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药王谷,药香裹挟着草木的清新扑面而来。
漫山遍野的奇花异草肆意生长,叶片上还挂着清晨的露珠,在日光下闪烁着细碎光芒。
肖战脚步踉跄,身负血海深仇的他,历经无数生死拼杀,本以为心早已如坚冰。
可越靠近谷中那熟悉的茅屋,胸腔里那颗心就跳得越剧烈。
茅屋前,一位老者正弯腰整理药篓,白发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脊背微微佝偻,可举手投足间的从容沉稳,与记忆里如出一辙。
肖战眼眶瞬间滚烫,喉咙像是被堵住,喊不出那个在心底念了无数遍的“外公”。
王一博紧紧握住肖战微微颤抖的手,在肖战的亲人面前宣示自己的主权。
老者似有所感,缓缓直起身子,转过身来。
他的脸布满岁月的沟壑,皱纹如交错的山川,深陷的眼窝里,一双眼眸却依旧清亮锐利,像是能看穿人心。
看到肖战的那一刻,手中的药篓“啪”地掉落在地,草药散落一地。
“赞赞……”老者嘴唇颤抖,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颤抖,那声呼唤,像是穿越了漫长的时光,裹挟着无尽的思念。
肖战再也克制不住,几步冲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外公,我回来了……”他的声音哽咽,带着这些年漂泊的孤苦、复仇的艰辛与此刻重逢的百感交集。
老者颤抖着伸出手,抚上肖战的脸,粗糙的掌心满是老茧,摩挲着他的脸颊,像是要确认眼前人是否真实。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喃喃低语,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眼眶也泛红湿润。
这位老者就是药王谷谷主顾清晏。
顾清晏看了一眼顾怀安,顾怀安明白父亲的意思,于是带着众人离开,唯独留下肖战。
老人拉着肖战的手进了竹屋,肖战扶着老人坐在凳子上,自己则跪在老人身边。
“赞赞,还有谁活着?”
老人慈祥的抚摸着肖战的头,肖战抬头望着外公苍老的面容,脑海里浮现出灭门那天的血海惨状,愤怒与悲痛再次翻涌。
“外公,钰儿还在。”老人抬头深吸了一口气,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当年,那些人在侯府守了三天三夜,直到他们离开,我和钰儿才出来。那两个死去的孩子是老管家周福的孩子。”
肖战一边说一边哽咽。
“母亲临终前手指的是寒江盟的方向,后来我和钰儿就一路往寒江盟方向逃跑。这五年一直在寒江盟,钰儿也在。”
顾清晏看着自己肖战,曾经那个盛满星河的眼睛,已经染上了江湖的血红。
肖战望着外公,继续说道:
“肖家满门的血仇,我绝不会忘!这些年,我日夜苦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为家人报仇雪恨!”
他的眼神坚定,闪过一丝狠厉,紧握的拳头因用力而指节泛白。
老者长叹一声,手轻轻抚摸着肖战的黑发,目光温柔又坚定,
“孩子,报仇之事,我知晓你心意已决。但莫要忘了,无论何时,这里都是你的家,是你永远的退路。”
肖战只觉心底有一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复仇的怒火中,也悄然融入了这久违的亲情温暖,让他在仇恨的黑暗深渊里,寻到一丝微光 。
他的眼泪瞬间决堤,过往的伤痛如潮水般袭来。
肖战趴在外公的膝盖上,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悲痛,放声大哭起来。
那带着无尽的委屈与愤懑的哭声,每一声都似重锤,狠狠地砸在屋外王一博的心上,震得空气都跟着发颤。
王一博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守着这里,他抬头望天,早已心疼的泪流满面。
暮色中的药王谷笼着薄雾,第二天,顾怀安领着王一博等人站在顾清晏的前面。
顾清晏看着王一博,招手让他过来,然后吩咐所有的人都在外面守着,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进来。
顾怀安,陆临渊,顾魏,谢允各守一方,而肖战守在正门口。
顾清晏枯槁的手指在王脉上停留了足足半柱香,药炉蒸腾的雾气在他凹陷的眼窝投下阴影。
“你们……”
老人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突然像鹰的眼睛那样锐利,直勾勾地盯着王一博。
王一博并没有躲避老人的眼神,而是眼神坚定地望着顾清晏,把昙栖谷的奇遇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顾清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道:“命中劫数蚀骨刻离魂。”
王一博突然跪在地上,郑重地向顾清晏拜了一拜:
“外公,我一定会照顾好战战的”
顾清晏摇了摇头,让他起来,王一博刚坐下来,还没反应过来,顾清晏枯瘦手掌猛地扣住青年天灵盖。
王一博只觉百会穴刺入万道冰针,丹田里纠缠的九幽真气竟化作赤蛇狂舞。
顾清晏喉间滚过苍凉的吟诵,那是药王谷代代相传的渡厄诀。
老人脊柱凸起的关节发出爆豆般的声响,满头银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雪白色。
王一博就那样看着老人的头发一点点从银色变成雪白色,心情如潮水般:
“外公!战战不能...”
