带锁的房间前踌躇了一会，直到余光瞥见陈姨端着汤走过来才转身上了楼梯。
当年照顾他的人全部都被姚琴换走了，这些人都是耳目。
躺在床上看着熟悉的吊灯，肖战手背遮住眼，舒了口气。
那是他妈妈亲自跟他挑的，那个不在乎他是小三的儿子，依旧对他嘘寒问暖、关系备至，笑得恬静又温柔的妈妈——肖家当年的夫人邓妍。
肖战鼻尖有点酸，只有邓妍会不计利益地对他好，真心把他当作自己的亲孩子来爱。
哪怕他是一个污点。
不像姚琴，眼里只看得见荣华富贵，看他的目光总是带着估量和算计，就像是在看一个物件卖出去能值多少。
连……连那个时候都是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告诉他——妈妈想吃桃酥了，爸爸不在家，阿战能去帮妈妈买吗？
他还记得他那个时候已经十三岁了，被抱得有些不好意思，别别扭扭地推开她。
还没出门忽然下起了雨，他看了看新买的球鞋，果断打电话选择让那家店送上门，外加一束香水百合。
妈妈才不会舍得怪他。
而当他哼着歌往回走的时候，在绕过喷泉时，一声轻响传入他的耳朵，但这并没有顿住他的脚步。
直到走到门口，看着满地的鲜血，那滩像是要把人身体的血全部流尽的血量，溅得四处都是，他才恍惚意识到那声轻响意味着什么。
抽身于痛苦的回忆，肖战胸口又闷又痛，满腔的酸楚、甚至是微妙的恨意无处发泄。
那才是他的妈妈，最爱他的妈妈……
凭什么突然就不要他了……
凭什么！
“少爷。”
肖战猩红着眼，深吸了口气：“……滚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