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氤氲囚笼
纪严时(阿时)那句带着怯意和全然的、赤裸裸的依赖的恳求——“你……能不能……陪我睡?”——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在叶眠死寂的心湖里炸开一片灼热的混乱!
陪他睡?
在这张属于纪严时的、象征着绝对权力与冰冷掌控的巨大王座上?
和这个……披着纪严时皮囊、内里却如同初生幼兽般懵懂脆弱的“阿时”?
叶眠的呼吸骤然停滞!指尖在身侧蜷缩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制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荒谬感与惊悸!他猛地抬眼,撞进纪严时(阿时)那双清澈见底、此刻只盛满了纯粹的不安与渴望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算计、试探,只有全然的、几乎要将人灼伤的信任。
“我……”叶眠的喉咙干涩得发紧,声音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我去洗澡。”他几乎是狼狈地丢下这句话,猛地转身,像逃离某种致命的漩涡,大步走向与主卧相连的、那间比普通人客厅还大的奢华浴室。
冰冷的磨砂玻璃门在身后关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隔绝了外面那个巨大而空旷的、此刻却因另一个人的存在而变得无比诡异的卧室空间。
叶眠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大口喘息着,试图平复胸腔里那如同擂鼓般疯狂跳动的心脏。浴室里只开了几盏氛围灯,光线昏黄暧昧,巨大的镜面在朦胧的光线下映出他苍白而惊魂未定的脸。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薰残留的、清冽的雪松气息,却丝毫无法冷却他体内翻腾的燥热。
他走到巨大的双人按摩浴缸边,拧开冷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哗哗注入,溅起细碎的水花,带来一丝短暂的、虚假的清醒。他需要冷静。需要理清这团混乱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乱麻!
那个“阿时”……纪严时……
他失忆了。他把自己当成了唯一的依靠。他脆弱得像一碰就碎的琉璃。
这是机会!是纪严时亲手递到他手中的、可以暂时掌控一切的钥匙!
他可以……报复?可以戏弄?可以享受这荒谬的倒置?
还是……他会被这毫无保留的依赖和信任反噬?被那纯净的眼神灼伤?
叶眠烦躁地甩了甩头,冰冷的水珠溅在脸上。他脱掉身上那件宽大的、带着纪严时气息的羊绒开衫,随手扔在冰冷的黑色大理石台面上。里面是医院的病号服,宽松的领口下露出一段纤细脆弱的脖颈和清晰的锁骨线条。
他走到淋浴区,拧开花洒。冰冷的水流瞬间兜头浇下!刺骨的寒意激得他浑身一颤,皮肤瞬间绷紧,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他需要这冰冷!需要它浇灭心底那团因纪严时(阿时)那全然的依赖和那句“陪我睡”而点燃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和……恐慌!
水流冲刷着身体,带走连日来的疲惫和药物残留的粘腻感。叶眠闭着眼,任由冰冷的水流拍打着脸颊,试图将那个蜷缩在巨大床边、眼神湿漉漉的“阿时”形象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就在这时——
“叩叩叩……”
极其轻微、带着迟疑的敲门声响起,透过水声,清晰地传入叶眠耳中。
叶眠猛地睁开眼!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水流顺着睫毛滑落,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僵硬地转过头,隔着磨砂玻璃门,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高大的身影轮廓正不安地站在门外。
“谁?”叶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是……是我……”门外传来纪严时(阿时)怯生生的、带着浓浓不安的声音,透过水声显得有些失真,“我……我害怕……里面好黑……那个房间太大了……我……我能不能……进来?”
进来?!
叶眠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强烈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脊背撞上冰冷的瓷砖墙壁!浴室里水汽氤氲,空气湿热粘稠,纪严时(阿时)那带着哭腔的请求,像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了他的呼吸!
“不行!”叶眠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紧张而拔高了几分,带着一丝尖锐,“我在洗澡!你……你在外面等着!”
门外沉默了几秒。
然后,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
“可是……可是外面也好黑……我……我听到水声……我怕你……怕你不见了……”纪严时(阿时)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恐慌,他甚至开始轻轻拍打磨砂玻璃门,“让我进去好不好?我……我不看你……我就……就在门口待着……好不好?求你了……”
那一声声带着哭腔的“求你了”,像最细密的针,扎在叶眠紧绷的神经上。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僵硬如铁。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能想象出门外那个高大的身影此刻是如何蜷缩着、无助地拍打着门板,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一定又蓄满了泪水……
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烦躁、无奈、一丝隐秘的怜悯和更深层的不安情绪,如同藤蔓般缠绕住叶眠的心脏。
他死死咬着下唇内侧,几乎尝到了血腥味。最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他猛地抬手,狠狠关掉了花洒!
冰冷的水流戛然而止。
浴室里只剩下水滴从花洒头滴落的、单调而清晰的“滴答”声,和他自己沉重而急促的喘息。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门没锁。”
话音刚落!
