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启动两周后，肖战站在实验室的玻璃墙外，注视着里面独自工作的王一博。透过玻璃，可以看到王一博眉头紧锁，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快得惊人，三台显示器上不断滚动着复杂的代码。他已经这样工作了近八小时，期间只喝了一杯黑咖啡。

肖战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两份午餐，轻轻叹了口气。自从上周那顿晚餐后，王一博又回到了独来独往的工作模式，除了必要的会议，几乎不与其他团队成员交流。

"又吃闭门羹？"林修走过来，同情地看着肖战手中的餐盒。

"第三次了。"肖战苦笑，"他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林修压低声音，"技术部的人说，王教授昨晚凌晨三点才离开，今早七点又来了。"

肖战皱眉。项目遇到了瓶颈——AI预测模块与实时防御系统的接口始终无法完美兼容，导致响应速度比预期慢了0.3秒。在网络安全领域，这0.3秒足以让一次攻击得逞。

"把下午的会议取消。"肖战突然说，"改成技术攻关，只留核心团队。"

"但是投资方代表..."

"告诉他们，要么给我们空间解决问题，要么接受一个次品。"肖战语气罕见地强硬。

林修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去安排。肖战深吸一口气，推开实验室的门。

王一博头也不抬，"我说过不要打扰。"

"是我。"肖战走到他身边，将一份餐盒放在桌上，"暂停十分钟，吃点东西。"

王一博这才抬头，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不饿。"

"不是请求，是要求。"肖战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打开自己的餐盒，"项目负责人命令。"

两人对视几秒，王一博终于妥协，伸手打开了餐盒。里面是精心搭配的日式便当——三文鱼寿司、玉子烧、天妇罗和一小份荞麦面。

"公司餐厅没这种菜。"王一博指出。

"我让家里厨师准备的。"肖战自然地回答，"记得你喜欢日料。"

王一博筷子顿了一下，"...谢谢。"

两人沉默地吃着，肖战借机观察王一博的侧脸。在近距离下，他能看到王一博长而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以及紧抿的嘴唇上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痕——可能是长期思考时无意识咬出来的。

"接口问题有进展吗？"肖战问。

王一博摇头，"传统方法行不通，需要全新算法。"他放下筷子，转向肖战，"你的AI学习模型太庞大了，像头大象，而我的防御系统需要的是猎豹的速度。"

肖战不恼反笑，"比喻生动。但大象也有它的智慧——它能记住几十年迁徙路线上的每一处水源。"

"在数字世界，记忆没用，反应才重要。"

"记忆就是预测的基础。"肖战反驳，"如果我们能找到一种方式，让大象的大脑指挥猎豹的身体..."

王一博突然坐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让AI预先生成应对方案库，防御系统直接调用？"

"就像围棋的开局定式！"肖战兴奋地接上，"预先计算好各种可能，实际对弈时直接选用最接近的方案！"

"你会下围棋？"王一博惊讶地问。

"业余五段。"肖战微笑，"大学时参加过校际比赛。"

王一博的表情罕见地松动，"我六段。"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肖战感觉胸口微微发热——这是他们第一次找到工作之外的共同点。

"继续刚才的思路。"王一博转向电脑，语气依然专业，但比之前柔和，"如果我们将攻击模式分类，让AI预先..."

接下来的四小时，两人沉浸在高效的合作中。肖战负责AI模型优化，王一博调整防御接口，偶尔交换意见或指出问题，配合逐渐默契。当夕阳西斜时，他们终于完成了一个原型测试。

"运行测试。"王一博按下回车键。

屏幕上数据流奔腾而过，最终定格在一个数字上：响应时间0.08秒，比预期快了近十倍。

"成功了。"肖战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王一博嘴角微微上扬，"合作愉快。"

