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要和顾谏澜做同桌？”

班主任皱着眉问道。

方知羽点头：“是的老师，顾谏澜同学学习成绩很好，我想跟他一起学习。"

班主任犹豫道：“可是顾谏澜他……他不太好相处，你确定你能适应？"

“没问题的老师。”

方知羽的态度很坚决，班主任也没办法，再不让方知羽坐过去就显得她是在故意孤立顾谏澜一样。

她倒是希望这个叫做方知羽的新学生可以改变顾谏澜，令她最头痛的，一个全校第一的问题学生。

方知羽在老师办公室出来后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座位搬到了顾谏澜的旁边，同学们瞬间都安静了，大都一脸的不可思议，包括陈琳烨，也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

但是顾谏澜对于方知羽的到来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还是自顾自地看着窗外的泡桐树，这个时候已经是秋天了，树上只剩下了干枯的树杈，方知羽不明白有什么好看的，但是还是不自觉地跟着顾谏澜的眼神走，这是方知羽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顾谏澜，他很瘦，却又没有瘦到那种皮包骨的地步，但是看上去还是有些营养不良，皮肤很白，甚至透出了血管的青色。

听他们说他很会打架，所以身体应该还好。

今天是手腕上缠着绷带，方知羽又去看顾谏澜的脸，虽然他侧脸对着方知羽，但是方知羽仍旧沉醉于他的眼睛，这个人的眼睛为什么这么好看呢？早晨看的时候好像有雾，傍晚看的时候又好像有星星。

方知羽觉得自己喜欢上顾谏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方知羽开始了自己的初恋，也许应该叫初次暗恋比较准确，因为除了那次体育器材室的事，他们再没有任何的交集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方知羽很想主动去搭话，可是他害怕会打扰到顾谏澜，害怕顾谏澜会嫌弃他。

他对待顾谏澜实在是太小心翼翼了，夸张一些说，他觉得顾谏澜像是他的神一样，他只能静静地待在他的身边，当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仰慕者。

“你怎么搬去和顾谏澜坐了呀？”

下课后陈琳烨把他拽到教室外面问道。

方知羽不知道怎么和陈琳烨解释，他总不能说自己喜欢顾谏澜吧。

“他学习成绩好，我想跟他学习。”

方知羽低下头，他没怎么撒过谎，跟老师撒谎已经够难为他的了，现在还要骗自己的朋友，他感到良心有点不安。

陈琳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也好，你如果能成为他的朋友最好啦，不过你想跟他学习恐怕有点困难，他不怎么学习的，完全靠这里。”

陈琳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同学，方知羽同学。”

他转头一看，是一个长相还挺可爱的女孩子，正在看着他，他奇怪的指了指自己，女孩重重点了点头。

方知羽看着女孩子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女孩子看着陈琳烨，一脸欲言又止。

陈琳烨马上就会意，向方知羽眨了眨烟，扭头走回了教室。

而女孩子脸颊红彤彤的，小声地说：“方知羽同学，请问……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方知羽奇怪道：“没有啊。”

“那……那请你收下这个！”

女孩子将一封粉色的信封塞进了方知羽的手里，然后马上跑走了，留下一脸懵的方知羽独自站在教室后门外。

有看到的同学起哄道：“哟，方知羽这才转过来多久啊，就收到情书啦。”

“果然还是看脸的世界啊，我也想收女孩子的情书。”

“得了吧，要是我是女生，我也喜欢方知羽，人家长得好看脾气又温柔，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子，还想收情书呢。"

情书……吗?

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呀，方知羽忍不住朝顾谏澜看去，没想到顾谏澜也正看着他。

他像是做错了事似的将情书藏在了背后，无措地看着顾谏澜，而顾谏澜只是懒懒地将头又转向了另一边。

也是，顾谏澜不会在意的吧，顾谏澜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怎么会在意自己有没有收到情书，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方知羽叹了一口气，回到了座位上，手里摩挲着信封，想着到底要不要打开还是不要打开了吧，反正又无法回应女生的心意，可是万一其实这不是一封情书怎么办。

就在方知羽处在纠结中的时候，身旁突然传来了声音：“写了什么？”

“啊？”

方知羽吓了一跳，抬头看向身旁，顾谏澜正撑着下巴看着他手中的信封：“不看看吗？”

他说。

“哦哦。”

方知羽对于顾谏澜突然的搭话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还是照着顾谏澜的话，将信封打开，仔细浏览了内容过后，他转头对上顾谏澜的眼睛，说：“她说她喜欢我，问我可不可以交往。"

