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音乐节的海报贴满了每栋教学楼的公告栏，柯瑾站在文学院门口的布告板前，盯着那张设计夸张的海报他的目光停留在"特邀表演：音乐系新星柯瑾"这几个字上，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惊喜吗？"

柯瑾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那股淡淡的檀木香水味已经成了祁晟的标志"你干的？"他冷冷地问

祁晟站到他身旁，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我只是推荐了最合适的人选"他的肩膀轻轻碰了碰柯瑾的，"别担心，我和你一组"

柯瑾猛地转头，鼻尖差点擦到祁晟的下巴"什么？"

"组委会"祁晟微笑着后退半步，"我是学生会代表，负责协调音乐节筹备你是表演者代表，我们自然是一组"

柯瑾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背包带"我没同意参加什么组委会"

"现在你同意了"祁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这是初步安排第一次会议今天下午四点，音乐系会议室"

柯瑾没有接那张纸"我不去"

"林小倩也会在"祁晟的语气变得微妙，"她主动申请做你的搭档"

柯瑾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他想起那个总是找各种理由接近他的小提琴手女生，她身上浓重的香水味和过于热情的笑容"那又怎样？"

祁晟突然靠近一步，近到柯瑾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我不喜欢她看你的眼神"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所以要么你自己拒绝，要么我来处理"

柯瑾的背抵上了公告板，冰凉的金属边硌得他生疼"你疯了？"他压低声音，"我和谁一组关你什么事？"

"关我事"祁晟的手指轻轻拂过柯瑾的领口，整理那并不存在的皱褶，"因为我是你哥哥"

"你不是我——"

"柯瑾！"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林小倩小跑着过来，丸子头随着步伐跳动，"正好碰到你！音乐节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柯瑾还没来得及回答，祁晟已经挡在了他前面"柯瑾已经和我一组了。"他微笑着说，声音礼貌而疏离，"组委会的安排"

林小倩的笑容僵在脸上。"可是...学生会副主席不是应该负责统筹全局吗？"

"特殊情况。"祁晟的语气不容置疑，"家庭内部协调更方便。"

柯瑾从祁晟身后绕出来，"我还没决定——"

"对了，"祁晟打断他，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你要的去年音乐节录像，我整理好了现在要看吗？"

林小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最后失望地垂下肩膀"那...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吧"她勉强笑了笑，快步走开了

柯瑾等她走远，一把抓住祁晟的手腕"你干什么？"他咬牙切齿地问

祁晟轻松地挣脱开来，把U盘塞进柯瑾的衬衫口袋，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锁骨"救你"他眨了眨眼，"那个女生明显对你有意思"

"所以呢？"

"所以..."祁晟突然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深沉，"我不分享"

三个字，重若千钧柯瑾的呼吸一滞，某种奇怪的感觉从脊背爬上来不是愤怒，不是厌恶，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战栗

"下午四点"祁晟后退一步，恢复了平常那种漫不经心的语调，"别迟到，弟弟"

......

柯瑾没有去四点的会议相反，他去了图书馆，在音乐区最角落的位置坐下，面前摊开一本根本不需要的乐理书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着玻璃，节奏杂乱无章，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五点半，手机震动起来祁晟的名字跳在屏幕上，柯瑾犹豫了三声铃响才接起来

"你在哪？"祁晟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

"图书馆"

"我知道"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音乐区，靠窗的角落座位"

柯瑾的血液瞬间凝固"你跟踪我？"

"猜的"祁晟轻笑一声，"你十二岁那年参加比赛前也总是躲在图书馆角落紧张时的习惯很难改"

柯瑾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你到底想要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回家吃饭吧"祁晟最终说，声音突然柔和下来，"雨太大了，我叫了车在图书馆南门等你"

"我不——"

"不是请求，柯瑾"祁晟打断他，"雨会越下越大，你没带伞"

电话挂断了柯瑾望向窗外，雨势确实变得更猛，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收拾好书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朝南门走去

一辆黑色轿车果然停在那里但不是祁晟平时开的那辆宝马，而是更豪华的车型车窗降下，露出一张陌生的中年男人的脸

"柯少爷？"司机问道，"祁少爷让我来接您"