这简单的四个字，在肖战听来却比任何赞美都珍贵。他看了看窗外渐暗的天色，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晚餐继续讨论？我家有个不错的露台，可以看到城市全景。"见王一博犹豫，他补充道，"纯粹工作，我让厨师准备你喜欢的日料。"

王一博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一小时后，肖战站在自家公寓的开放式厨房里，看着厨师准备晚餐。这套顶层复式是他创业成功后买下的，装修风格简约现代，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个巨大的露台和整面墙的书架。

门铃响起，肖战亲自去开门。王一博换了一身休闲装——黑色高领毛衣搭配深灰色外套，手里还拿着一瓶红酒。

"给我的？"肖战惊喜地接过。

"93年的拉菲，适合庆祝突破。"王一博语气平淡，但耳尖微红。

肖战引导他参观公寓，王一博在书架前驻足良久，目光扫过各种语言的书籍——科技、艺术、哲学，甚至还有几本诗集。

"《星辰诗集》？"他抽出一本蓝色封面的书，略显惊讶。

"你读过？"肖战正在倒酒，闻言回头。

王一博点头，"作者是我母亲。"

酒杯差点从肖战手中滑落，"王雅琳教授？那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的诗人？"

"嗯。"王一博将书放回原处，表情复杂。

肖战震惊不已。他查过王一博的资料，知道他是网络安全天才，毕业于麻省理工，却完全不知道他与文学界的联系。这解释了王一博身上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不仅是科技精英的锐利，还有一种近乎艺术家的敏感。

"我从没在采访中看到过这个信息。"肖战递给他酒杯。

"我不接受采访。"王一博接过酒杯，轻抿一口，"母亲也很低调。"

露台上，两人并肩站在栏杆边，俯瞰城市灯火。夜风微凉，带着初春的气息。

"所以，"肖战试探性地问，"你是随母姓？"

王一博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父母离婚后改的。十岁那年。"

肖战默然。难怪王皓提到"家庭聚会"时，王一博表情会那么复杂。

"抱歉，我不该打探隐私。"

"没关系。"王一博望向远方，"相反，我该道歉。之前对合作有抵触...部分原因是我不习惯与人长期共事。"

"因为你父亲？"

王一博侧目看他，眼神惊讶于肖战的敏锐，"他曾经也是科技公司的CEO，表面光鲜，背地里...算了，不提也罢。"

肖战没有追问，而是轻轻碰了碰他的酒杯，"为不完美的父亲们干杯。我父亲至今认为我辍学创业是'年轻人的冲动'。"

"你母亲呢？"

"她支持我，只要我'快乐'。"肖战微笑，"典型的母亲思维。"

晚餐在轻松的氛围中进行。两人聊起大学时光，喜欢的音乐和书籍，意外发现彼此都是古典乐爱好者。当肖战播放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二钢琴协奏曲》时，王一博闭上眼睛，手指在桌面上无声地敲击琴键。

"你弹钢琴？"肖战问。

"学过十年。"王一博睁开眼，"后来专注编程就放下了。"

"我在大学乐团拉过小提琴。"肖战笑道，"水平一般，但很快乐。"

王一博难得地笑了，那笑容让他整张脸都明亮起来，"难以想象肖总在乐团里的样子。"

"有照片为证。"肖战起身去拿相册，"等着被嘲笑吧。"

那一晚，他们聊到凌晨。工作、音乐、旅行见闻...话题不断延伸，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肖战记不清上次这样畅谈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从来没有过。

当王一博准备离开时，肖战送他到门口。

"明天见。"王一博说，语气比往常柔和。

"明天见。"肖战注视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接下来的两周，项目进展神速。两人的合作模式逐渐成型——白天各自专注领域，傍晚在肖战的办公室或实验室汇总进展，偶尔共进晚餐继续讨论。王一博依然寡言，但不再排斥团队协作；肖战则学会了尊重王一博需要独处的工作习惯。

