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押着沈之安即将消失在长廊尽头时,他突然回头,声嘶力竭地喊道:“藏海!你看看他腰间的玉佩!那根本不是当年的和田玉!”话音未落,暗卫一记手刀劈在他后颈,沈之安瘫软着坠入黑暗。
藏海浑身一颤,目光下意识落在百里弘毅腰间。温润的玉色在烛火下流转,“海晏河清”四字清晰可见,却隐隐透着几分陌生的光泽。十年前那块玉佩,边缘本该有处被他不小心磕出的缺口,可眼前这块...
“太傅在看什么?”
百里弘毅的声音裹着危险的低笑,修长手指突然扣住藏海后颈,“比起玉佩,不如多关心自己的伤。”他指尖擦过藏海锁骨处的旧疤,眼神阴鸷如兽,“还是说,你更在意沈之安的话?”
藏海强撑着起身,却因失血过多眼前发黑。他扶住龙纹柱稳住身形,望着满地狼藉的奏折与破碎的茶盏,突然想起初见百里弘毅时,少年捧着书卷仰头问他:“先生,明君该是什么模样?”如今这双曾清澈的眼睛里,只剩下偏执的占有欲。
“陛下当真不知玉佩之事?”藏海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有人在暗中替换信物、伪造证据?”他猛地扯开百里弘毅的衣袖,苍白手腕上赫然有道新鲜的抓痕——与昨夜他在沈之安书房外,撞见的黑衣人伤痕位置分毫不差。
百里弘毅瞳孔骤缩,猛地甩开藏海的手。鎏金烛台突然炸裂,飞溅的烛泪在龙袍上烫出焦痕。殿外传来暗卫统领急促的脚步声:“陛下!御史台地牢传来异动,沈之安...沈之安被人劫走了!”
“劫走?”藏海踉跄着扶住桌案,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弹劾奏折的灰烬上,“周显已死,能调动死士的人,恐怕...”他话音未落,百里弘毅突然抽出软剑抵住他咽喉,剑锋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颤抖着偏离半寸。
“太傅似乎知道得太多了。”帝王的声音带着破碎的疯狂,“当年救你的人,究竟是谁?”他猛地扯开藏海的衣襟,锁骨处淡青色的旧疤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刺客的刀明明刺中要害,可你醒来后,为什么只记得我?”
藏海浑身发冷。记忆突然翻涌——十六岁的寒夜,少年浑身浴血将他护在身下,可在意识模糊前,他分明看到另一道身影挡在少年身前。血腥味、刀剑相击声,还有那人慌乱中掉落的半块玉佩...
“陛下可还记得,当年救下臣的人,身上有块残缺的玉佩?”藏海突然伸手,死死攥住百里弘毅腰间的玉佩,“而如今,这完整的‘海晏河清’,究竟是从何处得来?”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喊杀声。暗卫统领浑身是血撞开殿门:“陛下!东宫旧部谋反,已杀至乾清宫外!”
百里弘毅脸色骤变,将藏海猛地推到龙榻后,软剑出鞘的寒光映出他眼底疯狂的杀意:“待朕平定叛乱,再来与太傅清算!”
藏海望着百里弘毅远去的背影,颤抖着摸向怀中。那是他三日前在御花园捡到的半块玉佩,边缘缺口与沈之安最后那句话,在脑海中轰然炸开。雨声再起,他握紧玉佩冲进雨幕——这场局,或许从十年前那个雪夜,就早已布下。
暴雨冲刷着宫道,藏海跌跌撞撞地在积水里前行,肩头的伤口不断渗血,染红了大氅下摆。他循着喊杀声奔向东宫旧址,记忆中被刻意掩埋的片段随着脚步愈发清晰——那年刺客行刺,在百里弘毅之前挡在他身前的,分明是个身着玄色劲装的身影,而那人腰间晃动的,正是半块刻着云纹的玉佩。
东宫废墟前,沈之安浑身浴血地倚在断壁残垣上,手中长剑正抵着个蒙面人咽喉。见藏海出现,他猛地扯开对方面巾,露出一张清瘦苍白的脸——竟是本该被革职查办的宋昭。“他就是劫狱主谋,也是伪造弹劾奏折的人!”沈之安的声音混着雨水,“但真正的幕后黑手...”
话音未落,宋昭突然诡异地笑起来,染血的嘴角扯出狰狞弧度:“藏海大人,你当真以为陛下不知真相?当年救下你的,从来都不是当今圣上。”他猛地挣脱束缚,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掷向藏海,“看看清楚,这才是‘海晏河清’原本的模样!”
藏海接住玉佩的瞬间,指尖触到内侧极浅的刻痕——那是个“允”字。记忆如惊雷劈碎迷雾,他终于想起,十年前的雪夜,倒在血泊中的少年在他耳边气若游丝地说:“我是...允王...”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百里弘毅骑着黑马破空而来,龙袍沾满血污,手中软剑还在滴落鲜血。他目光扫过藏海手中的玉佩,瞳孔骤然收缩:“谁准你碰这些东西?”帝王翻身下马,步步逼近,猩红的眼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恐惧与癫狂。
“陛下,当年救我的人,是允王百里谢允,对吗?”
藏海攥着玉佩后退半步,“你用假玉佩替换真品,抹去所有痕迹,甚至...”
他突然掀开百里弘毅的衣袖,昨日那道抓痕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愈合多年的旧疤,“你身上的伤,根本不是昨夜留下的!”
沈之安踉跄着扶住石柱,喉间溢出难以置信的低笑:“原来如此...难怪陛下对太傅的感情如此偏执,是怕他想起真正的救命恩人?”
百里弘毅的软剑“当啷”坠地。他伸手想抓住藏海,却在触及对方衣角时猛地顿住,声音破碎得如同暴雨中的残叶:“是,是我杀了百里谢允!他明明快死了,还要把玉佩塞进你手里...我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看着你醒来后只叫我的名字!”帝王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混着呜咽,“只要你眼里只有我,做昏君、做刽子手又如何?”
宋昭趁机冲向藏海,袖中短刃直取他后心。千钧一发之际,沈之安扑过去挡下致命一击,利刃穿透胸膛的瞬间,他笑着将染血的手按在藏海肩头:“快走...去宗人府查允王的卷宗...”
藏海接住倒下的沈之安,泪水混着雨水模糊视线。他望向百里弘毅,对方正跪在满地狼藉中,颤抖着抚摸那枚假玉佩,嘴里喃喃自语:“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海晏河清,本该是我们的...”
远处传来援军的号角声。藏海抱起沈之安,转身踏入雨幕。他知道,这场用十年编织的谎,终将在翻开允王卷宗的那一刻,彻底撕碎帝王偏执的美梦。而暗处,又一道黑影望着远去的背影,缓缓握紧手中完整的“海晏河清”玉佩——那是比真玉更完美的赝品,却刻着比真相更残忍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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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