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第三十二街区的生活区在上午十点散发出一种陈腐的甜腻，像混合了劣质油漆、晾晒衣物和地底霉变物的鸡尾酒。无害的哥伦布像生锈的路标立在街头，居民麻木地穿行。唯一的热气在“最后曙光”酒吧门口蒸腾——主要是薇琪塔·拉戈隆自带的那股子邪火。

推开厚重的橡木门，啤酒酸味、烟丝焦臭和隐约的腐坏气息撞进鼻腔。光线吝啬，油亮的吧台记载着无数杯底的摩擦轨迹。蒙尘的台球桌，歪斜的高脚凳，稀疏酒客眼神漂浮，空气凝滞得如同停尸房。

吧台后，莉莉安·卡莉达是这里唯一的活体光源。淡金色中长发汗湿地贴在颈窝，蓝眼珠凝着冷光。女侍围裙紧紧裹着娇小的身板，胸前松针胸针闪着微芒。银质摇酒壶在她纤细的手指间疯转，冰块撞击声像被加速的心跳。

咔哒。

冰块声骤停。

莉莉安感觉围裙口袋布料被指尖的触感挤压，带着枪油、廉价香水味的黑指甲油手指正试图钻入她口袋里。目标是她放在内侧的开瓶器。

莉莉安头也不抬，手腕如毒蛇反噬，锃亮的高脚杯底裹着厉风砸向腕骨。

“啧！”薇琪塔抽手疾闪，杯底咚地砸在木吧台上。她顺势将半边身子压向吧台，红唇几乎贴上莉莉安的耳廓，呼吸滚烫带着酒气：“小宝贝儿，慌什么？”声音压成气声，像毒蛇吐信，“开个瓶器而已，看你藏的，心跳得比废弃区的闪灵（废弃区的特有生物，后续再做详细介绍）还快。”

莉莉安把杯子怼到冷水龙头下，水流哗哗作响。“拉戈隆副队长，您的‘醒酒汤’在二号桌，”声音清脆得像冰块磕碰，“三倍柠檬，够酸。”她头也没抬。

薇琪塔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约翰约翰正独自霸占远处一张桌子，金发油光锃亮，腮帮子撑得滚圆，对着满盘炸得焦黑、勉强可辨为禽类的物体大快朵颐，旁边玻璃杯里纯威士忌清澈见底。

“饭桶。”薇琪塔嘟囔，转身欲走，目光却在扫过酒架时钉住了。她饶有兴致地盯着玻璃深处一支细颈的“Islay 1975”泥煤色瓶子，嘴角浮起坏笑：“嘿，我的冰霜女神，劳驾看看吝啬乔把他那瓶压箱底的麦卡伦宝贝藏到……”

后半截调戏被一声震碎酒吧窒息的轰鸣打断！

砰———

吧台另一端炸开巨大的爆响！木屑、玻璃渣和浓烈硝烟瞬间吞没陈腐的酒气！

约翰约翰那角烟雾弥漫。金发小子一脸撞鬼地跳起来，手里斯巴达战术霰弹枪口青烟直冒，枪口桔红残焰还没舔干净。显然刚才啃禽类太投入，枪身被撞倒走火。灼热的鹿弹霰流把他身侧吧台后那半排昂贵的威士忌轰成了玻璃瀑布！琥珀色酒液混合晶亮碎片奔腾四溅，浓郁麦芽香、焦橡木味与弹药特有的金属甜腥暴力交缠。那支泥煤1975只剩下扭曲的瓶颈残骸在酒架上打颤。

死寂降临。只剩酒滴砸地和碎玻璃滑落的刺啦声。

“该死的UTF！！！”棕熊般的咆哮从吧台后通道炸出！老板乔金诺维奇·武切维奇挥舞着厚背剁骨刀冲出，油污围裙下筋肉虬结，眼珠赤红如发狂公牛。“尤其是你这金毛瘟神！”刀刃直指约翰约翰鼻尖，“半排命根子！卖了你们UTF的警局也赔不起！！”他踩着满地狼藉咚咚逼近，每步都震得杯盘轻颤。