“那你呢？”

顾谏澜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要和她交往吗？”

方知羽收敛眉眼，摇了摇头，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声：“我有喜欢的人了。”

“乖孩子。”

顾谏澜伸手揉乱了方知羽的头发。

乖孩子？什么意思？

方知羽搞不懂顾谏澜在想什么，但是顾谏澜手掌的触感还在方知羽的头顶，让他的大脑宕机。

方知羽简直怀疑顾谏澜是不是给自己下了什么情蛊，怎么只是被他碰了一下，自己都要心律不齐。

晚自习的时候，方知羽去见了那个给他情书的女生，委婉地拒绝了她，女孩也只是失落地问他可以有一个拥抱吗？

方知羽轻轻地抱了女生一下，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顾谏澜背着书包侧靠在树上看着他们两个人。

方知羽吓得连忙放开了女生，而女生也在获得了拥抱之后就跑走了，只剩下方知羽和顾谏澜隔着操场大眼瞪小眼。

方知羽想走过去和顾谏澜说说话，可是还没等他下定决心的时候，顾谏澜先走了过来，他比方知羽要高个五厘米左右，低头看着看起来有些紧张的方知羽，说道：“要不要和我出去？”

“去哪里？”

方知羽一脸懵懂地抬头。

“重要吗？”

顾谏澜反问道。

“什么？”

方知羽更加不解了。

“去哪里重要吗？”

顾谏澜眨了眨那双迷惑人心的眼睛，方知羽马上就缴械投降了，什么都不说了，理智原则都丢掉一边。

他突然理解了小说里的那些看起来很蠢的情节，女主角可以抛下一切和男主角私奔。

他现在就想和顾谏澜私奔。

只要是这个人，去哪里都无所谓。

等到方知羽理智回笼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一个公园，这个公园就在他们学校的旁边，有一块巨大的草坪，顾谏澜随手把书包一放，躺在了草坪上，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方知羽也躺下来。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肩挨着肩躺在泛着青草香气的草坪上，太近了，近到方知羽可以闻到经常出现在自己梦里的薄荷味，那是顾谏澜身上的味道。

“看星星吧。”

顾谏澜说道：“我最喜欢看星星。”

我不喜欢看星星，我只喜欢看你。

方知羽也只敢在自己的心里说这样露骨的话。

他还是跟着顾谏澜一起看向天空，漫天的繁星像是一个拱形把他们笼罩在其中，包裹着他们。

身边安静的只有风声和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太暧昧了，这样的距离，这样的时间。

方知羽希望自己的心跳声可以小一些再这样下去他的心意会一览无余。

“你说人死了之后会不会变成星星啊？”

顾谏澜突然说。

方知羽马上想到了顾谏澜已经去世的父母，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怎么回答能不伤害到顾谏澜呢?

“也许会吧。”

他小声地回答。

"不会的。”

顾谏澜平静地说：“人死了只会变成一把灰。"

方知羽转头看向顾谏澜，顾谏澜的眼里溢满了星星，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法忽略的悲伤气质，他不自觉地也感到难过。

“人死了会变成星星的，你看这漫天的星星，都是因为死去的人的思念在发亮，在照耀着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

方知羽轻声说，把学过的天文知识全部忽略，在这一刻，他只想给顾谏澜安慰。

顾谏澜伸手向天空中好像要抓住星星的亮光，说道：“是吗？我死后也会变成星星吗？”

“你还会活很久呢！”

方知羽忍不住握住了顾谏澜的手。

顾谏澜看向方知羽握住他的两只手，轻轻笑出了声。

方知羽看着顾谏澜的笑，没想到这么奢侈的愿望，现在就实现了。

顾谏澜笑的真好看啊，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嘴角翘起恰好的弧度，让方知羽想起了小时候听姐姐讲的希腊神话故事，让美神维纳斯也嫉妒的公主Psyche，如果Psyche真的存在的话，大概就是长顾谏澜这个样子吧。

“看够了吗？”

顾谏澜看着一直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方知羽，笑道。

方知羽下意识地回答出了自己真实的心声：“没有。"

“哈哈。”

顾谏澜笑出了声，突然一只手将方知羽了搂到自己的怀中，鼻子对着方知羽的鼻子，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好，为了奖励你的诚实，允许你近距离地欣赏。”

