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收网！”

　　陈宇踹开情趣酒店308号房的瞬间，粉紫色氛围灯照亮他胸前的警号。三米宽的圆床上一片兵荒马乱，三个花臂大汉正手忙脚乱往的蕾丝睡裙里塞假发。

　　“警察！双手抱头！”他刚要掏手铐，突然瞥见床头柜上的注射器，“你竟然——”

　　胯下骤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那个戴兔耳朵的“女装大佬”竟使出一记断子绝孙脚，正中他警用皮带正下方两厘米。

　　“陈队！”

　　在实习生小魏的惨叫声中，陈宇捂着裆部缓缓跪倒在满地的润滑油上。恍惚间看到嫌疑人夺门而逃时甩飞的硅胶假胸，在走廊地毯上欢快地蹦跶着消失在安全通道。

　　救护车鸣笛声里夹杂着实习生带着哭腔的汇报：“指挥中心，刑侦二队请求医疗支援！重复，不是普通伤员，我们队长被人踹了...踹了那个地方！”

　　顾魏的白大褂被汗水浸湿，他刚结束二十小时跨国航班，就被主任以倒时差为由被抓来顶替急诊夜班。

　　“你们主任真不是人，刚回国，就让你来值夜！”骨科主治医师宋辉正坐在他桌旁，看着手里的病例，毫无诚意的为他打抱不平，如果忽略他嘴角玩世不恭的笑意的话。

　　“没事，我在飞机上睡过了，现在不困。”顾魏毫不在意的看着手里的资料。

　　“那倒是。”宋辉表示赞同：“哪像我们骨科，半夜抓贼的，喝醉的，跳楼的，没一个省心，今晚我都打了三个石膏了，我当初就是被猪油蒙了心，听我妈的话，选了个最不容易害死人的专业，没想到事与愿违……”

　　“行了吧，这事也不能怪阿姨，当初也让你选产科来着，你不同意。”

　　“那怎么一样？产科男医生最不吃香，何况我还要结婚娶媳妇呢，万一有阴影怎么办？”

　　“胡说！”顾魏纠正他：“迎接新生命降临是这个世上最神圣的事，怎么可能会有阴影？”

　　“哼，你厉害，年纪轻轻就成了妇科圣手，三年前又莫名其妙的转到了男科，现在又成了男科之光。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你一样的好吗？话说，我也挺好奇的，你怎么会选男科？以你的资质……”

　　“我什么资质？都是治病救人，哪分的出三六九等。”

　　“行，你高尚。我困了，在你这里眯一会儿，有情况叫醒我。”说着他便扯着外套要趴下，顾魏啧了一声，指了指后面的躺椅：“你去我躺椅上睡吧，我盯着呢，有急诊叫你。”

　　“果然是兄弟，那我先眯一会儿，连轴转快30个小时了，扛不住，真扛不住了！”

　　话音刚落，桌上的急诊电话便响了，办公室的电脑屏幕弹出一行红色警告！

　　“卧槽，男科也有急诊？还急成这样？你刚从国外的医院进修回来，还没办完转岗手续呢？”宋辉迅速弹起，顾魏随口应了句：“泌尿外科的赵医生盲肠炎，上半夜刚做完手术送进病房，我就先顶着。”拿起听诊器快步走出办公室一气呵成。

　　“唉？你都不累的吗？”

　　“不累，我先去看看情况。”

　　他啧啧两声，看着电脑里的红色警告摇摇头：“这么急？多半是萎了……唉，这世上又多一个零……”

　　　他摇摇头出去，没看到电脑上随后跳出一行小字：“陈宇，男，28岁，会阴钝器挫伤”……

　　“顾医生，病人在3号检查室。”护士长举着冰袋探出头，“患者身份特殊，说是扫黄受伤的警察同志。”

　　推开门时金属器械盘发出清脆撞击声，蓝色帘子后传来熟悉的骂声：“老子要转院！你们男科设备是怎么回事？这破床怎么还带震动功能！你们给老子解开？刚子，谁让你把我拷上的？放开我！”