约翰约翰缩脖，金发竖立：“乔！失误！纯属手滑！我……”

“你这该死瘟神无时无刻都在手滑！”乔唾沫横飞，暴跳如雷，“上次霍默撞门你烧掉我祖传台球桌！上上次后坐力掀翻我三瓶二战老龙舌兰！这回……”

底特律第三十二街区的生活区在上午十点散发出一种陈腐的甜腻，像混合了劣质油漆、晾晒衣物和地底霉变物的鸡尾酒。无害的哥伦布像生锈的路标立在街头，居民麻木地穿行。唯一的热气在“最后曙光”酒吧门口蒸腾——主要是薇琪塔·拉戈隆自带的那股子邪火。

推开厚重的橡木门，啤酒酸味、烟丝焦臭和隐约的腐坏气息撞进鼻腔。光线吝啬，油亮的吧台记载着无数杯底的摩擦轨迹。蒙尘的台球桌，歪斜的高脚凳，稀疏酒客眼神漂浮，空气凝滞得如同停尸房。

吧台后，莉莉安·卡莉达是这里唯一的活体光源。淡金色中长发汗湿地贴在颈窝，蓝眼珠凝着冷光。女侍围裙紧紧裹着娇小的身板，胸前松针胸针闪着微芒。银质摇酒壶在她纤细的手指间疯转，冰块撞击声像被加速的心跳。

咔哒。

冰块声骤停。

莉莉安感觉围裙口袋布料被指尖的触感挤压，带着枪油、廉价香水味的黑指甲油手指正试图钻入她口袋里。目标是她放在内侧的开瓶器。

莉莉安头也不抬，手腕如毒蛇反噬，锃亮的高脚杯底裹着厉风砸向腕骨。

“啧！”薇琪塔抽手疾闪，杯底咚地砸在木吧台上。她顺势将半边身子压向吧台，红唇几乎贴上莉莉安的耳廓，呼吸滚烫带着酒气：“小宝贝儿，慌什么？”声音压成气声，像毒蛇吐信，“开个瓶器而已，看你藏的，心跳得比废弃区的闪灵（废弃区的特有生物，后续再做详细介绍）还快。”

莉莉安把杯子怼到冷水龙头下，水流哗哗作响。“拉戈隆副队长，您的‘醒酒汤’在二号桌，”声音清脆得像冰块磕碰，“三倍柠檬，够酸。”她头也没抬。

薇琪塔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约翰约翰正独自霸占远处一张桌子，金发油光锃亮，腮帮子撑得滚圆，对着满盘炸得焦黑、勉强可辨为禽类的物体大快朵颐，旁边玻璃杯里纯威士忌清澈见底。

“饭桶。”薇琪塔嘟囔，转身欲走，目光却在扫过酒架时钉住了。她饶有兴致地盯着玻璃深处一支细颈的“Islay 1975”泥煤色瓶子，嘴角浮起坏笑：“嘿，我的冰霜女神，劳驾看看吝啬乔把他那瓶压箱底的麦卡伦宝贝藏到……”

后半截调戏被一声震碎酒吧窒息的轰鸣打断！

砰———

吧台另一端炸开巨大的爆响！木屑、玻璃渣和浓烈硝烟瞬间吞没陈腐的酒气！

约翰约翰那角烟雾弥漫。金发小子一脸撞鬼地跳起来，手里斯巴达战术霰弹枪口青烟直冒，枪口桔红残焰还没舔干净。显然刚才啃禽类太投入，枪身被撞倒走火。灼热的鹿弹霰流把他身侧吧台后那半排昂贵的威士忌轰成了玻璃瀑布！琥珀色酒液混合晶亮碎片奔腾四溅，浓郁麦芽香、焦橡木味与弹药特有的金属甜腥暴力交缠。那支泥煤1975只剩下扭曲的瓶颈残骸在酒架上打颤。

