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馆更衣室的镜子蒙着水雾，林小满盯着锁骨处的青紫擦伤。防水袋里的实验记录正在发烫，那些关于神经突触重组的字句在她眼前跳动。镜中突然闪过白大褂衣角，她猛地转身，只看见周舟蜷在长椅上涂改生存日志。

"第九天，湿度93%，体温38.2℃。"钢笔尖戳破纸面，周舟浑然不觉地在"体温"后面画了朵雪花。她脖子上戴着从圣诞密室捡的银十字架，链条已经生锈。

陈烈在淋浴间拆通风管道，军用水壶的背带缠着渗血的绷带。昨夜实验室的逃亡让他左臂多了三道抓痕，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蓝。陆远正用氯气检测仪扫视泳池，显示屏的红光映着他后颈暴起的血管——那里有块硬币大的红斑，形状像闭合的眼睛。

"这水不能喝。"陆远突然把仪器砸向池壁。电子屏炸裂的瞬间，众人都看见漂浮在水面的东西：二十多具套着救生圈的尸体，泡发的皮肤上布满鱼鳞状凸起。最前排的尸体穿着啦啦队服，系在腰间的彩球还在渗着荧光粉。

林小满戴上医用手套打捞尸体，解剖刀划开肿胀的腹腔时，腐水里突然窜出条半米长的黑影。陈烈的军刀擦着她指尖钉住那东西——是只变异鲶鱼，牙齿间还挂着半片指甲盖。

"退后！"陆远拽着她跳上跳台。整个泳池开始沸腾，数不清的变异生物在尸群间穿梭。周舟的十字架突然坠地，她跪在地上喃喃自语："它们...在产卵..."

陈烈从更衣室拖出汽油桶时，林小满注意到他作战靴上沾着蓝色黏液。火焰在水面爆燃的刹那，玻璃穹顶映出扭曲的鬼影，那些套着救生圈的尸体竟在火中缓缓抬手，腐烂的声带挤出圣歌般的和声。

浓烟触发消防喷淋系统，混着尸油的黑雨倾盆而下。陆远突然掐住自己喉咙，青筋在红斑周围虬结成网。林小满冲过去掰他手指时，触到他皮肤下蠕动的硬块——像有活物在血管里游走。

"去器械室！"陈烈撞开储物间的门。众人滚进狭小空间的瞬间，门外传来指甲抓挠声。周舟哆嗦着打开应急灯，光束扫过墙面的刹那，所有人血液凝固——整面墙画满血色符号，与圣诞帽上的符文如出一辙。

林小满用手术刀刮下符咒样本，发现颜料里混着精液和经血。陈烈在角落找到个防水摄像机，最后一段视频里，穿着防化服的人正在给泳池投放黑色药剂，日期显示是丧尸爆发前三天。

"有人制造了这场灾难。"陆远喘着粗气说，红斑已经蔓延到耳后。周舟突然指着摄像机尖叫，众人回放视频时看到惊悚一幕：投药者的倒影里，有双不属于人类的竖瞳。

器械室开始剧烈震动。林小满扒着门缝窥视，瞳孔猛地收缩——成百上千的丧尸正在叠罗汉，最顶端的那个戴着她落在泳池边的防毒面罩，灰白的手指精准地按向电闸开关。

地下车库的应急灯管滋啦作响，林小满数着铁柜里的血清安瓿。这是他们在器械室暗格里找到的，标签上印着"7号试剂"，保质期被人为刮除。陆远蜷在丰田后备箱里昏睡，红斑在他背上绽开成蛛网状。

"要赌吗？"陈烈擦拭着沾染蓝血的军刀。刀柄刻着密密麻麻的划痕，最新一道深得见骨。

林小满将安瓿对准灯光，淡金色液体里悬浮着黑色颗粒。她想起实验记录里提到的"蜂群意识"，那些颗粒在显微镜下的运动轨迹确实像在交流信息。

惨叫声突然刺穿黑暗。众人冲向声源时，看到永生难忘的画面：五个学生被钉在承重柱上，伤口处插着输液管，暗红血液正汇入中央的玻璃缸。缸里泡着颗大脑，神经突触连接着老式电报机，按键正在自动敲击。

