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真的身体不舒服,就赶紧滚回家休息。”
高途张口本想再说什么,但是耳边却出现一阵嗡鸣声,大脑出现空白,记忆在空白中延申又重组。
“臭死了”“那个动不动就发热的omega”这些明显带有歧视的话语言犹在耳,但是又感觉身体非常飘忽,好像回到了那个学生年代纸飞机飞向他的那个下午,“纸飞机捡给我啊”,在那个下午飞向他的不止有纸飞机。刚才被沈文琅责骂一身Omega的臭味又给自己加了一针抑制剂,很痛,其实这种疼痛应该习惯了,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看着眼前慢慢变模糊的沈文琅,又想到了那个飞向他的纸飞机,心口很痛,比抑制剂的副作用更让他难以忍受,连呼吸都费力,他要赶紧走了……
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当然也没有心思再拿出口袋的辞职报告,生怕激怒他后沈文琅再说出什么侧耳的话。当然,高途其实也说不出什么激怒沈文琅的话,他永远都小心的道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道歉从来都在沈文琅这里起到相反的作用。
“好的,谢谢沈总……”眼前越来越模糊,剧烈的身体不适让他不知道是身体倒塌的千兆,还是无法控制的眼泪造成的,或者两者都有。高途艰难转身,努力放缓速度,希望不要晕倒在沈文琅面前,但是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还是眼前一黑,整个人骤然失去支撑倒地。
“高途!”身体比思想更快一步,沈文琅堪堪在高途完全倒地前护住了他的头。边打横抱起向外走去,边吩咐下属“快,开车去最近的医院。”
“怎么了!高秘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快去医院!”沈文琅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心里有些埋怨自己刚刚的刻薄。
车上,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在路上驰奔,高途倚躺在他的怀里。不对,很不对,看着自己怀里呼吸略有急促的高途,像是忽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怎么一个下属要他一个老板亲自送去医院了,高途晕倒的时候身体像个弹簧一样弹过去了。也是,高途肯定还是不一样,学生时代就跟着自己的小尾巴嘛,多少有些别的情谊。他这样给自己解释。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高途,额头上很多冷汗,眉头蹙着好像对抗什么痛苦一样,眼角,眼角……有泪痕。这是…因为自己?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高途流泪,虽然感觉高途一直有一堆破事,那些破事一直让他的生活透着一股子让他心烦的味道,就像他原来塞的那些零食,不知道要不要扔掉……也不知道要不要吃掉。但是从没见他流泪。
“还有多久能到,还有多久能到!”神使鬼差一般轻轻的用拇指触碰着他的眼角,妈的,胸口闷得要死,该死的鼠尾草的味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更浓了。
高途有了意识,迷迷糊糊的中睁开眼看着了近在咫尺的沈文琅,平时并不敢这样直白的沈文琅看,但是脑子实在太迷糊了,或许有清明的意识,但是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去调动,又或者是发热期的激素水平影响,总之高途没有移开目光,像是信徒终于走完了朝圣路见到了自己的神邸。
“醒了!你怎么回事!早说过了不舒服就回家。非……”似乎对高途刻薄成了习惯,但是说一遍看到那双眼睛不知怎么什么都说不下去了。平时高途带着眼镜,沈文琅刚擦拭眼角的时候把他的眼镜拿走了,很少的直直看到他的眼睛,那样直白的注释里溢出好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沈文琅却觉得自己对这道目光并不陌生,好像从前就感受过无数次。
感受着这样直白的注视,不知怎么,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你不舒服就好好这样躺着,会舒服点。”
意识终于回笼,“对不起,沈总。我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不能去医院,去了医院很难掩饰自己是Omega,所有的注射用抑制剂都是处方药,这座城市公立医院间又开通了共享助手,不同医院之间互看检查结果,暴露的概率太大了。
“沈总,马上,还有两分钟。”“如果只会道歉的话,就闭嘴!马上”怎么回事,平时很苛待下属吗?生病了身体不舒服醒来是道歉。高途挣扎着自己走下去,“沈总,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就是前些日子受了风寒。”
“闭嘴,还想第二次倒在我面前吗?”利落下车走到堪堪站起的高途面前,弯腰想再把人抱起,高途立马退后了一步,“沈总真的不用,我真的没事了。”被接二连三的避之不及,沈文琅那点好脾气也被磨没了。
“行,那你自己处理。”转身回到车上,“回去吧”吩咐司机。
沈文琅心里那团火烧的更旺了,怎么,非得让他那个该死的Omega陪他看医生?那种总是发情的Omega有什么好的?晕倒了都拖不动你!