死寂降临。只剩酒滴砸地和碎玻璃滑落的刺啦声。

“该死的UTF！！！”棕熊般的咆哮从吧台后通道炸出！老板乔金诺维奇·武切维奇挥舞着厚背剁骨刀冲出，油污围裙下筋肉虬结，眼珠赤红如发狂公牛。“尤其是你这金毛瘟神！”刀刃直指约翰约翰鼻尖，“半排命根子！卖了你们UTF的警局也赔不起！！”他踩着满地狼藉咚咚逼近，每步都震得杯盘轻颤。

约翰约翰缩脖，金发竖立：“乔！失误！纯属手滑！我……”

“你这该死瘟神无时无刻都在手滑！”乔唾沫横飞，暴跳如雷，“上次霍默撞门你烧掉我祖传台球桌！上上次后坐力掀翻我三瓶二战老龙舌兰！这回……”

“乔！”薇琪塔慵懒插话，踩着碎玻璃踱步，咯吱作响。“肝火太旺当心爆血管。”无视乔的怒视，她扫视酒河，假意惋惜：“味儿挺足……值钱货？”

“值钱？！”乔气极反笑，脸上横肉颤抖，“那瓶麦卡伦50年够换你十把破枪！再加十个你挂腰上那把烧火棍！”

薇琪塔挑眉：“那正好，算你赞助警队装备升级？”她浑然不惧，反凑近一步，眼神扫过剁骨刀：“刀不赖，”语气像点评厨具，“砍霍默嘛，不够快。”摆明撩拨老虎胡须。

“拉戈隆！你还有你的金毛跟班！！写下UTF的赔钱方案！然后滚出去！！”乔低吼如闷雷，手中刀锋嗡鸣。莉莉安在吧台后低头，嘴角似有若无地抽动了一下，更用力地擦着玻璃杯。

酒客噤若寒蝉。就在这时对讲机尖啸打破僵局。巡警急促喘息声传出：“薇琪塔副队！约翰逊！坐标E7威廉斯堡快餐店！霍默！至少三只！围了个送货的！速援！完毕！”

“该死！霍默白天居然饿了”约翰约翰脸色陡变。

“乐子来了”薇琪塔几乎欢呼，翻个白眼，“乔，账单寄队长，小莉莉安，等我回来数你心跳哟～”话音未落，人已如箭射向门口。

“喂！薇琪塔！”约翰约翰想追，却被乔铁塔般堵死。老头子血目逼视：“赔！现在！方案！不然这辈子别想离开！” 吼声震落墙灰。

约翰约翰望向薇琪塔消失的方向，又看看眼前剁骨刀寒光，无奈痛苦地咽唾沫，写下“最后曙光”欠账单。

威廉斯堡快餐店的霓虹招牌在苍白日光下更显颓败。铁丝网和防弹树脂板罩着店面，油腻炸味顽强渗到街上。一群灰扑扑的居民远远缩成半圈，惊惧地指向街角。气氛沉闷得令人窒息。

敞开的污水井口边，活死人正在生嚼活人。

三只霍默肿胀灰绿，满身下水道粘浆裹着破烂布料，肌肉在皮下虬结蠕动，青筋暴凸。两只正疯狂撕扯一辆翻倒的黄色送货三轮，铁皮车厢像廉价锡纸被扯烂揉捏，尖锐的撕裂声刺耳。散落的塑封面包罐头被污秽巨足践踏碾碎。

第三只霍默压在墙角一个瘦小身影上！送货少年头盔碎裂，沾血头发和擦伤的少年脸孔在怪物利齿下徒劳扭动！霍默腐烂恶臭的口涎滴落在少年脸上脖颈。它在啃咬！目标是那块热腾腾的颈肉！少年一只手死死卡在霍默下巴前，整条小臂已经嵌进怪物牙缝里！肌肉和布料在獠牙下撕裂！鲜血泼洒！骨骼被咬碎的咯吱声清晰可闻！少年凄厉的哭嚎断断续续，身体徒劳挣扎，另一只手臂无力拍打霍默岩石般的后背，指甲在污垢皮肤上刮出白痕。

