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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悖谬蛊毒

书名:深脉知眠浅 作者:岁悠 本章字数:4850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第十七章 悖谬蛊毒

镜子里那两个扭曲的影子仿佛还在视网膜上灼烧,冰冷的地板残留着血与尊严混合的污迹。叶眠刚处理完自己袖口和衣襟上干涸的血渍(不可避免地留下了淡褐色的印痕),那细微却固执的震动声就从纪严时深蓝色家居服的内侧口袋中传出,尖锐地刺破了死寂。

叶眠的目光立刻转向靠在墙边、呼吸沉重、似乎半昏睡过去的纪严时。刚才强行喂下去的药似乎起了作用,他脸上那种濒临崩溃的扭曲痛苦缓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昏沉与疲倦,苍白的眼皮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但震动声持续不断,像某种催命的信号。

理智告诉叶眠,这可能是至关重要的电话。或许是管家,或许是公司紧急事务,或许是……能立刻结束这场荒诞闹剧的契机。但他脑海中瞬间闪过纪严时不久前那声野兽般受伤嘶吼——“不准叫人来!”——以及他那被彻底剥开后、宁可流血而死也绝不愿被外人窥见的破碎尊严。

就在叶眠迟疑的一刹那,震动停止了。

纪严时的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眉头再次狠狠蹙紧,嘴唇无意识地翕动了两下,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浓浓痛苦和无助意味的呻吟:“……疼……冷……”

冷?失血过多带来的体温流失正在加速吞噬他的清醒。

叶眠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残留的铁锈味和冰冷的水汽刺痛了他的鼻腔。他不再犹豫,上前用力架起纪严时沉重的、几乎完全丧失支撑力量的身体。纪严时高大的身体像一个巨大而冰冷的石像,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单薄的肩背上,叶眠咬着牙,额角青筋毕露,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拖拽着他走向那巨大而冰冷的床。

当叶眠几乎用尽全力将人摔到床上的瞬间,纪严时毫无预兆地伸出那条没有受伤的手臂,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冰凉却用尽残余力气的手指猛地攥住了叶眠的手腕!

不是攻击性的钳制,而是一种极其混乱的、充满不确定的抓紧!指尖甚至在微微颤抖。

叶眠的动作猛地一僵!

纪严时并没有醒来。他的眼睛依旧紧闭着,仿佛在无意识的深渊里挣扎。额头上浸满冷汗,头发黏在饱满的额角,薄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干裂出一道细小的血痕。他的呼吸依旧灼热而紊乱,喷洒在叶眠近在咫尺的手臂皮肤上,带着药味和血腥气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温度。

“……别……”一个极其模糊、带着浓重鼻音和乞求意味的音节从他那不断翕动的唇瓣间逸出,破碎不堪,“……阿……别走……”

“阿”?

是……阿时吗?

那片短暂的、纯净如白纸的灵魂在这具身体痛苦崩溃的边界,凭借着最原始的本能,短暂地浮出了意识的海面?

叶眠的心骤然沉了下去,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冰冷的讽刺感再次席卷了他。又是这样!这具身体的主人像一片精神分裂的土地,一会儿是冷酷的暴君,一会儿是黏人的幼兽!而他,叶眠,永远是被拉扯、被拖入这场无休止混乱的中心!

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

力道很大,毫不留情地甩脱了那无意识的握持。

纪严时的身体似乎感知到了这份挣脱带来的空旷感,再次发出一声模糊而可怜的呜咽,像是被遗弃在黑暗里的小动物,那只悬空的手在床单上徒劳地抓握着,似乎想重新抓住什么可以依靠的存在。

叶眠看也没看他那副模样,迅速转身,从巨大的衣帽间里翻找出一条厚重的、干燥的羊毛毯。他回到床边,极其粗暴、没有任何温柔可言地将毯子用力丢在纪严时身上,严严实实地盖住了他从脚踝到下巴的每一寸。

做完这一切,叶眠筋疲力尽地后退一步,冰冷的空气立刻席卷了他单薄湿冷的身体,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他环顾四周,这个巨大而冰冷的空间像是华丽的囚笼,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他需要一个角落,一个暂时能将自己从这个荒谬漩涡中抽离的角落。

最终,他的目光锁定了那面巨大的落地窗角落。厚重的窗帘后面,是一个陷入死寂的深夜城市。他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在那片阴影里,冰冷的玻璃寒气隔着布料渗入肌肤,却让他感到一丝麻木的平静。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眼皮沉重得几乎黏连。

黑暗中,只有纪严时时断时续、带着痛楚和某种更深层不安的粗重呼吸声。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止痛剂的药效开始压制神经末梢的剧痛,也许是失血后的虚弱终于占据了主导,纪严时的呼吸声逐渐平稳悠长了一些。

叶眠也陷入了浅眠,但神经依旧高度紧绷。一点细微的声响就能让他猛地惊醒。

他再次被惊醒,不是因为声音,而是一种……奇异的直觉。

黑暗中,有人……在看他?

