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的空调开得很低。

宋亚轩站在原告席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卷边缘。他的西装外套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纯黑的领带严谨地系到最顶端，像是给自己筑起的一道防线。旁听席上坐满了记者，长枪短炮对准了他——毕竟这是"不败律师"宋亚轩第一次在重大案件中败诉。

"本院判决如下——"

法官的声音在肃穆的法庭中回荡。宋亚轩微微抬眸，视线却不自觉地越过法官的肩膀，落在被告席后方那个空位上。刘耀文今天没有出现。

"驳回原告全部诉讼请求。"

法槌落下的声音像一记闷雷。助理林嘉倒吸一口冷气，手中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宋亚轩却只是轻轻合上了面前的文件夹，动作优雅得像是在签署一份胜利的协议。

"宋律师，我们..."林嘉弯腰捡起钢笔，声音发颤，"要不要立即准备上诉材料？"

宋亚轩的目光扫过判决书最后一页。被告栏里，"刘耀文"三个字签得龙飞凤舞，最后一笔几乎划破纸张，像极了那人永远不管不顾的性子。

"不上诉。"

他说这三个字时，法庭后门突然被推开。一阵骚动如涟漪般在旁听席扩散，记者们的镜头齐刷刷转向门口。宋亚轩没有回头，但他的后背肌肉瞬间绷紧——空气中飘来一缕熟悉的雪松气息，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

这味道他太熟悉了。

四年前那个雨夜，片场爆炸的火光中，他抱着满身是血的刘耀文时，闻到的就是这样的味道。雪松，硝烟，还有铁锈般的血腥气。

"看来我来晚了。"

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宋亚轩的指节微微泛白。他缓缓转身，看见刘耀文倚在被告席的围栏上，黑色西装随意地敞开着，露出里面深灰色的马甲。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恰到好处地露出喉结上那道狰狞的疤痕——那是四年前爆炸案留下的，而宋亚轩的西装内袋里，至今还藏着那块从现场捡到的、玻璃表面碎裂的腕表。

"刘导亲自来听宣判？"宋亚轩听见自己冷静到可怕的声音，"可惜错过了精彩部分。"

刘耀文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个小巧的U盘。阳光从法庭高窗斜射进来，在他深邃的眉骨下投下一片阴影："我更喜欢看结果。"他顿了顿，"特别是...你的结果。"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刺进宋亚轩的肋骨。他保持着完美的职业微笑，伸手接过林嘉递来的公文包："恭喜胜诉。"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瞬间，刘耀文突然上前一步，近得几乎要打破安全距离。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廓，宋亚闻到了更浓郁的雪松香——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是少了当年的少年气，多了几分危险的侵略性。

"知道为什么这个案子我一定要赢吗？"刘耀文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只给他一个人听的私语，"因为我要你记住——"

"——你第一次输，是输给我。"

法官的法槌突然重重敲响："法庭内保持肃静！"

宋亚轩在震耳的槌声中闭了闭眼。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一下下撞击着胸腔，仿佛要冲破那层精心维持的体面。四年了，他以为足够筑起铜墙铁壁，却没想到刘耀文一句话就能让所有防御土崩瓦解。

走出法庭时，盛夏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宋亚轩站在台阶上，看着刘耀文被记者团团围住。那人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各种刁钻问题，时不时露出标志性的痞笑，仿佛刚才在法庭上那个充满攻击性的男人只是个幻觉。

"宋律师，车准备好了。"林嘉小声提醒。

宋亚轩点点头，却在迈步的瞬间僵住了——刘耀文不知何时突破了记者包围，正站在他的车旁，指尖夹着一张烫金名片。

"忘了给你这个。"刘耀文将名片塞进他的西装口袋，手指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胸口，"我的私人号码。四年没换。"

宋亚轩的呼吸一滞。他太清楚这个举动的含义——这不是和解的信号，而是战书。

"不必了。"他平静地说，"我们之间没有需要私下沟通的案件。"

刘耀文突然笑了。他微微俯身，在宋亚轩耳边轻声说了句话，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你确定吗，宋律师？关于四年前那个晚上...我可是找到了新的'证据'。"

宋亚轩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抬头，却见刘耀文已经转身走向自己的座驾，只留下一缕雪松气息在燥热的空气中慢慢消散。

回到律所后，宋亚轩反锁了办公室的门。他从内袋掏出那块珍藏了四年的腕表——表面已经碎裂，指针永远停在了9点47分，那是爆炸发生的准确时间。

窗外的夕阳将整个办公室染成血色。宋亚轩摩挲着表盘背面那道几乎被磨平的刻痕：SYX&L。这是他们二十岁那年，他送给刘耀文的生日礼物。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今晚8点，华辰酒店2801。带上我要的东西。]

宋亚轩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久久没有动作。他知道这条短信是谁发的，更清楚刘耀文要的是什么——不是这块表，而是四年前那个雨夜，他亲眼目睹却从未说出口的真相。

墙上的时钟指向7点30分。宋亚轩缓缓起身，将腕表放回内袋。镜子里，他看见自己的领带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就像某些精心维持的伪装，正在一点点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