柯瑾僵硬地点点头，拉开车门车内弥漫着真皮和檀香混合的气味，座椅加热已经打开，温暖舒适他想起祁晟说的"回家"，心里泛起一丝异样自从父亲离开后，"家"这个词对他来说就失去了意义

车子驶入雨幕，穿过校园，驶向别墅区柯瑾望着窗外模糊的景色，想起那个装满他资料的U盘，想起祁晟对他习惯了如指掌的样子，想起那句"我不分享"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既愤怒又困惑，还有一丝难以启齿的...安心？

别墅灯火通明柯瑾刚踏进门，就闻到一阵食物香气祁晟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两盘意面

"正好"他朝餐桌扬了扬下巴，"洗手吃饭"

柯瑾站在原地没动。"这是你家？"

"我们家"祁晟纠正道，"至少在你妈和我爸离婚前"

"你为什么不住宿舍？"

祁晟放下盘子，叹了口气"因为我喜欢做饭，而宿舍没有厨房"他走向柯瑾，伸手想接过他的背包，"别站在门口审问了，先吃饭"

柯瑾躲开他的手，自己把背包放在沙发上"我不饿"他撒谎道

祁晟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只是坐下來开始吃自己的那份柯瑾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去了洗手间当他回来时，发现餐桌上多了一杯柠檬水，杯壁上凝结着水珠，旁边放着一盒胃药

他盯着那两样东西，喉咙发紧他确实胃不舒服，从中午开始，但他没告诉任何人

"坐下吃饭"祁晟头也不抬地说，"药是备用的，不一定需要"

柯瑾慢慢坐下，拿起叉子意面的味道出乎意料的好，奶油蘑菇酱浓郁但不腻，面条煮得恰到好处他偷偷抬眼，发现祁晟正看着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吃吗？"祁晟问

柯瑾点点头，突然觉得眼眶发热他低头猛吃了几口，掩饰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

饭后，祁晟收拾了餐具，然后示意柯瑾跟他上楼"给你看样东西"

二楼尽头是一个宽敞的书房，一整面墙都是书架，另一面墙挂着几幅风景油画窗前是一张巨大的红木书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笔记本电脑和一些文件

祁晟走到书架旁，打开最下面的抽屉"既然你这么好奇我为什么了解你，"他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自己看吧"

柯瑾迟疑地接过文件夹，打开后发现里面全是关于他的资料：比赛节目单、获奖报道、学校校刊上的小新闻...最早的一张是他十岁参加市级少儿钢琴比赛的照片，像素很低，像是从网上下载打印的

"这是..."

"收集了九年"祁晟靠在书桌边，声音平静，"从第一次在《音乐周报》上看到你的比赛报道开始"

柯瑾翻到后面，发现几张他高中时期的照片，有些甚至是校园偷拍"你跟踪我？"

"雇人拍的"祁晟坦然承认，"那时候我在英国读高中，没法亲自去看你比赛"

柯瑾猛地合上文件夹"这太变态了"

祁晟走过来，从他手中拿回文件夹，轻轻放回抽屉"只是关心"

"这不正常！"柯瑾后退一步，"我们甚至不是真正的兄弟，你——"

"正因为不是"祁晟打断他，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如果是亲兄弟，我反而不会这么关注你"

这句话里的暗示让柯瑾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他转身想走，却被祁晟拉住了手腕

"下雨了"祁晟说，声音又恢复了平常的温和，"至少等雨小一点再回宿舍"

柯瑾甩开他的手，但没再坚持离开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急促的敲击声

"你弹琴的时候，"祁晟突然说，"像是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柯瑾没有回头"什么意思？"

"平时你总是紧绷的，像一只随时准备逃跑的鹿"祁晟的声音越来越近，"但弹琴时，你完全沉浸其中，那种专注和热情...很吸引人"

柯瑾感到祁晟站在了他身后，近得能感受到体温"所以你就收集我的资料？像个变态跟踪狂？"

祁晟轻笑一声，呼吸拂过柯瑾的耳廓"如果我想跟踪你，就不会让你发现了"

柯瑾转过身，发现他们的距离近得惊人祁晟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琥珀色，里面闪烁着柯瑾读不懂的情绪

"我要回宿舍"柯瑾低声说，声音有些发抖

祁晟看了他几秒，然后退后一步"我送你"

"不用"

"雨还在下"