媒体很快注意到了这对"科技界双子星"。《科技前沿》杂志甚至派记者来专访他们的合作项目。

"肖总，王教授，能否分享一下你们的合作秘诀？"记者问道，相机对准并肩而坐的两人。

肖战从容作答，谈吐优雅；王一博则言简意赅，偶尔因为肖战风趣的补充而微微扬起嘴角。当记者要求合影时，王一博明显僵硬起来。

"放松点，教授。"肖战低声在他耳边说，"想象他们在拍你的代码，不是你的脸。"

王一博忍不住轻笑，摄影师恰好捕捉到这一瞬间——肖战侧头微笑，王一博难得柔和的表情，两人之间流动着无形的默契。

照片刊登后，在科技圈引起不小反响。更令人意外的是，一家知名音乐APP找到他们，邀请参加一个跨界论坛——"科技与艺术的对话"。

"你应该去。"王一博在会议上说，"我对艺术一窍不通。"

"胡说。"肖战反驳，"你母亲是诗人，你弹了十年钢琴，这叫一窍不通？"

团队成员交换惊讶的眼神——没人知道王一博的这些背景。

"我不擅长公开演讲。"王一博坚持。

"那就我来主讲，你只需要在场。"肖战狡黠一笑，"否则我就告诉媒体你小时候学芭蕾。"

王一博瞪大眼睛，"我从没——"

"开玩笑的。"肖战眨眼，"不过考虑一下？论坛在周六，结束后我们可以去听柏林爱乐乐团的演出，我有票。"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等着看孤僻的王教授如何拒绝。出乎意料的是，王一博只是叹了口气。

"...把论坛资料发我。"

会议结束后，林修追上肖战，"肖总，你是怎么做到的？王教授居然同意参加社交活动！"

肖战笑而不答。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如此执着于拉王一博走出壳子，只是每次看到那人独自工作的背影，胸口就会泛起一种奇怪的悸动。

周五下午，肖战提前结束会议，想去实验室看看王一博的进展。推门而入时，却发现王一博趴在键盘上睡着了。三台显示器还在运行复杂的模拟程序，而它的创造者却疲惫地沉入梦乡。

肖战轻手轻脚地走近。睡着的王一博看起来年轻了许多，长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平日里紧抿的嘴唇微微张开，呼吸平稳。肖战的视线落在他左手腕上——那里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像是很久以前的手术痕迹。

他悄悄脱下西装外套，轻轻披在王一博肩上。正要离开时，王一博突然惊醒，条件反射般抓住肖战的手腕。

"是我。"肖战柔声说。

王一博立刻松开手，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几点了？"

"五点四十。你睡了不到十分钟。"肖战收回手，腕上还留着王一博手指的温度，"这几天太累了吧？"

王一博坐直身子，这才注意到肩上的外套。他愣了一下，慢慢将外套还给肖战，"谢谢。只是小憩。"

"程序跑完了？"

"嗯，最后一组测试。"王一博揉了揉太阳穴，"结果比预期好，响应时间稳定在0.05秒以内。"

"太棒了！"肖战由衷赞叹，"你应该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参加论坛。"

王一博皱眉，"差点忘了这事。"

"后悔答应了？"肖战半开玩笑地问。

出乎意料的是，王一博摇头，"承诺了就会做到。"他顿了顿，"只是...不习惯那种场合。"

肖战突然理解了——对王一博而言，社交场合就像普通人面对满屏的汇编代码，陌生而令人不安。

"跟着我就好。"他轻声说，"如果觉得不舒服，随时可以离开。"

王一博抬头看他，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解读的情绪，"...好。"

那一刻，肖战感到心脏漏跳了一拍。他迅速转移话题，"对了，王皓的艺术展是下周日吧？我还记着呢。"

"你还真打算去？"王一博略显惊讶。

"当然，我答应过的。"肖战微笑，"除非你不愿意我做你弟弟的朋友？"

王一博移开视线，"随你便。"

但肖战没有错过他嘴角那抹几不可见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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