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睡醒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

肖战挑了两颗药吃，在腰后塞了个靠枕，强打起精神处理公司上的事，总觉得身上疲乏得像是一夜未睡。

手边的电话几乎没停过，他在a市积累的人脉受阻，能不能让他撑过这次危机还是个未知数，只是他更想知道谁在背后作梗。

　　到底是不是他？

头昏眼花地撑了两个小时恍惚闻到了鲜汤的气息，饿过头的胃被刺激得痉挛了两下。

“你看着不太像会做饭的人。”肖战倚在厨房门看了有一会了。

芦笋青翠，鲜笋鸭丝上面浮着一层浅薄的黄油，鹅肝上面盖着凤梨片，甜香混着厚重的气息扑鼻而来，卖相色泽都是上乘。

眼神不找痕迹地从他脖颈出滑过，“你看上去不太好。”

肖战自顾自走过去，“昨晚没睡好。”

男人在他坐下那一刹那的眼神很微妙，像是不太满意他没经过同意就坐到对面用饭。

回过神来，肖战为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这是他家，就两把椅子，他不在这里该在哪里？

正逢此时，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看着屏幕最上面的“邱允燃”三字，肖战迟疑了一下接起了。

“小战，助理说你昨天来了公司一趟。哥陪发改局的贺主任吃饭去了，你知道的，那个项目需要有个人点个头。”

肖战咬了口笋，没说话。

他和那边的人没什么联系，大多都是邱允燃跟进，自然无从查证。

　　而对于邱允燃，种种事情让他无法再像从前那样给予信任了。

“你看这样行吗？哥给你周转八百万的资金，已经打在你私人账户上了，你先拿去应急，不够我再去想办法。”

挂断了电话，肖战沉默着直到王一博离开都没缓过神，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

公司股票一跌不振，八百万虽不多，但再加上他与那些老狐狸的合作，足够他喘上一口气。

手机又响起来，肖战见是一串陌生的数字，眉头一皱，想也不想地摁断了。

对方里面又拨了过来。

娇滴滴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肖少近来可好？”

　肖战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眯了眯眼，“你是？”

“我啊？”那头自顾自笑了两声，“我是你哥哥的未婚妻，这么快就忘了我吗？真是让人伤心。”

“冯子楠，你是真够我恶心的。”吐出这几个字后，肖战下一秒就想挂电话。

等他腾出手来再慢慢收拾这个人，现在自然不欲与她多废话。

“等等，你就不想知道邱允燃怎么会突然松口和我订婚吗？”冯子楠也顾不得恶心他了，直接明了地指出来，“毕竟你知道的，肖总一直不大和冯家来往，虽说是商业联姻，但为何邱允燃略过了与他更匹配的蒋千金，与我这个小门小户的女儿结亲？”

蒋千金？有点耳熟……他记得前段时间姚琴就执意让他去和蒋小姐见面。

　　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牵扯？

就听冯子楠继续道：“因为你哥哥想跟你这个唯一的继承人争家产呢，蒋家根深叶茂是不错，只是现在里面三兄弟为了争家产斗得你死我活，不如冯家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斗垮了你，你猜猜谁是最大的得益者呢？”

“你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吗？”肖战忽然冷笑一声，“比起邱允燃，我或许更恶心你。”他可没有蠢到认为这个和他从小就不对付的女人会有这么好心。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两声，娇媚的声音仿佛酥到骨子里，“是吗？我还以为肖少会选择跟我合作，毕竟你哥太难掌握。”

“所以你觉得我很好拿捏？”肖战听出她有意无意的挑拨，握着手机的指尖用力到发白，“你那些见不得人的视频我现在还没忘，现在又跑来谈合作？我该说真不愧是冯小姐。”

想起邱允燃，肖战眼神不自觉阴冷下来。

明面上假惺惺，背地里算计，他心灰意冷的同时一并涌上来的强烈恨意猛地占据了心头，在每个辗转反侧的晚上如同一把钝刀，一点一点地磨碎他对邱允燃的感情。

“什么视频？”冯子楠停顿了一下，“你现在不信我也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的是你公司最近的难题我可以出手帮你解决，这就是我的诚意。”