叶眠猛地睁开眼,深褐色的瞳孔在瞬间适应了微弱的光线。借着窗外城市残余的、近乎于无的朦胧微光,他看到了!

床上那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侧过了身。

纪严时的眼睛……睁开了。

不是完全的清醒,而是一种半梦半醒间的朦胧状态,药物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模糊了他清醒意识的边界。他的眼神浑浊、迷离,如同蒙着一层浓浓的雾气,失去了清醒时的锐利和冰冷,也没有了阿时那种全然的纯净无辜。

他的视线,正一瞬不瞬地、牢牢地……锁定在蜷缩在窗边角落的叶眠身上。

那目光……诡异极了。

不像是审视,也不像是恨意,更不像简单的疑惑。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几乎难以解读的情绪漩涡。深处沉淀着阿时遗留下来的那种毫无遮掩的……依恋?一种来自灵魂本能的、寻找锚点和温暖的渴望?但那依恋又似乎被一层刚刚恢复的、属于纪严时本人的、巨大认知冲突带来的痛苦和迷惘所重重包裹,搅合成一滩粘稠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淤泥。那里面甚至……夹杂着一丝几乎可以称之为……专注的……探究?

叶眠的心脏骤然漏跳了一拍!一股难以名状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纪严时清醒时那冰冷刺骨的眼神他领教过无数次,阿时黏人依赖的眼神也让他不胜其烦。但眼前这双在药物和黑暗双重模糊下的眼眸……这双粘稠、迷离、带着原始渴望和对混乱本身巨大不解的眼睛……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发自灵魂深处的警铃大作!

未知才是最深的恐惧!尤其当这种未知来自纪严时这具身体时!

叶眠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后背紧紧抵住冰冷的玻璃窗,如同被猛兽锁定的小兽,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

纪严时似乎并没有发现叶眠已经惊醒。他依旧那样静静地、专注地凝视着他。朦胧的光线下,叶眠蜷缩在角落的身影显得格外瘦削脆弱,像一片快要被黑暗吞噬的羽毛。那双即使在昏暗中也掩不住冷静的深褐色眼眸,此刻正警惕地睁大,里面映着微弱的光,如同寒潭里点亮的星辰。

纪严时的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悄然动了一下。

“……你……”一个沙哑的、带着浓郁困惑和晕眩感的模糊音节从纪严时喉间逸出,像梦呓,又像是某种潜意识的低语。他微微歪了歪头,这个动作由他做出来,带着一种极其怪诞的、混合了强势躯体和思维困顿的稚拙感。“……为什么……在这里?” 他的思维显然还是一片浆糊,这个问题似乎不仅仅指物理位置。

叶眠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一片冰凉潮湿。他无法回答,也不能回答。任何声音都可能刺激到这个在精神崩溃边缘徘徊的怪物。他只能死死地盯着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的、如同藏匿着毒蛇的沼泽般的眼睛。

就在叶眠几乎要在这诡异的凝视和死寂中窒息时,纪严时似乎终于耗尽了这点强行凝聚起来的意识。那充满混乱的、粘稠的目光终于缓缓暗淡下去,眼皮沉重地、无声地阖上。粗重悠长的呼吸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彻底沉入了无意识的深海。

黑暗中,压迫着叶眠神经的那道粘稠视线消失了。

但方才那如同实质般的凝视带来的阴影,却如同毒蛇冰冷滑腻的身躯,缠绕在叶眠的颈项和心脏上。那感觉……太诡异,太陌生了!

那不是恨!恨是冰冷的,像刀锋,是可以预判和防御的。

那也不是阿时纯粹到令人窒息的爱与依恋!

那是一种……浑浊的、尚未成型却散发着甜腥诱惑气息的……毒雾。仿佛一颗被强行植入异端认知的种子,正在纪严时混乱的记忆废墟和眩晕的神经末梢深处悄然萌芽。

叶眠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身体蜷缩得更紧,试图汲取一丝虚假的安全感。冰冷的地板和玻璃带来的寒意却远不及心底那被窥视、被污染的感觉来得刺骨。

纪严时……他那混乱的意识在沉睡前……到底在“看”什么?那个眼神里……到底是什么?