他的呼吸打在方知羽的脸上，方知羽的理智在此刻已经蒸发了，他的脸红到了耳朵根，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眼睛更是根本不敢跟顾谏澜对视，只能向下看，注意力全部到了顾谏澜的嘴唇上。

顾谏澜的嘴唇看起来有些缺水，又干又涩。

“怎么让你看你又不看了呢？”

顾谏澜另一只手抬起了方知羽的下巴，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方知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嘴唇颤抖着，倒是把顾谏澜逗笑了：“我又不是要吃了你，你这么害怕干嘛？"

“我……我不害怕……”

方知羽小声回应。

顾谏澜两只手一起环抱着方知羽，将头放进方知羽的脖颈中，轻声说：“让我抱着吧，抱一会就好。”

方知羽感觉到自己的脖颈间有湿热的触感，他的心跳渐渐平息，双臂回抱住了顾谏澜，一只手轻轻的抚摸顾谏澜的头发，顾谏澜是在哭吗？那么漂亮的眼睛，怎么能用来流泪呢？

感受到了方知羽的回应，顾谏澜抱他抱得更紧了一些，仿佛要将他揉碎，揉到自己的身体里。

那天晚上，他们就这样在漫天的星幕中拥抱着，过了好久好久，直到他们听见了学校里晚自习放学的铃声，听见了学生们涌出校园的嘈杂声，顾谏澜才放开方知羽。

“方知羽。”

这是顾谏澜第一次叫方知羽的名字。

“嗯？”

方知羽抬眼看向比他高的顾谏澜，顾谏澜的眼尾还带着哭后的红晕，鼻头的红红的，虽然表情很冷淡，但是莫名有一种高岭之花被糟蹋之后的惹人怜爱感。

“明天见。”

顾谏澜揉了揉方知羽的头，转身离开了。

明天见，多么平常的三个字啊，被顾谏澜说出来在方知羽听来就是最美好的天籁。

啊，今天又要梦到顾谏澜了。

方知羽心想。

可惜，当天晚上方知羽根本没有做梦，别提做梦了，方知羽由于太过兴奋连觉都没睡着，整个晚上都在想顾谏澜。

顾谏澜为什么哭呢？是想到了父母吗？顾谏澜为什么抱我呢？顾谏澜是不是只对我笑呢？

顾谏澜，顾谏澜，脑子里全是顾谏澜。

于是第二天他顶着个两个大熊猫眼去学校，还被陈琳烨好好嘲笑了一番，说他是收到情书太兴奋才会睡不着觉。

他当然没有去解释，昨天晚上的事是他和顾谏澜的秘密，所以在陈琳烨问他昨天晚上晚自习干嘛去了的时候，他也只能模棱两可的说家里有事，太急了就忘了请假。

早读顾谏澜一如往常的在睡觉，方知羽读书都是默读，怕打扰了他。

早读下课后，方知羽从书包里拿出了家里厨师做的红豆饼，刚吃了一口，顾谏澜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还有吗？”

他问。

方知羽看了看顾谏澜，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红豆饼，露出失落的神情，虽然想把全世界的红豆饼都送到顾谏澜眼前，但是现实是他今天确实只带了一个，要是顾谏澜早一步说就好了，他就可以把手上的这个给他。

方知羽只能结结巴巴地说抱歉。

顾谏澜用手撑着脸，下巴朝方知羽手上点了点，说道：“这不是还有吗？”

方知羽明白过来顾谏澜是什么意思，脸轰的一下就红透了，但是他还是递给了顾谏澜，顾谏澜没有接，直接用嘴咬了好大一口，嘴唇碰到了方知羽的指尖，神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没有松手把红豆饼掉下去砸在他身上。

“好吃。”

顾谏澜给出了很高的评价：“比我吃过的都好吃。"

他又咬了一口，说道：“但是甜的东西不能吃太多，吃多了就吃不了苦的了。”

顾谏澜下了个奇怪的结论。

“那不吃苦的不就行了，以后我每天都给你带。”

方知羽自然看不了顾谏澜说不开心的话，反驳道。

说完方知羽又害羞地低下头，在方知羽还很纯洁的心里，一个人帮另一个人带早餐是很暧昧的事情，他其实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权力，要是顾谏澜拒绝怎么办。

可是顾谏澜没有给他这个尴尬的机会。

"真的吗？谢谢你。”

顾谏澜又揉了揉方知羽的头发。

我真的好喜欢他啊，方知羽想，喜欢到只因为他的触碰就会微微地战栗。

跟歌里唱的一样。

酸酸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