　　顾魏的手指在帘子上一顿，蜷成苍白的弧度。这声音他太熟悉，以至于向来专业的顾医生有些喘不过气。

　　 “患者请保持仰卧位。”唰“的一声，隔帘被拉开，护士先他一步出声。

“患者请保持仰卧位。”唰“的一声，隔帘被拉开，护士先他一步出声。

　　众人声音一顿，原本还在胡闹的陈宇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有些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尤其是看到顾魏那双稀少的瑞凤眼时，呼吸忍不住一窒。

　　多年的相处，再加上长久的梦魇，他的目光有些不可置信往医生胸口的名牌望去。

　　“这位是顾魏，顾医生，是今晚的值班医生，也是我们的副主任。”护士杨巧巧先一步介绍道。

　　“顾，顾魏？”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再次抬眸，正好与顾魏那双看不清神色的眼神相撞，脑子里只觉得轰隆一声，耳朵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了一般，发出阵阵嗡鸣。

　　“嗯，患者请不要乱动。这里是检查室，也请无关人员都出去。”

　　“医生，这是我们队长，他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嫌疑人踹到了，然后那个硅胶胸垫，我没想到竟然那么重，他就这么边跑边丢，砰的一声，正好砸在了队长受伤的地方……”那个被陈宇叫做刚子的手下努力的描述着当时的情形。

　　在顾魏越来越深邃的眸光中，陈宇此刻热的像是被开水烫到了一般，恨不得找个地缝立刻钻进去。

　　“我们队长就是倒霉，他还没娶媳妇呢，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们队长！”

　　“刚子，闭嘴。”陈宇忍着痛想要阻止，刚子却只当他是害羞，还在继续说着：“医生，真的，我们队长可厉害了，今年捣毁的窝点，我手指都数不过来，就是今天运气不好，咱们收到的线报是有人在进行不道德交易。谁能想遇到的会是这种情况？ 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形有多惊险……”

　　“可以了。”顾魏缓缓带上无菌手套，指了指门口：“杨护士，我现在给病人做个检查。你先出去。”然后指了指一旁还想再说的刚子：“顺便把他带出去。”

　　“嗯，好的，顾医生。”杨巧巧忍着笑将那个还想喋喋不休的警察拉出了门，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

　　陈宇看着顾魏拿起剪刀，戴着无菌手套站在自己两腿之间，默默地咽了口唾沫：“咳咳，咳咳咳……”

　　 他被口水呛的差点从电动检查床上滚下来，这他妈比被嫌疑人踢中命根子还惊悚——前任男友正举着橡胶手套站在他敞开的双腿之间，胸前工牌明晃晃写着“妇产科副主任医师”。

　　“你...你不是妇科大夫吗？”他像是找到了什么关键一般，声音高的像是被门夹过的尖叫鸡。

　　“我刚转科，还没来得及换工牌。”顾魏按下检查床升降键，机器突然发出欢快的生日歌旋律。这是上周实习生恶作剧设置的彩蛋，此刻陈宇随着《祝你生日快乐》的节奏上下起伏，像是砧板上抽搐的鱼。

　　“这，这都什么玩意儿？”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为一只手被拷在床上，扯动了伤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顾魏的双眸没忍住眯了一下，紧接着又轻咳一声，专业的问道：“陈警官，您穿的是三角裤还是平角裤？伤口附近有没有金属饰物？比如...脐环之类的？”

　　“老子没那种玩意儿！”陈宇死死揪住检查床单，说话间眼睛瞪着面前正拿着碘伏要靠近他的顾魏。

　　“陈警官，你最好别动，不然再次扯动伤口，我不能保证会不会伤到你的子子孙孙。”

　　 “给我换个医生，我，我不要你一个妇科大夫给我看病，给我换个医生！”

　　顾魏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继续说道：“男科医生半夜盲肠炎，新的替班医生还在路上。我先帮你做个初步的处理，其他的会有专业医生来给你看病。”