“屏息!”顾清晏暴喝。
七根陨铁锻制的渡劫针悬浮半空,针尾缀着的冰昙花苞次第绽放。
顾清晏并指如剑,待第七根渡劫直贯天突穴,王一博的白发如退潮般染黑,老人却像被抽干的古树般轰然倒地。
王一博并非软弱之人,而此时也早已泪流满面。
“傻小子,哭什么...”
顾清晏被王一博扶起来,枯槁面容竟泛起笑意,仿佛看见小团子模样的外孙正踮脚偷酒。
顾怀安和肖战撞开门的刹那,看见的就是王一博跪在顾清晏前面,顾清晏嘴角都是鲜血,满头白发。
他踉跄着扑进老人怀里,像小时候受了委屈般埋头痛哭——
老人带着药草气息的怀抱还是记忆里的温度,枯掌颤抖着抚上肖战的手温柔的说道:
“傻孩子,”
老人凹陷的眼窝泛起水光:
“活下去...别让仇恨...蒙蔽了心...”
老人一丝微弱的气息拂过肖战耳畔。
“九幽碎片...就藏在潭底...”
说完顾清晏微笑着合上那双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
肖战眼圈早已红透,双眸染上了一层血色,积攒多年的委屈和仇恨此时都化作滚烫的泪水。
王一博心疼极了,抬起手想去摸一摸,肖战偏头躲过。
几天后,黄土新坟前,顾怀安行带着肖战、王一博三人重重跪在顾清晏的墓碑前。
风卷着纸钱灰烬扑在脸上,王一博的黑发风中凌乱,肖战的手指微微发颤。
“外公,您安心走吧。”
王一博声音嘶哑,喉间像是卡着碎冰。
肖战跟着叩首,泪珠砸在坟前的野花上,惊飞两只觅食的寒鸦。
王一博抹了把脸,带着哭腔的声音被风扯碎:“外公,我一定会照顾好战战!”
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顾怀安行起身时膝盖早已麻木。
肖战抱拳向舅舅行礼:
“舅舅,您保重!”
顾怀安拍了拍肖战的肩膀,从怀中掏出个手札,
“这是药王谷秘籍《百草天罡秘录 》,父亲留给你的......”
肖战拿着这本手札,身子不自觉的地微微颤抖起来,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缓缓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肖战将《百草天罡秘录 》贴身藏好,浸满泪水的眼睛最后回望一眼被药香笼罩的山谷。
肖战、王一博、顾魏、陆临渊和陆昭华一行人来到河边,河水潺潺,两岸的风景宁静而美丽。
然而,他们的心中却无法平静。
陆临渊和陆昭华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肖战和王一博,神情严肃。
陆临渊对着王一博沉声道:“少主,我们在这里告别了。承熠山庄那边还需要我们回去重整旗鼓,后会有期。”
然后看向肖战。
肖战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一丝不舍:
“陆兄,昭华,你们一路保重。陆老庄主……”
陆临渊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坚定:“在这天地间,每个人都有守着自己的江湖与信仰。”
肖战看着陆临渊,他骑于马上,一袭墨色长袍随风翻卷,衣袂暗纹如隐龙游走,裹挟着江湖的肃杀与神秘。
长卷发在风中肆意张扬,发梢扬起的弧度凌厉如刀,尽显不羁狂放。
剑眉斜插入鬓,双眸狭长深邃,薄唇紧抿,神情冷峻而沉凝,目光如鹰隼般穿透虚空,望向远方。
一身孑然独立的侠骨,在这天地苍茫间,宛如遗世独立的侠者。
陆临渊和陆昭华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河对岸。
肖战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王一博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走吧,我们还得继续前行。”
肖战目光看向王一博,语气坚定地说道:
“王一博,你的身体已经恢复,我和阿魏要回寒江盟。”
王一博目光紧紧盯着肖战,语气透漏着一股质问意味:
“为什么?”
肖战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悲痛:
“我已经决定了。”
王一博目光沉沉,冷笑一声,看向肖战:
“肖战,当你踏入栖月庭的那一刻开始,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肖战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神情也一点一点变得冰冷:
“我肖战想去哪,谁能拦我?”他怒道:
王一博被肖战的话激得火冒三丈,心中有一团无名火在熊熊燃烧,胸膛剧烈起伏,眼眶泛红,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
“肖战!”
肖战毫不示弱地回吼::
“王一博。”
此刻肖战一袭黑衣猎猎作响,那曾经明亮如星的双眸,此刻满是冰冷与疏离,仿佛被一层寒霜覆盖。
两人就这样互相瞪视着,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而凝固。
王一博的眼中是痛苦与挣扎,满心都是无法言说的痛。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似乎在极力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想要冲上去将肖战抱住,却又不知从何做起 。
肖战则是一脸冷漠,眼中的怨恨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王一博。
在他看来,外公顾清晏的死,在他心中都成了无法释怀的伤痛,而王一博让他感到无比的失望与愤怒。
风声呼啸,吹过两人之间,仿佛是命运无情的嘲讽。
许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以这样激烈的眼神对峙着,过去的情谊与仇恨冲突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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