"我说了不用！"柯瑾几乎是喊出来的他快步走出书房，下楼拿起背包，然后冲出了别墅

雨比想象中还要大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柯瑾跑了几步就不得不停下，视线被雨水模糊，鞋子也进了水他站在雨中，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孤独和迷茫

"柯瑾！"

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雨幕祁晟举着伞追上来，另一只手拿着件外套他没穿雨衣，白衬衫已经被雨水淋得半透明，贴在身上

"你疯了吗？"祁晟把伞塞到柯瑾手里，然后不由分说地把外套披在他肩上，"这么大雨会生病的！"

柯瑾愣住了，祁晟自己站在雨中，头发很快被淋湿，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下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只顾着确保柯瑾的外套穿好

"伞拿着"祁晟大声说，盖过雨声，"我车停在后门，送你回去"

柯瑾看着祁晟湿透的样子，胸口突然一阵发紧"你...你也进来"他犹豫地说，把伞往祁晟那边倾斜

祁晟摇摇头"伞太小，两个人不够"他轻轻推着柯瑾往前走，"快走，别淋湿了"

柯瑾站在原地没动然后，做了一个自己都没想到的动作——他抓住祁晟的手腕，把他拉进伞下两人瞬间贴得很近，肩膀碰着肩膀

"一起走"柯瑾说，声音比雨声还轻

祁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他们就这样共撑一把伞，在雨中走向后门祁晟的肩膀湿了一大片，但他坚持把伞更多地倾向柯瑾那边

上车后，祁晟立刻打开了暖气用纸巾擦着脸

他犹豫了一下，把肩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祁晟"你...你也湿透了"

祁晟接过外套随手扔到后座"我没事"他发动车子"你比较重要"

这句话让柯瑾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转头看向窗外，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像是无数透明的蛇

宿舍楼下，雨依然没有减弱的迹象祁晟停好车，转身看着柯瑾"到了"他说，但没有立刻解锁车门

柯瑾的手指搭在门把上，突然说："你要不要...上来喝杯茶？"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祁晟的眼睛亮了起来"好"他回答得太快，像是怕柯瑾反悔

308房间比祁晟想象中整洁床铺平整，书桌上的乐谱分类摆放，电子钢琴上纤尘不染唯一乱的是床头柜，上面散落着几颗柠檬糖的包装纸

"坐"柯瑾指了指书桌前的椅子然后从柜子里拿出电热水壶，"只有绿茶"

"绿茶很好"祁晟坐下，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个细节，像是在记忆

柯瑾背对着他泡茶，能感觉到祁晟的视线落在自己背上，像是有实质的重量水烧开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加蜂蜜吗？"柯瑾突然问

祁晟明显愣了一下"你还记得？"

柯瑾的手顿了一下是的，他记得上次在别墅吃饭时，祁晟的茶杯里加了蜂蜜，"猜的"他撒谎道，往其中一个杯子里倒了一勺蜂蜜

祁晟接过茶杯时，他们的手指短暂相触柯瑾迅速缩回手，假装整理茶包包装

"谢谢"祁晟说，声音异常柔和，"为了茶，也为了...让我上来"

柯瑾没有回答，只是坐在床边，小口啜饮自己的茶窗外的雨声变得柔和了些，房间里弥漫着绿茶的清香和若有若无的檀木香气——后者来自祁晟湿透的衬衫

"音乐节"柯瑾突然开口，"我会参加，但不要和你一组"

祁晟放下茶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和林小倩？"

"一个人"

"组委会规定至少两人一组"

柯瑾皱眉"那就随便安排个人，我不在乎"

祁晟笑了"我在乎"他站起身，把空茶杯放在书桌上，"我会找其他人，不会打扰你排练"他走向门口，"谢谢你的茶"

当门关上后，柯瑾长舒一口气，倒在床上。他盯着天花板，思绪纷乱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小，但某种奇怪的感觉在他心里越涨越大，像是即将溢出的水杯

他翻身摸出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发了一条短信：「你的外套忘在这里了」

回复几乎是立刻来了：「留着吧，下次见面再还我」

柯瑾把手机扔到一边，拿起那件被雨淋湿的外套布料上还残留着祁晟的气息，那种混合了檀木和雨水的味道鬼使神差地，他把外套凑近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赶紧把外套扔到椅子上但那种气息已经萦绕在鼻腔里，挥之不去

就像祁晟这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