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绣球花田抽新芽那天，顾知珩在阁楼的地板下翻出个木箱。顾知尧凑过来时，指尖刚触到箱底的绒布，就被里面整齐码放的弹壳硌了一下——都是这些年藏的防身武器，最底下那枚生锈的，还是七岁从集装箱带出来的。

“哥哥以前总把这个压在枕头下。”顾知尧捏起那枚弹壳，转着圈在掌心摩挲，“我偷看过好多次，以为是糖。”

顾知珩从背后圈住他的腰，下巴抵在发顶轻蹭。窗外传来花农翻土的声音，父亲正坐在轮椅上指挥，虽然还说不出完整的话，嘴角却总挂着浅淡的笑意。那些被仇恨冻结的时光，好像真的随着花期临近，慢慢解冻了。

“张律师说二叔的案子下周开庭。”他拿起块绒布擦弹壳，“那些孩子的证词都录好了，不会牵扯到我们。”

顾知尧突然转身跨坐在他腿上，手指钻进衬衫领口，摸到那颗心形的旧疤——是五年前为护他挡刀时留下的。“那之后呢？”他的鼻尖蹭着顾知珩的下颌，“我们像普通人一样，守着花田过一辈子？”

弹壳从顾知珩手里滑落，砸在木箱上发出轻响。他扣住弟弟的后颈吻下去，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直到顾知尧喘不过气，眼角泛出水光才松口。“不然呢？”他咬着那截泛红的耳垂，“难道还要我把你锁起来？”

“好啊。”顾知尧笑得狡黠，主动解开衬衫纽扣，露出胸前交错的新旧痕迹，“用哥哥的皮带，像七岁那年把我绑在身后那样。”

阁楼的木板又开始呻吟。顾知珩看着他眼底跃动的火焰，突然想起绑架那天，自己也是这样把弟弟捆在身后，用瘦小的身躯挡住挥来的钢管。那时的他还不懂什么是守护，只知道不能让身后的人受一点伤。

现在他懂了。

下午花农送来新的花苗，顾知尧蹲在田里帮忙栽种，浅蓝色的花苞蹭着他的白衬衫，沾了满身的泥土。顾知珩站在田埂上看，父亲坐在旁边的藤椅上，手里拿着本旧相册，正指着其中一页咿咿呀呀。

凑过去才发现，那是母亲怀他们时的照片。父亲的手在“双胞胎”三个字上反复摩挲，忽然抓住顾知珩的手腕，又指向顾知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在笑。

“爸爸是说，我们长得像妈妈。”顾知尧抱着花苗跑过来，鼻尖沾着草屑，“尤其是眼睛。”

顾知珩捏掉他鼻尖的草屑，突然被父亲拽住了手。老人枯瘦的手指在他掌心写字，一笔一划，是“婚礼”两个字。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转头看向顾知尧时，对方也正望着他，眼底的光比花苞还亮。“爸爸说要给我们办婚礼。”顾知尧扑进他怀里笑，“就在花田里，用蓝绣球当捧花。”

傍晚整理母亲的遗物时，顾知珩在实验室的保险柜里发现了份文件——是母亲生前拟的遗嘱，受益人写着他和顾知尧的名字，附加条款里夹着张设计图，是用蓝绣球藤蔓缠绕成的对戒。

“原来妈妈早就准备好了。”顾知尧的指尖抚过设计图上的纹路，突然红了眼眶，“她知道我们会在一起的，对不对？”

顾知珩把人按在保险柜上亲，金属的凉意透过衬衫渗进来，却抵不过唇齿间的热度。他想起这些年的挣扎与隐忍，那些被世俗伦理禁锢的爱意，原来从一开始，就被母亲妥帖地护在了羽翼下。

“明天去打戒指。”他咬着顾知尧的下唇说，“就按妈妈的设计。”

顾知尧的回应是缠上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呵气如兰：“今晚...在花田好不好？”

月光洒满花田时，顾知珩才发现弟弟早有准备。田埂边铺着柔软的毯子，旁边放着两瓶红酒，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那一款。顾知尧穿着他的白衬衫，下摆堪堪遮住大腿根，在月光下像朵盛开的蓝绣球。

“哥哥看，”他举起手里的对戒模型，银质的藤蔓上镶嵌着浅蓝色的宝石，“像不像花苞？”

顾知珩没说话，直接将人按在毯子上。衬衫被卷到腰间，露出白皙皮肤上交错的红痕，像藤蔓攀爬上洁白的花茎。晚风拂过花田，带来阵阵清香，混着两人的喘息，成了最动人的情话。

顾知尧的手指抓着他的后背，在旧伤上留下新的指痕，呜咽声里带着哭腔，却又笑得满足：“哥哥...我爱你...”

“我知道。”顾知珩吻去他眼角的泪，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花苞，“我也是。”

远处老宅的灯亮着，父亲大概还没睡，或许正坐在窗边，看着这片他和母亲亲手种下的花田。那些曾经的禁忌与仇恨，早已被月光洗净，只剩下血脉相连的爱意，在花田里疯长。

天亮时，顾知尧蜷在顾知珩怀里醒来，发现自己无名指上多了枚戒指。银质的藤蔓缠绕着，宝石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哥哥什么时候戴上的？”他摸着戒指笑，眼底的甜蜜快要溢出来。

“你睡着的时候。”顾知珩吻了吻他的戒指，自己的无名指上，戴着枚一模一样的。

花农来浇水时，看见两个年轻人手牵手站在花田里，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光，身后的老人坐在轮椅上，正用拐杖轻轻敲击地面，像是在哼着不成调的祝福曲。

蓝绣球的花苞已经鼓胀起来，再过不久，就会铺满整个花田。顾知珩看着身边笑靥如花的人，突然明白母亲说的“共生藤蔓”是什么意思——不是互相缠绕着坠落，而是彼此支撑着，向着有光的地方，一路开花结果。

顾知尧突然踮脚亲他的唇角，带着清晨的露水气息：“等花开了，我们就告诉全世界。”

顾知珩握紧他的手，戒指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像在应和这个约定。

花期已至，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