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扭曲变形。每跑一步，地面就像橡胶一样凹陷又弹起。特殊眼镜显示的世界让她作呕——树木的电磁轮廓蠕动着伸出触须般的根系，空气中飘浮着无数微型漩涡，像伤口般不断渗出暗红雾气。

金属箱里的注射器随奔跑节奏撞击着她的肋骨。说明书上那句话在脑海中回响："当漩涡变成蓝色时注射。"

"快了..."林夏喘着粗气看向山顶。废弃气象站的圆顶在月光下泛着不自然的金属光泽，表面覆盖着与左臂相同的发光纹路。

身后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不用回头，眼镜已经显示追击者的电磁轮廓——三个人形，但头部延伸出天线般的突起物，胸腔内跳动着不属于任何已知器官的亮蓝色能量团。

林夏加快脚步，却在转弯处猛地刹住。山路中央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背对着她，双手插兜仰望气象站。

"陈教授？"林夏不确定地喊道。

那人缓缓转身。眼镜显示的景象让林夏尖叫出声——那不是陈延，而是一具人形外壳，内部充满不断变换的几何结构，面部只有三个旋转的黑洞，排列成等边三角形。

"媒介体47号。"非人实体发出合成音，"相位锁定进度92%。请停止抵抗。"

林夏后退几步，从金属箱抓出降噪耳机戴上。当耳机发出18.13赫兹的反向声波时，那实体的轮廓瞬间模糊，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起来。

"没用的..."实体头部的一个黑洞突然扩张，将耳机从林夏头上吸走，"频率已经漂移至18.17赫兹。你的抵抗只会加速锁定过程。"

林夏的左臂突然灼烧般疼痛。符号完全亮起，光线穿透衣袖，在山路上投下诡异的投影——不是二维图形，而是不断变换的四维超立方体。

实体似乎被这景象震慑，后退了半步。林夏抓住机会冲过去，撞开它冲向最后一段山路。耳边响起陈默在芯片中的警告："他们不是要杀你...是要完成你..."

气象站的铁门锈蚀斑驳，却在她触碰时自动开启。内部空间比外观大得多，显然物理法则在这里已经扭曲。中央矗立着一台由镜子组成的多面体装置，每个镜面都反射着不同版本的林夏——有些多出肢体，有些半透明，最可怕的一个镜中影像根本没有脸，只有不断变换的几何图形。

"你终于来了。"

声音来自装置后方。林夏警惕地绕过去，看到一个人影坐在轮椅上，全身覆盖着与气象站墙壁相同的金属纹路。当那人抬头，林夏的血液几乎凝固——那是陈默的脸，但右半侧已变成机械结构，左眼则完全由不断流动的暗物质构成。

"你不是陈默。"林夏紧握注射器，"芯片里他说自己还在另一边。"

"确实如此。"轮椅上的生物发出陈默的声音，"我是他在这个维度的载体，用他穿越时脱落的量子态细胞培育而成。你可以叫我CM-7。"

它——他——指向房间角落的培养舱。里面漂浮着十几个未完成的躯体，有些只有骨架，有些是内脏团块，最完整的一个正在长出与陈默一模一样的脸。

"陈默让我告诉你三件事。"CM-7的机械右臂投影出全息星图，"第一，灯塔计划的核心不是获取技术，而是控制进化。军方发现18赫兹能重组人类DNA，创造新物种。"

星图放大，显示地球被网状结构包裹，每个节点都标记着天然共振体的名字。林夏找到了自己——节点47，辐射范围覆盖整个北美西海岸。

"第二，"CM-7的左眼突然流出黑色液体，在空中形成方程群，"量子退相干剂不会救你，而是会让你变成我们的一员。这是唯一逃脱控制的方法。"

方程在林夏眼前重组，变成DNA双螺旋结构，其中某些碱基对闪烁着18赫兹的频率。

"第三..."CM-7的声音突然中断，躯体剧烈抽搐。气象站的墙壁开始渗出黑色物质，形成无数伸向林夏的触须，"他来了。"

林夏回头，看到真正的陈延站在门口，手持一个发出刺眼红光的设备。但与几小时前不同，他的左眼现在和CM-7一样变成了暗物质漩涡。

"美丽的同步率。"陈延走向林夏，手中设备的红光与她左臂符号的蓝光相互纠缠，"97.3%，比预期快了12小时。"

"你利用我。"林夏后退，背部抵上镜面装置。冰冷的镜面突然变得像液体般柔软，有什么东西在镜中触碰她的肩膀。

"不，我完成你。"陈延狂热地注视着她手臂上的符号，"知道为什么全球63个媒介体中只有你耦合效率这么高吗？因为你是我哥的女儿。"

这个炸弹般的宣言让林夏僵在原地。CM-7突然暴起，用机械臂掐住陈延的喉咙："你答应过不告诉她！"

陈延轻松挣脱，按下设备按钮。CM-7像断线木偶般瘫软。"陈默总把情感放在真理之前。"他整理着被弄乱的白大褂，"三十年前他穿越时不只知道自己会成为媒介体...还知道会有一个女儿继承这种特质。"

林夏的视线在陈延与CM-7之间来回切换。镜中的触感越来越明显，现在有东西握住了她的手——那只拿着注射器的手。

"灯塔计划不是军方发起的。"陈延的笑容让林夏毛骨悚然，"是我提出的。用特定频率刺激媒介体的松果体，让人类集体进化成能感知更高维度的新物种。"

