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辰酒店的电梯镜面映出宋亚轩紧绷的下颌线。

他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内袋——那块停走的腕表正贴着他的心脏，随着脉搏一起震颤。28楼到了，电梯"叮"的一声响得刺耳。

走廊尽头，2801的房门虚掩着。

宋亚轩在门前停顿了三秒，抬手时发现自己的袖扣在微微发抖。他深吸一口气，雪松的气息已经从门缝里渗出来，和记忆里一样带着令人眩晕的侵略性。

"迟到了七分钟。"

刘耀文的声音从房间深处传来。宋亚轩推开门，看见那人倚在落地窗前，手里晃着一杯威士忌。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灯火，而刘耀文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锁骨上那道淡粉色的疤——那是宋亚轩二十岁那年，在片场替他挡下飞溅的玻璃时留下的。

"路上堵车。"宋亚轩反手关上门，金属锁扣"咔嗒"一声响得像某种宣判。

刘耀文低笑，酒杯搁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四年不见，你学会说谎了。"他迈步走近，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当年你在法学院模拟法庭，连'我早上喝了咖啡'这种陈述都要修正成'我于今日上午9点15分饮用了一杯美式咖啡'。"

宋亚轩的喉结动了动。房间太热了，他松开领带，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在刘耀文眼里意味着什么——那是他紧张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东西带来了？"刘耀文已经站在他面前，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

宋亚轩从内袋掏出那块腕表。表链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裂痕像蛛网般爬满表面。刘耀文没有接，只是用指尖轻轻划过表盘，触到宋亚轩微凉的皮肤。

"知道我今天在法庭上用的关键证据是什么吗？"他突然问。

宋亚轩抬眼。败诉后他反复研究过案卷，确实有个神秘证人提供了决定性证词："17号证人的视频证言。"

"错了。"刘耀文的手指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发疼，"是你四年前留在医院的DNA样本。"

宋亚轩的呼吸骤然停滞。

落地窗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刘耀文另一只手从西装口袋抽出一份文件。宋亚轩看清了封面上"中心医院检验科"的字样，还有那个日期——正是爆炸案发生后的第三天。

"你偷偷来医院看过我。"刘耀文的声音沉得像大提琴最低的那根弦，"抽血时护士取走了你的袖扣，上面有你的皮肤组织。"他松开宋亚轩的手腕，转而抚上他的领口，"就像现在这对一样。"

宋亚轩猛地后退，后背撞上玄关的壁灯。灯光摇晃，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他当然记得那天——刘耀文在ICU昏迷不醒，他在采血室假装成家属，却在抽血时被护士不小心钩走了袖扣。

"这不能证明什么。"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普通刑事案件中，DNA样本保存期只有——"

"三年零十一个月。"刘耀文打断他，从文件袋抽出一张照片甩在茶几上，"但如果是谋杀未遂案呢？"

照片上是一截扭曲的金属管，上面隐约可见SYX三个字母。宋亚轩的胃部突然绞痛——那是他当年在片场用过的保温杯，爆炸发生后就不见了。

"现场勘查报告第47页。"刘耀文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引爆装置上检测到你的指纹。"

窗外的霓虹突然变成血色。宋亚轩扶住墙壁，四年前那个雨夜在眼前闪回——他确实碰过那个道具箱，但在那之前...

"你明明知道不是我。"他抬头直视刘耀文的眼睛，"当时我..."

"当时你扑过来救我。"刘耀文突然掐住他的下巴，拇指按在他苍白的唇上，"所以现在告诉我，为什么第二天你就消失了？为什么四年间所有电话都不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为什么连我拿影帝的那天，你都不肯出现？"

宋亚轩尝到了血腥味。可能是他的嘴唇被咬破了，也可能是记忆里那场爆炸残留的铁锈味。他闭上眼睛，听见刘耀文解皮带扣的金属声。

"不说？"刘耀文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垂，"那我们换个审讯方式。"

领带被扯开的瞬间，宋亚轩按住了刘耀文的手。腕表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指针依然停在9点47分，就像他们停滞了四年的时间。

"当时..."宋亚轩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看到有人往道具箱里放东西。"

刘耀文的动作顿住了。

宋亚轩睁开眼，发现对方的表情可怕得陌生："是谁？"

落地窗映出他们苍白的脸。宋亚轩缓缓摇头："我没看清脸，只看到..."他顿了顿，"右手腕内侧有个月牙形的疤。"

刘耀文突然松开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威士忌酒杯被撞翻，琥珀色的液体在文件上洇开，模糊了那个医院公章。

"不可能。"他说，"那是陈..."

话音戛然而止。宋亚轩看着刘耀文的表情从震惊变成恍然，最后凝固成某种令人心惊的冷静。四年来第一次，他看见那个永远游刃有余的影帝，露出了近乎脆弱的神情。

"所以这就是你逃跑的原因？"刘耀文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以为...是他要杀我？"

宋亚轩没有回答。他弯腰捡起那块腕表，表面的裂痕在灯光下像一张破碎的网。有些真相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刘耀文扫了眼屏幕，脸色骤变："他死了。"

"什么？"

"陈导。"刘耀文把手机转向他，上面是一条突发新闻：《著名导演陈某于今日下午在寓所自杀身亡》。发布时间显示是两小时前——正是他们法庭交锋的时候。

宋亚轩的血液瞬间凝固。他看向那张被酒液浸湿的照片，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们刚刚找到的凶手，已经带着秘密永远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