两个巡警已到。一个挡在发抖居民前，脸色惨青。另一个举着点二二左轮瞄准撕咬的霍默后背，手臂抖如触电。

砰！砰！

微弱枪声如蚊蚋叮咬。弹头嵌入霍默厚皮只留微小血洞，那怪物毫无察觉，獠牙深陷少年臂肉！巡警枪口更抖了。

“死狗，来尝尝新口味！” 尖利亢奋的女声穿透了这血腥场面

砰！

雷明顿870锯短枪口喷出狂暴轰鸣！独头弹撕裂空气，精准轰进啃咬霍默的后肩胛！

噗嗤！

黑红污血碎骨爆开！霍默庞大躯体被巨力撞得向前一扑！咬在少年胳膊上的利齿猛然撕开更大豁口！血浆喷涌！少年惨叫声拔高到撕裂！霍默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激怒，甩头咆哮寻找敌踪，灰暗眼珠瞬间锁定袭击者！

薇琪塔如敏捷母豹从废弃福特车后闪出。枪械在她手中如同活物，护木咔嚓上膛，举枪

“没吃够？”薇琪塔红唇勾出一个弧度

砰！

第二枪，独头弹瞬间灌进霍默因怒张而大开的嘴巴深处。

腥臭的涎液、断裂的獠牙、带着碎肉块的暗红液体从那张咧到耳根的血口里喷射状涌出！霍默脖颈怪诞地后折，整个上半身剧烈抽搐，庞大的身躯沉重地侧翻在地，腐烂的嘴里还在冒着混着碎牙和组织的血泡，一时无法起身。

几乎在薇琪塔开第一枪的同时，约翰约翰从对面垃圾箱后疾风般冲出！霰弹枪斜指地面！就在薇琪塔轰进霍默嘴巴的刹那，他已冲到残破三轮车旁。

另两只霍默被枪声和同类濒死嘶嚎激得狂怒！它们放弃撕咬铁皮，同时咆哮着扑向约翰约翰，腥臭的热风扑面。

距离太近，一只霍默腥臭滴涎的血盆大口直噬约翰约翰头颅！另一只巨爪撕裂空气划向他腰腹，速度力量远超常人。

约翰约翰眼中只有暴戾亢奋。

“你想试试枪托？” 约翰约翰腰身如簧绷紧，将斯巴达霰弹枪当成全金属长棍，倾尽全身力气，由下向上，一道猛恶弧线狠狠轮出！

咔嚓！

沉重枪托裹挟着人体冲势的恐怖动能，如攻城锤砸在一只霍默下颚骨关节连接处，骨裂脆响清晰刺耳，霍默的头颅怪异地向上甩起，颈骨发出一串令人牙酸的碾磨声，庞大的身体被硬生生抽飞，重重撞上后面砖墙。

“哦！一杆进洞！”

另一只霍默的利爪已至，约翰约翰全力挥击的惯性无法收力，只能凭借本能侧身闪避。

噗嗤！

裹着污物和黑色弯钩指甲的爪子狠狠挖入约翰约翰肋侧，战术背心被轻易割穿。三道深槽瞬间破开皮肉，鲜血激射，火辣辣剧痛刺穿神经。

“该死！！”约翰约翰痛得眼前发黑，身体被撞得踉跄后退数步才站稳。“臭爪子真脏。”