他指向窗外。洛杉矶上空的网状结构已经完全成形，正中央出现一个巨大的暗红色漩涡，比林夏在研究所看到的阿塔卡玛漩涡还要大十倍。

"第一个永久性通道将在47分钟后开启。"陈延的声音充满敬畏，"而你，我亲爱的侄女，将成为新纪元的夏娃。"

林夏突然明白注射器标签上"v.7"的含义——前六个版本都用在其他媒介体身上了。那些人在哪？芯片中陈默提到的"相位锁定"又是什么？

仿佛读懂了她的思想，陈延叹了口气："前六个都失败了。他们的意识无法承受维度融合，变成了...别的东西。"他指向角落阴影处。林夏这才注意到那里蜷缩着几个不成形的肉团，偶尔发出婴儿般的啜泣。

"但你不一样。"周默逼近一步，"你有陈默的基因。注射后，你的量子态将同时存在于两个维度，成为完美的桥梁。"

镜中的触碰突然变得急切。林夏低头，看到注射器被无形的力量拉向镜面。在即将接触的瞬间，她终于理解了陈默的真正意图。

"不！"陈延扑过来，但为时已晚。

林夏将整支量子退相干剂扎入镜面。玻璃如同水面般泛起涟漪，液体被镜中的存在吸收。整个气象站开始震动，所有镜面同时亮起刺目蓝光。

"你做了什么？！"陈延尖叫着抓向林夏，却在碰到她前被一道蓝光击退。

镜中的林夏影像走了出来。

不，那不是影像。它有着林夏的外形，但全身由流动的暗物质构成，只有左臂是正常人类肢体——正是被符号标记的那只手臂。

"终于..."暗物质林夏开口，声音像是千百个声音的合唱，"媒介体与载体完成量子纠缠。"

陈延的表情从愤怒变成狂喜："陈默？是你吗？"

暗物质存在转向他，面部突然变成陈默的样子："弟弟，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又变成林夏的脸："父亲，你低估了女儿的选择。"

整个气象站的屋顶突然被无形力量掀开。林夏抬头，看到夜空中的漩涡已经变成蓝色——正是注射说明中提到的时机。但现在已经没有退相干剂了，她不确定这意味着什么。

"不需要注射了。"暗物质存在似乎能读取她的思想，"你现在就是退相干剂。"

它——他——她？——抓住林夏标记过的手臂。剧痛中，林夏看到自己的皮肤开始半透明化，露出下面脉动的蓝色能量通道。这种变化顺着手臂向上蔓延，所到之处血肉转化为另一种物质形态。

陈延疯狂地操作着手中的设备："完美...太完美了！量子转化率100%！"

但下一秒他的欢呼变成了惨叫。设备屏幕显示的数据远超预期——不是单一的媒介体转化，而是全球63个节点同时启动逆向过程。

"你在做什么？"陈延扑向暗物质存在，却穿过了它的身体，"陈默！这会关闭所有通道！"

暗物质林夏——或者说陈默通过林夏载体表达的存在——指向夜空。蓝色漩涡中心开始收缩，同时全球各地的红柱监测画面在四周空中浮现，每个都显示相同的闭合过程。

"人类还没准备好。"千百个声音说道，"尤其是你这样的疯子。"

转化已经蔓延到林夏的胸口。她既没有疼痛也没有恐惧，反而有种奇异的解脱感。左臂的符号完全展开，变成覆盖全身的光纹。她突然明白了许多事：18赫兹确实是宇宙的缺陷频率，但缺陷本身才是宇宙得以存在的关键...

陈延跪倒在地，设备从他手中滑落："不...三十年研究..."

暗物质存在转向林夏，现在完全呈现陈默的样貌："时间到了。选择吧：跟我过去，或者留下来继续抵抗。"

林夏看向自己正在转化的身体，又看向夜空中逐渐闭合的漩涡。某个瞬间，她感知到了漩涡那边的景象——不是地狱也不是天堂，而是无限延展的维度结构，其中漂浮着无数像她一样半转化的存在。

"我留下。"她说，声音已经带着金属质感，"有人需要阻止下一个陈延。"

陈默——如果这还能称为陈默——点点头。转化突然停止在林夏的颈部，留下她头部以下全部变成暗物质形态。

"记住，"他的声音开始遥远，"你现在是两个世界的孩子。当月亮呈现蓝色时，我们再见。"

随着最后这句话，暗物质存在消散在空气中。气象站恢复平静，只留下半转化的林夏、瘫痪的CM-7和崩溃的陈延。

窗外，洛杉矶上空的网状结构开始崩解。但林夏的特殊眼镜显示，某些东西留下来了——微妙的维度褶皱，像疤痕组织般印在现实的结构上。

而她左臂的符号，现在变成了永久的蓝光纹身。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安全局的黑制服部队正在接近。林夏知道接下来将是更残酷的战斗——军方不会放弃灯塔计划，而她，已经成为了活生生的维度异常体。

CM-7的机械臂突然抓住她的脚踝："他留了...礼物...给你..."

轮椅下方弹出一个暗格，里面是一支比之前大得多的注射器，标签写着"QDD v.∞"。

无限版本的量子退相干剂。

林夏拿起它时，直升机探照灯刺破了气象站的黑暗。在强光中，她看到注射器内不是液体，而是一个微型的、自我维持的蓝色漩涡。

"选择总是存在。"CM-7的声音越来越弱，"现在...跑吧...女儿..."

林夏撞开气象站后窗，跃入夜色。她的新身体轻盈得不似人类，每一步都能跨过十米距离。背后的追兵似乎很遥远，但有个声音始终如影随形——不是来自外界，而是她体内那个新生的、连接着另一边维度的通道。

18.17赫兹的嗡鸣，现在成了她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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