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伪造的协议与他的恶语

傅斯年是在董事会炸开锅的那天，收到那份“协议”的。

会议室里，股东们拍着桌子怒吼：“傅斯年！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医疗核心项目数据泄露，合作方撤资，傅氏直接损失五十亿！”

“我早就说过，那个苏清颜来历不明，你偏要护着她！现在好了，引狼入室！”

“必须把她交出去给大家一个交代！”

傅斯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手里捏着那份刚收到的快递文件，指节泛白。

文件袋里，是一份打印精美的“合作协议”——甲方：顾家；乙方：夜刃。

条款清晰刺眼：乙方协助甲方获取傅氏集团医疗项目核心数据，甲方则负责归还苏家被冻结的全部资产，并确保苏清颜在江城的“安全”。

签名处，“夜刃”两个字龙飞凤舞，右下角还附着一张小照片——苏清颜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眼神冷冽，和传说中“夜刃”的侧影重合度极高。

“傅少，这……”助理脸色惨白，“像真的……”

傅斯年猛地想起苏清颜说过“懂点草药”，想起她随手治好傅老爷子的胃病，想起那份匿名的治疗方案……

原来，她真的是夜刃。

原来，她接近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针对傅家的阴谋。

“呵。”他低笑一声，笑声里全是寒意，听得周围人头皮发麻。

他抓起外套，没管身后的争吵，径直冲出傅氏大厦，油门踩到底，跑车像一道黑色闪电，冲向苏家。

此时的苏家，早已不复往日风光。

柳玉芬和苏建明被气得卧病在床，家里只剩几个佣人。苏清颜正在收拾东西——她打算搬出去住了。

“苏清颜！”

傅斯年踹开她的房门，把协议狠狠砸在她脸上。文件散落一地，那张“夜刃”的照片飘到她脚边。

苏清颜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双目赤红、浑身散发着戾气的男人，眼神平静无波：“傅少有事？”

“有事？”傅斯年逼近一步，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他指着协议上的签名，声音嘶哑又愤怒：“夜刃？你就是夜刃？接近我，讨好我爷爷，都是为了顾家？为了搞垮傅家？！”

下巴传来剧痛，苏清颜却没挣扎。她看着他眼底的失望和恨意，心里那点残存的波澜，彻底沉了下去。

她看清了协议上的签名——“刃”字少了最后一笔。

这是她的习惯，也是她给真正信任的人留的暗号。显然，伪造者不知道。

“我不是。”她淡淡开口。

“不是？”傅斯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拿起那张照片，“这不是你？你以为换个名字，就能掩盖你处心积虑的目的？”

“傅斯年，”苏清颜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信这些？”

傅斯年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想不信。

他想相信那个在他胃病发作时，默默放下胃药的女孩；想相信那个被苏梦瑶刁难时，明明有能力反击却选择隐忍的女孩；想相信那个……让他第一次尝到心动滋味的女孩。

可协议上的条款，项目泄露的时间，爷爷病倒的消息……像一张网，死死缠住他的理智。

“不然呢？”他猛地甩开她的下巴，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后退，撞在桌角上，“除了你，谁能同时接触到傅家的核心机密和顾家的人？谁能一边顶着‘夜刃’的名号救人，一边拿着傅家的信任捅刀子？”

他步步紧逼，眼底的冰冷几乎要将她冻伤：“苏清颜，我真后悔认识你。我后悔当初对你心软，后悔……”

他顿了顿，说出那句最伤人的话：

“后悔把你这种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女人，放在心上。”

“放在心上”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淬毒的寒意。

苏清颜看着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嘲讽，像是在笑他的愚蠢，也像是在笑自己的天真。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协议，轻轻抚平褶皱，然后，抬头看着傅斯年，缓缓点头：

“是，你说得对。”

“我就是夜刃。”

“接近你，就是为了顾家。”

“傅家垮了，我才高兴。”

每说一句，傅斯年的脸色就白一分。

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眼底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好，很好。”他点头，声音冷得像冰，“苏清颜，从今天起，你我之间，一刀两断。”

“滚出江城，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踉跄，背影决绝。

房门被狠狠摔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房间里，苏清颜慢慢站直身体。

她抬手，轻轻碰了碰被掐红的下巴，指尖冰凉。

刚才那句“一刀两断”，像一根针，刺破了她最后一点伪装的平静。

她走到窗边，看着傅斯年的跑车消失在街角，眼底终于染上一丝疲惫。

傅斯年，你终究还是信了。

也好。

这样，她就不用再演戏了。

她拿出手机，给加密号码发了条信息：

【启动B计划。】

然后，她删掉了傅斯年所有的联系方式，包括那个她曾悄悄存下的、没有备注的号码。

窗外的阳光明明很暖，落在她身上，却没有一丝温度。

接下来，该轮到她，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傅斯年坐进车里后，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趴在方向盘上，肩膀微微颤抖，指缝间漏出压抑的低喘。

刚才他转身的瞬间，看到了她撞在桌角上的后背，红了一大片。

看到了她捡起协议时，指尖微微的颤抖。

看到了她说出那句“我就是”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破碎。

他是不是……做错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项目泄露的愤怒和被“背叛”的痛苦压了下去。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把苏清颜所有的信息，从傅家系统里彻底删除。还有，通知下去，傅氏集团，永不录用任何和她有关的人。”

他要让她知道，背叛他的代价。

却不知，这句话，最终会变成插在他自己心上，最深的那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