转念又开始后悔,就这样丢下他一个人,自己挂号行不行,刚晕倒了……心里烦的简直要骂出来。再掉头回去又拿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想到刚刚的那束目光,还有眼角的泪痕,心烦意乱的四处张望,瞳孔一下子聚焦到了座椅上的手机,“掉头,高秘书没拿手机,没办法挂号付费。”
高途也发现了没有手机,现在更不会出门带现金,自己被丢这里似乎有点寸步难行。不过总比一起看医生强,要是知道了自己就得离职,本来也揣着离职信,但是在沈文琅怀里的那几分钟里,又舍不得走了。
再待一些时间吧,再多一些时间吧……
沈文琅回来的时候在刚才下车不远处看到了坐在休息椅上的高途,低着头,远远看去很单薄,感觉下一秒又要倒在地上,但并没有瑟缩在一起。
“你是傻的吗,不拿手机,我不回来你打算怎么办?”高途抬头看着去而复返的沈文琅,“沈总,不好意思,是我的问题。”高途又开始道歉。
沈文琅忍了又忍,尽量让自己别说什么难听的话“去看病!”
“沈总,您把手机给我,我自己可以搞定,而且我身体没什么大问题,真的没必要来医院……”高途尝试说服沈文琅。
“别让我说第二遍。”难听的话在嘴里打了三道弯,终于只是语气不善的说出了这么一句。
高途现在委实不算清醒,实在不知道这次还该怎样支走他。只能愣在那里,忽然身下一轻,沈文琅直接把他从椅子上抱起来了。
努力挣扎了一下,“沈总,我自己可以走……”这很不合适,晕倒了还算有个借口,但是现在人清醒了,就算是动作不灵活,也不该这样。只是沈文琅抱过一次后觉得,高途在他怀里的感觉,嗯……很好。
“闭嘴”高途看着面色不善的沈文琅欲言又止。或许就这样结束了,一会就会非常厌恶的让他这个处心积虑的Omega离他远点。心跳很快,耳朵也染红了,高途头倚靠他的胸前,可以了,至少……至少这10年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在故事的末尾,偷来了一个拥抱……哪怕这并算不上一个拥抱。
到了诊室门口才将高途放下,这一刻高途才浑浑噩噩的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是一个等待就诊的患者,而是等待死刑的罪犯。
“请21号高途前往2诊室就诊”语音开始播报,高途迟迟没有动作,直到播到第三遍,沈文琅拽了一下他的衬衫,才开始慢吞吞的走进诊室。
“刚晕倒了是吗?有什么诱因吗?晕倒的时候伴随着意识丧失吗?大约多久清醒过来的?……”沈文琅听高途这么磕磕绊绊的回答。
直到“看你既往诊断有信息素紊乱症,还开具了大量抑制剂,最近处于发热期吗?”
沈文琅骤然打断“医生他是个Beta,您是不是问错了?”
“患者不是用的本人身份证号就诊吗?”
高途深吸一口气,不敢去看沈文琅“是的,医生,可能是注射用抑制剂的副作用。”这句话花光了高途剩下的所有意识,后面根本不直到自己回答了什么。
翁……沈文琅一下子接收到了这么个信息,Omega?高途是Omega?…那他那个动不动就发热的Omega女朋友就是假的?…鼠尾草的信息素味道就是高途的味道,怪不得其实不难闻。草,…艹,这个时候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不应该想这个Omega骗了自己十年吗?
医生有些生气,“抑制剂与止痛药一起服用,迟早出大乱子!而且之前专科医生早就建议住院治疗了,为什么不住院?现在药物上没有什么非常更好的建议,最后还是住院治疗,信息素紊乱不是闹着玩的。”
“对不起,……”不知道自己实在向谁道歉,但是嘴里只剩下这么一句话。
医生看高途太虚弱,下意识将沈文琅当作了家属,直接问他:“照顾好自己的Omega,他状况很不好,可以住院吗,可以话现在开住院证。”
沈文琅脑子里一会向鼠尾草味道,一会又想这么多年一直不用阻隔贴,还有信息素紊乱症,他肯定很疼。怪不得今天都疼到流泪了。
沈总罕见回答有点迟钝的说“住院吧,大夫,我们住院。”
高途走出诊室,“对不起,沈总,我隐瞒了我的第二性别……”说完这么一句似乎哽咽了一下说不下去了,接下来解释什么呢,说他那以欺骗为基石的喜欢,说自己那愚蠢的暗恋?“对不起,我会尽快辞职的。”最后只干巴巴说出这么一句。
沈文琅心里乱成一团麻,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骂他无耻,卑劣的欺骗他成为了他的员工?还是让他感觉滚蛋,别出现在自己面前恶心人?这些话似乎才是应该到嘴边的话,但是看着高途发红的眼眶这些话怎么也说不出来,最想问的好像还是,你现在还疼不疼?
“嗯……辞职的事情之后再说,先住院。”良久听到沈文琅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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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