　　“那我也不要。顾魏，我跟你说，别碰我！我要离开。”他强硬的起身，正准备找东西打开自己的手铐，就听到头顶一声怒吼。

　　“给我滚回床上去，别让我说第二次！”

　　陈宇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红着眼的医生，两秒钟后转身，躺回病床：“躺下就躺下么，这么凶干嘛？这么多年了，怎么还那么凶？”

　　顾魏：“……”

　　“别闹了，你的海绵体肿的厉害，看上去应该挺严重。我先给你检查一下……”

　　“不，不行！”陈宇毫不犹豫的想要捂住重要部位，却因着手被同事靠在床头，一时动弹不得。

　　“我是医生！”顾魏像是故意似的，拿起一边的剪子，在陈宇惊恐的眼神里，又缓缓放下。

　　还没等他松口气，顾魏却又转手拿起了刚才的剪刀……

　　他没来由的下身一凉，咽了口唾沫，外强中干的骂道：“你，你拿剪刀干什么？没，没听过男科检查要，要，要用到剪刀。”

　　“帮你把裤子剪了，谁知道里面是否有黏连呢？”顾魏朝他翻了个白眼在一旁很专业的解释。

　　　说着又瞪向陈宇：“看什么看，括约肌放松！”

　　病房里，顾魏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混着消毒水味，跟记忆里那个落满银杏叶的医务室重叠在一起，要是忽略他手里冰凉的器械的话。

　　“都说了括约肌放松！”冰凉的器械贴上皮肤时，陈宇被猛惊醒，咬着牙，到了嘴边的话却变成：“五年前你为什么走？”

　　手里的动作一顿，接着就是一阵剧痛：“艹，顾魏你故意的，我受伤的又不是屁股！啊！”

　　“急什么，我不是正在检查嘛？翻过来。”

　　“我问你话呢！卧槽，你真的剪我裤子？”

　　“不然呢？陈警官你最好别动，现在大不了是多观察几天的事儿，倘若万一我”不小心“手滑，那就不是疼几天就能解决的事儿了！”

　　“艹，你手往哪放？别碰，艹，疼！”

　　“又不是没见过，啧……”

　　“你看什么看？比你走之前要大！怎么了？啊！顾魏，你公报私仇！”

　　眼见着陈宇恼羞成怒的模样，顾魏在口罩下勾起了唇角。

　　半小时后，顾魏走出急症室，还在摘手套，那个实习生和另外两名陈宇同事又再次围了上来：“医生，我们队长没事吧？下周还有行动，他……”

　　“没什么大事，海绵体红肿，吃点药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不影响正常生育，不过……”他看了一圈周围人的模样，目光落在那个刚来的漂亮实习生身上：“建议三个月内不要有性生活。”

　　实习生被他看的莫名其妙，想着队长连女朋友都没有，肯定不会有性生活啊？他机械的点了点头，顾魏在病历本上龙飞凤舞地写字，“听说你们下周还要行动，那穿防弹衣时记得在裆部加装防护垫。”

　　他摘下听诊器时，一枚银链从领口滑出——正是五年前被父亲扯断的情侣手链。

　　检查床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顾魏快速把银链塞了回去，转身便冲进了急症室。

　　此时的陈宇正手忙脚乱的按一旁的按钮，他手被拷着，慌乱间按到了消毒喷雾键。消毒液劈头盖脸喷了刚进来的顾魏一身，在眼镜片上浇出白色水帘。

　　“你故意的吧？躺在床上就不能老实点？”顾魏扯开湿透的衬衫，露出腰间黑色腰带。陈宇瞳孔地震——这他妈不是自己去年在警用装备展被拍卖出去的那条吗！

　　“顾医生！陈警官没事吧？有记者说要采访……”护士长突然开门，猝不及防的将两人狼狈的样子暴露在众人眼里。

　　“咔嚓”相机声响起，精准的捕捉到了这一幕。

　　陈宇眼前一黑，众人石化在原地。

　　当夜，市局内网论坛炸出热帖：《惊！扫黄组，又一个高危行业出现了！》。配图是顾魏那副被消毒液喷到的金丝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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