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该死的薄荷糖!
冰凉的、带着强烈刺激感的甜味在我嘴里横冲直撞,激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那股凉意一路从舌尖窜到天灵盖,又顺着脊椎往下爬,激得我头皮发麻,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我猛地捂住嘴,剧烈的咳嗽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冲出来,呛得我眼泪汪汪,狼狈不堪。
“咳…咳咳!”我弓着背,咳得撕心裂肺,整张脸憋得通红,感觉肺都要从嗓子眼里咳出来了。口腔里全是那股霸道的薄荷味,凉得发苦,像无数根细针在扎。
“这位同学?没事吧?”讲台上,王教授关切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点回响。
我拼命摆手,喉咙被呛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周围的视线像聚光灯一样刷刷地聚焦过来,带着好奇和一点点的担忧。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滚烫的皮肤上,让我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罪魁祸首呢?
我用被呛出的泪水模糊的眼睛,狠狠瞪向旁边。
陈言澈那混蛋!他居然还好整以暇地靠在他的椅背上!双手抱胸,两条长腿随意地交叠着,脚尖还一下一下地、极其悠闲地晃着。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哪里还有刚才在桌底下用膝盖顶我、在书页上刻他生日的恶劣和强势?只剩下一种近乎无辜的、带着点玩味的、看好戏的表情!
他微微歪着头,黑沉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锁着我狼狈的样子,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刺眼得让我想杀人!他甚至在我咳得惊天动地、引来全教室目光的时候,还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梢,仿佛在无声地说:看,效果不错?
“我…咳咳…没…事!”我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咳得发痛的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我猛地低下头,避开那些探究的目光,也避开陈言澈那令人窒息的注视,胡乱用手背擦掉眼角呛出来的生理性泪水。
胸腔里像塞了一团烧红的炭,又闷又痛。一半是被糖呛的,另一半,是纯粹被陈言澈气的,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被他完全掌控节奏的恐慌和屈辱。
薄荷糖在口腔里慢慢融化,那股强烈的凉意逐渐变得温和,却丝丝缕缕地渗透下去,顽固地霸占着我的味蕾和神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那股属于他的、清冽又霸道的气息。这感觉糟透了!就像是被他强行打上了某种标记,无声地宣告着所有权。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点尖锐的刺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季南初!绝对不能在这个混蛋面前再露怯!不就是一颗破糖吗?不就是一串破数字吗?就当……就当被狗舔了一口!对!就是这样!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喉咙和狂跳的心脏,强迫自己把视线死死钉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王教授身上。耳朵嗡嗡作响,教授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传来,模糊不清。脑子里却像开了锅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混乱的气泡。
0315…0315…
他什么时候刻上去的?早上我拆书的时候明明没有!难道是…在宿舍?他趁我洗漱的时候?这个变态!跟踪狂!控制狂!
还有那颗糖…塞糖的动作…指尖擦过嘴唇的触感…还有那句“甜的…管够”…
管你个头!谁稀罕你的破糖!
一股混杂着愤怒、羞耻和莫名心悸的热流在身体里左冲右突,找不到出口,烧得我坐立难安。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傻子,旁边还蹲着一只饶有兴致观赏我挣扎的、恶劣至极的猫!
“……所以,这个道德困境的核心在于个体选择与社会规范的冲突。好,理论部分我们先讲到这里。”王教授的声音终于清晰地穿透了我混乱的思绪,“下面,我们进行一个小的课堂讨论环节。大家就近,前后左右,三到四人一组,讨论一下刚才案例中主人公的选择是否合理,并阐述理由。给大家十分钟时间。”
小组讨论!
这四个字像一道赦免令,瞬间劈开了我头顶的阴云!
机会!天赐良机!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这个该死的、散发着陈言澈气息的座位了!离开他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离开他带着薄荷味的呼吸,离开他桌底下那条该死的腿!
几乎是王教授话音刚落,我就“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像屁股底下装了弹簧。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同学!”我迫不及待地转向后排,目标明确——之前那个被陈言澈“礼貌”请走的眼镜男!他正和他旁边两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女生凑在一起,似乎也在寻找讨论伙伴。“我们……” 我话还没说完,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个堪称“友好”的笑容。
手腕!
一股巨大的、带着灼人热度的力量,猛地攥住了我的右手腕!
那力道大得惊人,像一把烧红的铁钳,瞬间将我的动作和话语一起死死扼住!骨头都仿佛被捏得咯咯作响!
我整个人被这股力量拽得一个趔趄,差点向后摔倒!
惊骇地低头——
陈言澈的手!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此刻正像五根钢筋一样,死死地箍在我的手腕上。皮肤接触的地方,传来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灼伤我。那热度顺着脉搏,一路烫进我的血管,直抵心脏!
