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姜允意端着温好的牛奶走进姜延的房间时，对方正靠在床头翻一本画册，暖黄的台灯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浅淡的阴影，睫毛长而密，像停着休憩的蝶。

　　“爸，喝牛奶。”他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指尖不小心蹭到姜延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姜允意飞快低下头，耳尖悄悄红了，转身想走，却被姜延叫住：“等等。”

　　他停下脚步，听见身后纸张翻动的轻响，姜延的声音带着些微疲惫的沙哑：“你画的那张机场背影，我看到了。”

　　姜允意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后背瞬间绷紧，那幅画他特意藏在了画架后面，没想还是被发现了。

　　“画得……”姜延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比我当年第一次画人像时好。”

　　少年猛地回头，撞进对方带着笑意的眼眸里，那笑意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圈圈涟漪，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讷讷道：“是跟你学的。”

　　姜延放下画册，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温度刚好，暖得从喉咙一直熨帖到胃里，他看着眼前的少年，个子已经快赶上自己，却还像小时候那样，紧张时会不自觉地攥紧衣角。

　　“明天周末，要不要跟我去画室？”他忽然提议。

　　姜允意眼睛一亮，用力点头：“要！”

　　第二天的画室里，阳光格外慷慨，姜延在画一幅秋日森林，笔触舒展，姜允意就在旁边画他，笔尖在画布上轻轻游走，将男人专注的神情细细勾勒。

　　画到唇角那道浅淡的纹路时，姜允意的手顿了顿。

　　这些年，姜延眼角的细纹深了些，却更添了几分温和的味道，像陈年的酒，越品越有滋味。

　　“在看什么？”姜延忽然开口，视线从画布移开，直直撞进他的眼里。

　　姜允意慌忙低下头，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线，他小声辩解：“没、没看什么……在想这里该用什么颜色。”

　　姜延放下画笔，走过来站在他身后，温热的呼吸拂过少年的耳廓，带着松节油的清冽气息。

　　他伸手，指尖轻轻点在画布上：“这里用赭石调点钛白，会更柔和。”

　　掌心几乎要贴上姜允意的手背，少年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连握笔的手指都在微微发颤，他能清晰地闻到姜延身上的味道，干净又沉稳，让他莫名觉得安心，又忍不住心慌。

　　“爸……”他声音发紧，尾音不自觉地拖长，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姜延的动作顿住，指尖悬在半空，眸色深了深，他看着画布上自己的肖像，笔触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那是只有倾注了极深的在意，才能画出来的模样。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鸟鸣。

　　最终，姜延收回手，声音有些低哑：“我去煮点咖啡。”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姜允意松了口气，却又莫名觉得失落，他低头看向画布，画里的姜延正望着自己，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少年忽然红了眼眶，原来那些悄悄滋生的情愫，早就藏不住了。

　　他拿起画笔，在画布角落添了一笔浅蓝，像当年姜延教他的那样，带着钴蓝的沉静，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就像他对这个男人的感情，深沉，又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