薇琪塔没有一秒停顿！她无视约翰约翰伤口，动作行云流水。870锯短枪口已转，抵着那只抓伤约翰约翰的霍默凹陷的胸膛！

砰！

独头弹零距离轰入，怪物胸腔如同被巨锤砸瘪的烂西瓜，后背衣服炸开，带着破碎内脏的血泥和肋骨渣喷射而出，霍默瞬间瘫软成烂泥。

薇琪塔枪口顺势平移，锁定那个撞墙后挣扎爬起的、下颌粉碎的霍默。

砰！

霍默的颈部和后脑被炸成肉泥混合物。

死寂笼罩街道。只剩浓稠的血腥、下水道恶臭和刺鼻硝烟。巡警瞠目结舌。

薇琪塔垂枪，甩了甩发麻的手腕，走到约翰约翰身边瞥了眼他肋侧翻卷的伤口，鲜血正往外涌。“肠子没出来。” 她随手扯下自己脖子上那印花已经掉色的丝绸方巾，“自己按着。”方巾丢了过去。

约翰约翰疼得龇牙咧嘴，接过方巾按在伤口上：“薇琪塔，帮我申请工伤补偿，不然我怕是一辈子也换不清乔的债务了”

薇琪塔懒得理他，目光投向墙角那个浑身是血、断了手臂、因剧痛和惊吓瑟瑟发抖的少年。“喂，”薇琪塔扬扬下巴指巡警，“拖出来，扔街医院里。”

两个巡警如释重负，冲向伤者。围观人群中低语嗡嗡响起。

薇琪塔皱着鼻子，靴尖踢开一个沾满污泥和血污的、踩扁的罐头——上面印着“美味炖肉”。她瞥了眼约翰约翰按着伤口的方巾边缘渗出的深红，又看了看货箱碎片里散落的廉价碳水棒，低骂了一句：“该死，泡汤了。”终于还是从裤子口袋摸出最后一截干瘪的能量棒，粗暴地剥开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

警局大厅弥漫着消毒水和石灰粉的刺鼻气味。一桶桶污水堆在角落，几个穿着防护服的文员正用力刷洗着被暗红浸透的地砖。昨日的混乱如一道刚揭开的疤。

弗拉格绕过水坑走向内部电梯。坎贝琪正从电梯出来，脚步平稳，脸色仍苍白得缺乏生机。右臂被吊在胸前，厚厚绷带渗着淡黄药痕。她左手拎着战术工具包，手背新添擦伤。

弗拉格目光掠过她手臂和工具包：“三层消杀完成？”

坎贝琪点头，牵动伤口眉头微蹙：“初步清消。塔拉哈西在做最终扫描和报告归档。”左手指了指电梯。

弗拉格嗯了一声，侧身让过。电梯门合拢的刹那，他瞥见侧门厅塑料椅上休息的巡警，正眼巴巴盯着墙壁挂的老旧显像管电视。静音模式下，画面正滚动播放威廉斯堡快餐店新推出的、油光锃亮的炸鸡套餐广告。巡警们喉结滚动，手里干硬的压缩饼干硬得像砖头。

弗拉格没停顿，走向大厅角落唯一的热饮机。取下坑洼的铝杯，按下咖啡键。一股黏稠如机油、焦苦刺鼻的黑液涌出。

坎贝琪已经坐在桌边，面色漠然。左手持蓝色多功能撬刀，熟练地撬着第三个“牛肉蔬菜什锦”的密封盖。刀刃卡进铁皮缝隙，她左腕发力旋拧撬柄，受伤的右臂静搁桌沿。

吱——嘎——

金属撕裂摩擦的噪音。罐头盖终于翘起。浓烈调味剂混着胡萝卜豌豆和肉糜的怪味猛地喷涌。浓稠棕黄肉冻在罐头里微颤。

坎贝琪面无表情地拿起塑料勺，舀起满满一勺糊状物，送入口中，咀嚼。动作稳定得如同处理标准口粮。

“能量密度高。”她咽下，语气陈述。

弗拉格目光在坎贝琪平静吞咽的侧脸间停顿半秒。端起墨色咖啡杯，啜饮一口那滚烫的苦浆。喉结滑动了一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墙顶老式钟摆咔嗒咔嗒地摆动。