黑暗中,叶眠再也无法入睡。纷乱的思绪如同乱麻。

窗外的天空,透出一点死寂的灰白——那不是晨曦,而是深冬黎明前最冰冷、最压抑的色调。

门外,传来了极其轻微、却足以让神经骤然绷紧的脚步声!脚步声在厚重华丽的主卧门前停下了。

紧接着,是管家那把即使在压抑状态下也难掩严谨和一丝不易察觉焦虑的低沉声音透过厚厚的房门传来,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刻意的试探性音量:

“先生?叶先生?里面……是否有需要?先前接到安保报告说……有异常动静?” 停顿一秒,更加谨慎地补充,“还有,董事局那边……有十分紧急的事务,王秘书已经抵达楼下……需要……”

叶眠全身骤然绷紧!屏住了呼吸!王秘书?董事局的紧急事务?

他猛地看向床上。

几乎是同时!床上原本陷入昏睡的身影猛地一动!

纪严时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

那迷离粘稠的眼神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刀锋出鞘般的、极致的清醒与冰冷!那是属于真正的、掌控一切的纪严时的眼神!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如鬼,瞳孔周围甚至还布满了因剧痛和失血未曾散尽的血丝,但那眼神里的锐利、威压和一种刻入骨髓的掌控欲,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破了室内浑浊的空气!

他目光冰冷地扫过门口的方向,如同扫视闯入者领地的暴君!随即,那冰冷锐利的视线如同最精准的武器,瞬间锁定在窗边角落的叶眠身上!

在那视线交汇的千分之一秒——

叶眠以为会看到愤怒!看到被闯入打扰的暴怒!看到他必须立刻编造理由去应对门外的紧张!

但他错了。

他看到的不是暴怒,不是被冒犯的戾气,甚至没有明显的厌恶或憎恨……

他看到了一种极其短暂、却足以让人灵魂冻结的……保护欲?

是的!一种冰冷的、带着高度戒备的、如同野兽护犊般的保护欲!那层保护欲之下的冰冷眼神深处,似乎潜藏着一丝被打断深层睡眠的极度不耐和……一丝被窥破某种狼狈状态的恼怒。

这眼神复杂得超乎想象,转瞬即逝,快到几乎无法捕捉!

下一刻,纪严时已经极其自然地、冰冷强势地切断了那复杂的一瞥,视线重新如冰封的湖面般移向门口方向。他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叶眠注意到他手腕的伤处包扎得很专业),用指关节极其不悦地、但刻意控制力道地敲了敲厚重冰冷的床架护栏!发出两声清晰短促、带着命令和驱逐意味的“笃笃”声!

然后,一个沙哑低沉、带着剧烈痛楚导致的低微喘息、却依旧饱含不容置疑威压的冰冷声音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如同冰块砸在地板上:

“外面……任何人……天亮前……不准打扰。”

命令简洁,不容反驳!蕴含着一种掌控全局、将一切喧嚣强行镇压下去的绝对意志力!

门外的脚步声瞬间消失了。那种训练有素的、近乎无声的安静立刻弥漫开来,仿佛刚才的一切试探都从未发生。

但叶眠却感觉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不是因为纪严时的命令和威压。

而是因为……那转瞬即逝的眼神!那里面包裹着的……那丝对“他”身处在此的默认……和对“这里”的……强烈的领域占有欲!

纪严时……在保护这个空间?保护……这个有着“他”存在的空间?!

那冰冷的命令驱逐了外界,却无形中将蜷缩在角落的叶眠,更深地锁在了这间充满了混乱记忆、血腥气息和……那种诡异凝视的房间里!

纪严时说完那冰冷的命令后,甚至没有再看叶眠一眼。他疲惫却又强硬地闭上了眼睛,重新将自己沉入对抗剧痛和眩晕的黑暗中去。仿佛刚才那充满复杂意味的眼神和那句命令,只是重伤野兽本能中划分地盘的一次无意识警告。

华丽巨大的房间再次沉入死寂的深海。

窗外灰白色的天光正以一种无法阻挡的姿态弥漫开来,在冰冷的防弹玻璃上投下朦胧的光影。

光线勾勒出床上那人冷硬如石雕的侧影轮廓,也无声地笼罩着窗边角落那依旧僵硬蜷缩的身影。

叶眠感觉指尖冰凉一片,连血液流动的声音似乎都被冻结。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得太用力。一种前所未有的、悖谬的蛊毒,似乎正随着黎明刺眼的光线,无声地渗透进这死寂空间冰冷的墙壁缝隙里。纪严时那句冰冷的“不准打扰”,此刻像一道无形的壁垒,将他和他,更深地困在了这个充满血腥、混乱和诡异凝视的牢笼中。

而那在药物与眩晕中短暂浮现、又在冷酷威压下强行湮灭的、浑浊却锐利如刀的一瞥,如同淬毒的种子,在叶眠心底无声地扎下了根。有什么东西,在憎恨与恐惧的废墟之上,以无可挽回的姿态……扭曲地改变了轨迹。一个危险的、名为“变质”的潘多拉魔盒,被那无法解读的眼神,悄然撬开了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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