“往哪跑?” 低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冰冷和绝对的掌控欲。
我猛地扭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刚才那点看好戏的玩味消失了,只剩下深潭般的幽暗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他的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放开!”我压低声音嘶吼,手腕用力挣扎,试图甩开他的钳制。可他的手指像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反而因为他施加的反作用力,捏得更紧!痛感清晰地传来。
“讨论。”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眼神锐利如刀,“就在这儿。”
“我跟你没什么好讨论的!”我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因为愤怒和手腕的疼痛而发颤,“松手!陈言澈!你他妈听见没有!”
他根本不理我的叫嚣。攥着我手腕的那只手猛地用力一拽!
“啊!”我猝不及防,被他拽得整个人重心不稳,踉跄着向前扑倒!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闪电般伸出,抓住了我椅子的边缘!
刺啦——!
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我那把可怜的椅子,被他用蛮力硬生生地拖拽着,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强行拖到了他椅子的旁边!两张椅子的扶手瞬间紧紧挨在了一起,几乎没有缝隙!
下一秒,我的膝盖内侧猛地撞上了一个坚硬滚烫的东西!
是他的膝盖!
在我被拽得跌坐回椅子(现在紧挨着他的椅子)的瞬间,他的一条腿已经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向前伸了过来,结结实实地抵在了我双腿并拢的膝盖内侧!那坚硬的骨头和灼人的热度,隔着两层薄薄的牛仔裤布料,清晰地传递过来,带着一种强势的、禁锢般的触感!
我像被施了定身咒,浑身僵硬地坐在那里,动弹不得。右手腕还被他死死攥在滚烫的掌心里,左半边身体和他紧紧挨着,扶手相碰的地方传来他身体的热度,而膝盖内侧更是被他牢牢顶住!全方位、无死角地被锁死在他的气息和掌控范围之内!
“讨论啊,”陈言澈微微侧过身,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近在咫尺。他黑沉沉的眼睛里映着我惊惶失措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恶劣的弧度,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暧昧和戏谑,“季、同、学。”
“讨…讨论你妈!”我气得眼前发黑,血液全涌到了头顶,烧得我理智全无。手腕被他攥得生疼,膝盖被他顶着发麻,身体像被无形的绳索捆住,这种完全受制于人的感觉让我恐慌又愤怒到了极点。“陈言澈!你神经病!放开我!听见没有!我要喊人了!” 我几乎是语无伦次地低吼,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而变了调。
周围已经响起了嗡嗡的讨论声,隔壁组几个同学似乎被我们这边不同寻常的动静吸引,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陈言澈对我的叫骂置若罔闻。他甚至无视了那些探究的视线。攥着我手腕的那只手,拇指指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磨人的力道,在我腕骨内侧那层薄薄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那触感,像通了电!一股强烈的麻意瞬间从被他摩挲的那一点窜遍全身,激得我猛地一颤,汗毛倒竖!
“喊?”他微微挑眉,黑眸里闪烁着危险又迷人的光,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头发颤的磁性,“喊什么?喊我非礼你?”他顿了顿,嘴角恶劣的弧度加深,“你觉得……谁会信?”
“你……!”我被他这无耻至极的话堵得哑口无言,气得浑身发抖,却又被他牢牢禁锢着,连大幅度挣扎都做不到。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种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无力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眼眶不受控制地一阵发酸发胀。
他看着我气得发红、隐隐泛着水光的眼睛,喉结似乎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攥着我手腕的力道,几不可察地松了一点点,但那滚烫的温度和绝对的掌控感,依旧存在。
然后,在我愤怒又绝望的注视下,他那一直放在桌面上的左手,终于动了。
他慢条斯理地拿起了我摊开在桌面上的笔记本——刚才慌乱中我根本没心思翻开。又抽走了我夹在本子上的那支蓝色中性笔。
笔帽被他用牙齿轻轻咬开,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握着笔的右手,悬在空白的稿纸上方。
就在我以为他要写什么讨论要点来应付差事的时候——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腕动了。
笔尖落下,却不是写字,而是……画线?
不,不是画线!
那冰凉的、带着点摩擦阻力的笔尖,竟然……轻轻地、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感,顺着我因为握拳而微微凸起的手背骨节……滑了过去!
从指关节,一路滑向手腕,划出一道又轻又痒的轨迹!
“啊!” 我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一股强烈的、混合着麻痒和战栗的电流,从被他笔尖划过的手背皮肤,凶猛地窜遍四肢百骸!我触电般猛地将左手从桌面上缩了回来,死死藏到了桌子底下,紧紧攥成了拳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
“抖什么?”陈言澈低沉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响起,像羽毛搔刮着耳膜。他终于抬起眼,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牢牢锁住我,里面翻涌着浓稠的、我看不懂的暗色,带着一种捕猎者欣赏猎物惊惶的愉悦和……一丝更深的探究。
他微微倾身,再次逼近。灼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带来一阵令人心悸的酥麻。他的视线像带着实质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脸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和危险的询问:
“虚……心?”