"不要...看..."被钉在中间的男生挤出这句话，眼眶里突然钻出藤壶状的寄生体。陈烈挥刀斩断寄生体的瞬间，整个车库的车辆警报同时炸响。

他们跟着电报机吐出的纸带逃到安全通道，泛黄的纸带上印满摩斯密码。周舟破译到第三行时突然呕吐——那些密码对应着人体器官交易的价格表。

通道尽头传来诵经声。推开防火门的刹那，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三百平米的空间被改造成教堂，彩色玻璃是用解剖盘拼接的，祭坛上立着具钉在十字架上的丧尸，额头嵌着校长的工牌。

"迷途的羔羊啊。"穿牧师袍的男人转身，胸前的怀表链拴着十几颗人类牙齿，"欢迎来到诺亚方舟。"他身后站着二十多个举着火把的幸存者，每个人左眼都戴着印有符文的眼罩。

林小满认出牧师是心理系教授。当他展开圣经时，书页间掉出张照片：丧尸爆发前的校长室，校长正在给穿防化服的人鞠躬，桌上摆着装有黑色药剂的保险箱。

"加入圣餐吧。"牧师举起盛着蓝色液体的圣杯，"这是免除感染的神血。"陈烈突然暴起扼住他喉咙，圣杯坠地碎裂的瞬间，液体里窜出无数线虫。

混战中，林小满被撞进告解室。隔板突然滑开，露出张腐烂半边的脸——是失踪多日的辅导员。他机械地重复着："档案室...2号柜...密码是..."话没说完，寄生体从他喉管爆出。

陈烈踹开告解室的门时，林小满正盯着手里的钥匙。这是从辅导员胃里剖出来的，匙齿沾着消化液，柄上刻着"生物样本库"。

爆炸声突然从头顶传来。陆远浑身是血地冲进来："那帮疯子点燃了汽油！"三人拖着重伤的周舟逃向通风管时，林小满最后回望火海——牧师站在烈焰中大笑，十字架上的丧尸正在融化，露出胸腔里跳动的黑色心脏。

生物样本库的低温让伤口结出冰碴。林小满哈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问号，手电筒光束扫过密密麻麻的标本罐时，那些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器官仿佛在跟随光线蠕动。

陈烈用军刀撬开2号柜，锈蚀的铰链发出惨叫。柜子里堆满实验日志，最新一本的封皮沾着脑浆。林小满翻开扉页，看见校长亲笔批示："同意开展人体测试"。

陆远突然撞翻标本架。他撕开上衣，蛛网状红斑已覆盖整个胸膛，皮肤下凸起的脉络正随着标本罐的微光同步闪烁。周舟用绷带缠住他眼睛："别看那些罐子！"

林小满对照实验日志，浑身发冷。七月开始的动物实验显示，注射药剂的白鼠第49小时会开始衔尾蛇式转圈；而他们在泳池遇到的尸群，恰好是在灾难爆发第49小时变异出发声能力。

"声音是传播媒介。"她颤抖着指给陈烈看日志某段，"超声波会加速病毒..."话音未落，整座建筑突然响起防空警报，所有标本罐开始共振。

周舟尖叫着捂住耳朵，血从指缝渗出。陆远扯下绷带，眼球已经变成浑浊的灰蓝色。陈烈砸碎消防栓取斧头时，林小满看见他手臂伤口里的蓝血正在沸腾。

标本库大门被撞开的瞬间，月光倾泻而入。数百具丧尸站在月色里，腐烂的声带发出完美和声。领头的是个穿芭蕾舞裙的小女孩，她踮着脚尖旋转，手中捧着的玻璃罐里泡着颗仍在说话的大脑。

"快...逃..."大脑的神经突触撞击着玻璃。

陈烈劈开通风管道时，林小满看见他后颈浮现血色符文——和墙上的符号一模一样。众人爬进管道的刹那，下方传来啃食声，周舟的生存日志掉进尸群，纸页在血泊中翻动，最新一页画着带笑脸的太阳。

污水管道的岔路口，林小满发现用血画的箭头。跟着标记来到地下暗河，手电筒照亮河滩的瞬间，她瘫坐在地——数以万计的丧尸正跪拜着一具骷髅，骷髅身上套着染血的防化服，指骨间攥着半张学生证。

陈烈突然用枪抵住太阳穴："我被感染了。"他的瞳孔正在分裂，军用水壶表面凝结出冰花，"杀了我。"

林小满举起注射器，7号试剂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金芒。暗河对岸忽然亮起车灯，改装铲车撞破岩壁冲来，驾驶座上的身影让所有人震惊——是早在解剖室就被咬死的教授，他腐烂的手中握着方向盘，仪表盘插满解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