“咔哒!”
磨砂玻璃门被猛地推开了一条缝隙!
纪严时(阿时)像一只终于找到缝隙钻进来的、湿漉漉的大型犬,几乎是立刻挤了进来!他高大的身影瞬间填满了浴室门口的空间,带来一股强烈的存在感!
浴室里水汽弥漫,光线昏黄暧昧。纪严时(阿时)似乎被这湿热的环境弄得有些懵,他站在门口,眼神有些茫然地扫视着这间奢华却陌生的空间。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湿发贴在饱满的额角,深蓝色的家居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小片紧实的胸膛。他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眶和鼻尖都泛着红,看起来脆弱又无辜。
当他的目光终于聚焦在站在淋浴区角落、浑身湿透、只穿着单薄病号服的叶眠身上时——
纪严时(阿时)那双清澈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看到了熟悉的灯塔!巨大的安心感驱散了所有的不安!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带着一种近乎雀跃的急切,朝着叶眠的方向快步走了过来!
“你还在!”他声音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惊喜和巨大的依赖,完全无视了叶眠此刻的狼狈和僵硬,“太好了!我以为……我以为你丢下我了……”
他几步就跨到了叶眠面前!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下来,带着温热的气息和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浴室里氤氲的水汽似乎都因他的靠近而变得更加粘稠灼热!
叶眠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脊背再次抵上冰冷的瓷砖!他浑身湿透,单薄的病号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和脆弱的肩胛骨轮廓。冰冷的水珠顺着他苍白的脸颊、脖颈滑落,没入微敞的领口。他抬起头,对上纪严时(阿时)那双近在咫尺的、盛满了纯粹喜悦和依赖的眼睛,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破膛而出!
“别……别过来!”叶眠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惶的颤抖,试图阻止。
但纪严时(阿时)像是根本没听见。他伸出手,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亲昵和急切,想要抓住叶眠湿漉漉的手臂,仿佛只有真实的触碰才能确认他的存在。
“你身上好凉!”纪严时(阿时)的手指在即将触碰到叶眠冰冷手臂皮肤的瞬间,像是被那低温惊到,动作顿了一下。他微微蹙起眉头,眼神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担忧,“是不是水太冷了?会生病的……”
他的目光顺着叶眠湿透的手臂向上,掠过那紧贴着湿衣、显得格外单薄的肩膀,最终落在了叶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那上面还挂着水珠,长长的睫毛也被打湿,黏连成几缕,微微颤抖着,像被雨水打湿翅膀的蝶。那双深褐色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纪严时(阿时)的身影,里面充满了惊惶、无措,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
纪严时(阿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种陌生的、强烈的保护欲瞬间涌了上来!他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和急切,再次伸出手——
这一次,目标不再是手臂!
他那带着薄茧、却异常温热干燥的指腹,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拂过叶眠冰凉湿润的脸颊!
指尖触碰到那冰冷滑腻肌肤的瞬间!
叶眠浑身猛地一颤!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一股强烈的、无法言喻的酥麻感瞬间从被触碰的皮肤窜遍全身!他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里是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纪严时(阿时)的指尖却并未停留。他像是被那冰冷的温度驱使着,指腹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和心疼,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沿着叶眠脸颊的弧度,轻柔地拭去那些冰冷的水珠。
他的动作笨拙而小心,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指腹的温度透过冰冷的皮肤,清晰地传递过来,带着一种滚烫的、灼人的暖意!那暖意与他笨拙的温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诡异又极具冲击力的感官风暴!
叶眠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冰雕!他无法动弹,无法呼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双清澈见底、此刻只盛满了心疼和专注的眼睛近在咫尺!感受着那带着薄茧的指腹在自己脸颊上缓慢而轻柔地移动!那触感……那温度……像最温柔的酷刑,一点点瓦解着他所有的防备和冰冷!
“别怕……”纪严时(阿时)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如同催眠的魔咒,在氤氲的水汽中轻轻回荡,“我在这里……不会丢下你的……”
他的指尖,带着那令人心悸的温热和轻柔的擦拭力道,缓缓向下,滑过叶眠紧绷的下颌线,最终停留在他微微颤抖的、冰凉的下唇边缘。
指尖的温热与唇瓣的冰凉形成极致反差!
那轻柔的触碰,像羽毛拂过最敏感的神经末梢!
叶眠的呼吸彻底停滞!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冰冷和防备,都在这一刻被那指尖滚烫的温度和那句带着魔力的“可怕”彻底焚毁!
浴室里,水汽缭绕,光影迷离。
高大的身影将纤细的身影笼罩在冰冷的瓷砖墙壁前。
指尖停留在微启的唇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只剩下那灼热的触碰和无声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暧昧风暴,在氤氲的囚笼里无声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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