“虚你个头!”我像只被彻底踩了尾巴的猫,所有的恐惧瞬间被更汹涌的怒火取代!他凭什么!他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用这种语气问我!好像我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巨大的羞愤和被他玩弄的屈辱感,像火山一样在我胸腔里猛烈喷发!
“心虚?!老子心虚什么?!”我不管不顾地吼了出来,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拔高,甚至盖过了周围一部分讨论的声音,引得更多人侧目。“陈言澈!你少他妈在这儿血口喷人!发疯也要有个限度!老子昨晚睡得跟死猪一样!梦见你?!我呸!梦见鬼也不会梦见你这个阴魂不散的混蛋!”
我吼得声嘶力竭,胸口剧烈起伏,眼睛因为愤怒而通红,死死地瞪着他,像要把他生吞活剥。手腕还在他滚烫的掌心里,但我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剩下燃烧的怒火。
周围的讨论声瞬间安静了不少。前排、后排,甚至隔着过道,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们两人身上。探究的、惊讶的、看热闹的……像无数盏聚光灯,将我们这方寸之地照得无所遁形。
陈言澈脸上的那点戏谑和恶劣,在我这通不管不顾的怒吼中,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看着我。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此刻像结了一层薄冰,冰冷,锐利,又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暗流在冰层下汹涌。攥着我手腕的手指,猛地收紧!力道之大,痛得我闷哼一声,感觉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
他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像刀锋。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怒意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让周围看热闹的同学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移开了视线。
时间仿佛凝固了。
手腕的剧痛,和他冰冷刺骨的目光,像两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我的神经。巨大的压力让我几乎喘不过气。就在我快要承受不住,以为他会当场发飙把我拖出去的时候——
他攥着我手腕的手指,却极其缓慢地、一根一根地……松开了。
那滚烫的、带着绝对掌控力的钳制,消失了。
手腕上只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火辣辣的红痕,还有深入骨髓的酸痛。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冰冷底下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暗色,像暴风雨前压抑到极致的海面。
然后,他猛地转回头,不再看我。身体向后靠进椅背,双手抱胸,下颌线绷得死紧,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彻骨的低气压。目光投向讲台,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压迫感消失了。
禁锢解除了。
可我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浑身发软地瘫在椅子上,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薄薄的T恤。手腕上一圈火辣辣的疼,膝盖内侧被他顶过的地方还在隐隐发麻,手背上被笔尖划过的触感更是挥之不去。
口腔里,那颗薄荷糖早已化尽,只留下一点残余的、清冽又苦涩的冰凉。
周围的讨论声似乎又渐渐响了起来,但都刻意压低了音量,带着小心翼翼的窥探。
我僵硬地坐在那里,心脏还在狂跳,余悸未消。刚才的怒火在陈言澈那冰冷刺骨的最后一眼中,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只剩下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茫。
他生气了。
而且是非常、非常生气。
比在宿舍踹他小腿,比在教室拍他书的时候,都要生气得多。
可是……为什么?
因为我骂了他?因为我否认梦见他?还是因为……我那句“梦见鬼也不会梦见你”?
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我下意识地蜷缩起被他松开的手腕,指尖碰到那一圈滚烫的红痕,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目光不受控制地、悄悄地瞥向旁边。
陈言澈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侧脸线条冷硬得像雕塑,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气。他甚至没有再看那张稿纸一眼。
那张纸,还摊开在他面前的桌面上。
刚才被他笔尖划过、写下东西的地方……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刚才只顾着愤怒和挣扎,完全没看清他到底写了什么!
强烈的、该死的好奇心,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他到底写了什么?那句让我“心虚”的话?那句关于“昨晚梦见谁”的话?
理智在尖叫:别看!季南初!离他远点!别再招惹这个疯子!
可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脖子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了过去。
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那张空白的稿纸上。
稿纸的中央,一行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字迹,嚣张地闯入我的眼帘:
“季南初。”
我的心跳,在看清那三个字的瞬间,漏跳了一拍。
紧接着,我的视线顺着那行字往下移——
就在我的名字正下方,紧挨着,像是某种宣告般,用同样遒劲有力的笔锋,写着另一个名字:
“陈言澈。”
两个名字,紧紧靠在一起,中间没有任何间隔。
而在两个名字的下方,画着一个极其简单的符号:
一个被箭矢从中间贯穿的、歪歪扭扭的——
心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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