肖战满脑子只有她的前半句话。

冯子楠不知道那个视频？

但那日的是视频全是邱允燃的脸，要不是他对冯子楠矫揉造作的声音印象深刻，都没发现另一个主角是她。

　　但如果不是冯子楠做的，那会是谁？

肖战这回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他知道冯子楠不怀好意，只是他派人去查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但如果那个视频真的不是冯子楠发出来的……

　　一旦曝光出去，哪怕是一点，邱允燃在a市不说颜面尽失，但肯定免不了要落人笑柄。

如果他能把邱允燃拉下水，甚至踩着他，说不定还能走得更稳。

肖战压下心头的兴奋，带了些急切，“冯子楠，空口白牙很难让我相信你，这样，我们再见一面，白纸黑字彼此心里都有数些比较好。”

　他的好哥哥既然选择捅他一刀，就要做好被他狠狠撕下一块肉的准备，就算他对邱允燃……

烟叶燃烧产生的气息，让醒来后一直因为身体不适和公司的事情倍感压力的肖战慢慢冷静下来。

既然事情有了转机，不管怎么样，他都会一一处理好这些事。

一杯热水被推到了肖战面前。

肖战眨了眨眼，吃完药才开口，“昨天我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从这个方向看，他的神情一览无余，王一博甚至能透过光看清他脸上细微的绒毛，那双像琉璃一样漂亮的眼睛，垂目恰能遮住眼底的算计和狡猾，看上去却是很温顺安静的样子，他的睫毛长而密，鼻尖高挺，整个人像一块上好的白玉。

　　只可惜金玉在外，败絮其中。

没得到回应的肖战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看见男人直勾勾的眼神，把他看得心里发毛。

“昨天？”王一博掀了下唇，“肖少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你不是一直喜欢你的亲哥哥吗？怎么突然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肖战的脸色瞬间变了，几乎是血色尽失，“闭嘴！你闭嘴！”

他藏着掖着的这个秘密被眼前这个人当做笑话一般说出口，让他惊慌中感到莫大的羞辱，而面前这个人还是爸爸安插在他身边的，若是被爸爸知道……后果将是他远远不能承受的！

　“……你说这话是在羞辱我，还是打爸爸的脸，爸爸若是知道他费心挑到我身边的能人是个胡乱嚼舌根的，怕也是会不高兴。”肖战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想在他面前露怯，只是或许压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声线是紧绷的，仿佛有人稍微推他一把那根理智的弦就会断掉，“你觉得爸爸是信你，还是信我这个他从小养大的儿子多一点？”

王一博直视着他，似乎是很满意他现在这副狼狈的落水狗模样，以至于脸上的笑意都开始带上了几分真诚，“是吗？那不妨试试，于我，似乎没有什么损失。”

肖战强撑的镇定裂出一条缝隙，他太了解肖远歧了，多疑敏锐，心底只要埋进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就会立马着手去查，顺着那些微不可闻的蛛丝马迹……

　　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都足够让这颗已经生根发芽的种子长成参天大树。

　　　王一博见他没有回复，冷淡地就要转头离开，却被一只微微发颤的手拉住了衣角。

妥协的意思，或者说是示弱的意思。

只见那人还在嘴硬，“你没有证据。”

　　分明是他要挟人，见人为了旁的不相干的人服软，心底那股暴戾有控制不住地浮现。

王一博莫名涌出些不快，脸色也沉下来。

若是换作从前，肖战见到他这幅模样早就不知红着眼哆哆嗦嗦地跪在门口了。

还是以前的小狗乖一些。

王一博拍开他的手，在男人惊诧的目光中拍了拍他的脸，力道不轻不重，却是十足的羞辱，“我有没有证据要等肖总看过了才算数。”

瞳孔内的怒意一僵，转而眉头蹙紧，转变为了肉眼可见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