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墨将礼盒轻轻放在展台上,指腹擦过弟弟泛红的耳尖,动作停在半空又整理了他翘起的衣领。潮湿的袖口扫过江予安颈侧,带着冷雨与雪松混着的气息。
“回去换件干衣服。”他的声音裹着雨声,低沉得像某种安抚。
返程路上,出租车后座的座椅上还带着寒气。江予安盯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霓虹,后视镜里映出哥哥疲惫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领带歪斜地挂在脖颈,那是他赶时间时特有的凌乱。
车里的广播突然响起怀旧情歌,副驾司机跟着哼唱:“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江予墨不自然地咳嗽一声,伸手调低音量,指尖在控制面板上悬停了两秒,最终却将暖气又调高一度。
经过老城区时,江予安突然开口:“明天开幕式,能帮我调整展牌位置吗?”
他攥紧衣角,余光瞥见哥哥侧头时发梢滴落的水珠,在西装领口晕开深色痕迹。
“嗯。”江予墨简短回应,却在红灯间隙,默默解开西装外套披在他肩上。
羊毛织物还带着体温,混着若有若无的檀香。江予安小时候总爱缩在哥哥校服外套里躲雨,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和此刻如出一辙。那时江予墨总说他像只怕冷的小猫,却会在放学路上特意绕远,带他去买热腾腾的糖炒栗子。
深夜两点,江予安在画室修改画作。台灯照亮画架上未完成的新作品——两个并肩的背影,线条比《潮汐》更柔和。突然传来钥匙开门声,他慌忙用画布盖住画稿,却看见江予墨抱着个纸箱走进来。纸箱侧面印着律所的烫金LOGO,此刻却被颜料蹭出斑驳痕迹。
“你电脑里的设计图没存盘。”哥哥把纸箱放在桌上,露出里面整齐码放的展牌模型,“明天要挂的主视觉海报,我重新做了三个版本。”
江予安注意到对方袖口沾着颜料痕迹,是自己惯用的普鲁士蓝。记忆突然闪回高中美术课,他因为忘带画具急哭,江予墨偷偷用钢笔在草稿纸上画了整节课的素描。那时哥哥总说“美术生的破事真多”,却会在第二天书包里塞满新颜料。
更久远的记忆里,江予墨甚至用压岁钱给他买了人生第一盒水彩,盒子边角的卡通贴纸已经泛黄,却被他珍藏至今。
“哥,你衬衫湿了。”江予安突然说。
落地钟敲响三点,江予墨低头的瞬间,他看见对方眼下浓重的青黑——那是连续加班一周的痕迹。空调外机在雨声中发出嗡鸣,哥哥的领带松垮地垂在胸前,露出锁骨处一道浅色抓痕。江予安记得那是昨夜自己发烧时无意识抓的,愧疚突然漫上心头。
他起身从衣柜里翻出备用衬衫,布料触碰指尖的瞬间,想起哥哥每次出差都会在行李箱塞满他爱吃的零食,即便自己总说“不用这么麻烦”。
“先睡。”江予墨转身要走,衣角却被轻轻拽住。
江予安盯着他磨白的牛仔裤膝盖,声音轻得像在说给自己听:“小时候打雷,你都会陪我到天亮。”那时他们挤在破旧的出租屋,江予墨会用旧CD机循环播放他喜欢的钢琴曲,用被子裹住两人瑟瑟发抖的肩膀。
雨声骤然变大,淹没了两人紊乱的呼吸。江予墨最终取出那床印着卡通恐龙的旧毛毯,裹在弟弟身上:“就坐这儿改图,别乱动。”
他在工作台前坐下打开电脑,屏幕蓝光映亮侧脸,“等雨小些,我去买你爱吃的叉烧包当早餐。”江予安望着哥哥敲击键盘的背影,突然发现他耳后新生了几根白发,在台灯下泛着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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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