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屿安拧开家门时，指尖还残留着消毒水刺鼻的气味。玄关镜里映出他苍白的脸，眼下一片青灰。

他踩过满地狼藉，忽然抓起遥控器狠狠砸向电视屏幕。

直到药瓶滚进床底，宋屿安才冷静下来。

他蜷缩在沙发上，声音哽咽：“妈……”

　　电子钟跳转到00:00的瞬间，腕表监测到心率飙至146次/分，床头没吃完的药片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突然，宋屿安听见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玄关处传来宋振海的咳嗽声，裹着酒与烟混杂的气息涌进卧室。

“还没死？”宋振海边脱外套边说。

“没死正好，我没钱了，给我点钱。”打火机的火苗舔上烟卷时，照亮了宋振海眉骨处的疤痕，那是六年前宋屿安用碎玻璃划的，当宋振海说要“处理掉那个贱人留下的垃圾”时。

宋屿安盯着那道疤痕轻笑：“我没钱，就算有钱也不会给你。”

　　话音刚落，烟灰缸就擦着宋屿安的脸砸在墙上，飞溅的水晶碎片在脸上划出一道血痕，腕表的数字瞬间从146变成174。

宋振海走到宋屿安面前，他掐灭烟头按在宋屿安渗血的伤口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拿到了物理竞赛一等奖的奖金，你今天要是不把那钱给我，我就去找你妈要。”

　　宋屿安瞳孔骤然收缩，腕表心率数飙至190的警报声刺穿耳膜。他盯着父亲指间明灭的烟头，恍惚间看见了七岁那年的暴雨夜。那天，母亲跪在宋振海面前，苦苦哀求宋振海放过自己。

“钱在床头柜里。”

　　床头柜抽屉被宋振海暴力拽开，里面有三沓红色纸币尚未拆封。

“早这么听话，当年你妈也不用跪着求我放过你了。”男人踹翻墙角摞着的竞赛习题集，泛黄的《费曼物理学讲义》扉页被宋振海踩了几脚。

宋屿安眼睁睁地看着宋振海将那些习题集踹翻，却什么也做不了。

忽然，宋屿安的耳畔响起昨天颁奖时评委的赞叹：“我这辈子见过无数物理天赋很高的人，宋屿安是那些人中天赋最高的一个，以后必成大器。”

　　门被宋振海摔得震天响，宋屿安再也忍不住，崩溃地哭了起来：“妈，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了一下，宋屿安拿出来一看，发现是江岁聿发来的消息：国际青年物理学家锦标赛的邀请函到了。

江岁聿给宋屿安发完这条消息后，不知怎么地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他当年带这个班快满两个月时，给全班同学做了一次家访。

宋屿安的家在一栋旧居民楼的中间一层，那楼道极其狭窄，房子隔音也不好，里面的居民还经常在晚上吵闹等，也不知道宋屿安是怎么熬过来的。

江岁聿来到宋屿安家门前，正准备敲门时，听见屋内传来争吵声。

“md，你就跟你妈一样，你妈是大贱人，你是小贱人。”

　　“闭嘴！你不配提我妈！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是用了什么肮脏的手段，才逼得我妈嫁给你！”

　　突然，屋中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几秒后，门猛地被拉开，宋屿安偏见站在门口的江岁聿，并没有惊讶。

宋屿安父亲的声音从屋中传来：“走了就别回来了！”

　　宋屿安重重地将门摔上，然后拉着江岁聿就走。

宋屿安将江岁聿送到居民楼门口：“以后别来了。”

　　江岁聿一把拉住宋屿安：“以后遇到这种事情，来找我。”

　　宋屿安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嗯”了一声。

可江岁聿知道，宋屿安虽然嘴上答应了，但根本不会来找他。

那天发生的事，江岁聿这辈子也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