警局三楼临时“污染控制区”。塔拉哈西深陷在吱呀作响的椅子里，沉重身躯压得椅面凹陷。圆脸上汗水半干，衬衫领口湿透。军用加固掌上终端屏幕蓝光映亮他疲惫的脸。

他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对着录音口：

“归档编号：UTC-DB-774-M1，第三十二街区警局，主体三楼西北角库房结构性渗透异常事件。时间：昨日下午…15:24。执行人员：文职塔拉哈西·拉里德隆，赛琳娜·凯勒斯见习警员。事件简述：定位并物理移除库珀个体（确认前UTF队员识别代码：R·杜邦），融合未知有机污染物，具强物理吸附性。清除手段：复合灭活方案（史密斯韦森M629 .44马格南弹头损毁核心结构；M1895 .45-70钢芯弹头二次毁伤验证静止）。灭活确认标准：物理崩解评级B-3，生化残余扫描低于活性阈值。后续处理：结构性缺口封堵完毕，已灌注高浓度氧化钙-有机氯复合消毒液六小时。扫描数据包上传完毕。耗材记录：标准绷带…八卷，双氧水一点五升，消毒液三升，.44马格南弹八发（含后续警戒威慑用弹三发）…七号探针扫描组耗材一套…受损待清点弹药约二十箱（明细另附）。补充物资清单已邮件提交队长核签。归档完毕。”

录毕，塔拉哈西按下保存键，沉重的身体靠向椅背，长吁一口气。椅子不堪重负地呻吟。他掏出保温杯，灌下大口温热的草药红茶，试图冲淡喉头残留的腥气。

薄围挡帘后传来微弱金属刮擦声。塔拉哈西探头望去。赛琳娜背对着门，坐在弹药箱堆成的矮凳上。脖子上缠着干净纱布。她低着头，极其缓慢地用一块绒布擦拭着什么。一缕下午的光线透过高窗孔射下，照亮她手里擦拭之物——一枚昨日激战中打丢的.45ACP黄铜空弹壳。她指腹反复摩挲着弹壳底部深深的击针凹痕，一圈又一圈，专注得如同在翻译某种古老密码。

“赛琳娜？”塔拉哈西放轻声音。

擦拭的动作骤停。赛琳娜像被烫到，迅速将那枚弹壳攥在手心藏进胸前战术口袋内侧，才有点慌乱地转过头，挤出略显僵硬的笑：“塔拉哈西？弄完了？有…吃的么？”声音虚弱飘忽，左手下意识在口袋外按着那硬物轮廓。刚才擦拭时专注的脸上，那层近乎冰冷的薄壳瞬间剥落。

塔拉哈西看着她，沉默几秒，圆脸上用力挤出温和的笑，因疲惫显得生硬。他放下保温杯，在桌下自己工具箱摸索片刻，拿出一个颜色更鲜亮的“海洋鱼盛宴”罐头，印着活蹦乱跳的金枪鱼。推过去。

“省着吃，这牌子货也不多了。”声音低沉如自语。

赛琳娜眼睛微亮，接过罐头时指尖擦过塔拉哈西温热的手心。她缩回手，用撬刀熟练地启封。浓郁的鱼肉味散开。她低头，塑料勺急切地挖食，仿佛咀嚼能确认自身存在。那枚弹壳在贴身暗袋里，冰冷地硌着皮肤。

楼下大厅挂钟嗡鸣十二点的沉重声响隐约传来。塔拉哈西听着钟声，默默拧紧杯盖。远处街区似乎飘来一丝焦糊气息。他掏出口袋里那串熟悉的黄铜钥匙，握紧。钥匙圈上缠绕着一小块棱角分明的金属片——断裂剪枝剪刀柄的碎片，接口粗糙。他指腹悄然滑过那冰冷的锐利断茬，然后整个手掌深埋进裤袋绒布衬里，一动不动。楼下，坎贝琪勺子刮过罐头壁的嘶嘶声，在死寂的午后清晰得像一声嚼碎的微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