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近来多雨,此刻天空中还下着小雨,是春季不常见的天气,有些冷,梵时微套了件大衣,拿了把伞,出门参加Leo的生日派对。
这是梵时微在梵家这么些年鲜有的主动社交。
因为从前他是不被允许有这些社交的,自一个月前,梵家二老乘坐飞机失事死亡后,他又变成了“孤儿”,同时也恢复了自由之身,再没有人能管他了。
梵时微对自己父母的死没什么想法,毕竟他和他们之间并不存在所谓的亲情,即使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他也代替不了真正的“梵时微”。这些都是后话了,因为无论是真的梵时微还是假的梵时微,在梵家夫妇的眼中,都只是一颗棋子。
一颗棋子能被多好的对待呢?
真正的梵时微尚且算他们孩子,至于他,连养子都算不上。
所以要谈他对梵氏夫妇的感情,那就显得多余了。
车子驶上密歇根大道,梵时微瞥见从商场走出来个他多年未见却无比熟悉的身影,即使隔着一层薄薄的雨,梵时微也绝不会认错,那抹身影早已深深刻进他的骨血里,梵时微瞳孔微微颤抖,死死盯着那抹身影,看他进了一辆法拉利LaFerrari。
14年来,梵时微第一次见到他,从前的一个月,他也只是通过视频和照片来“了解”他,刚才有一瞬间,梵时微想冲破护栏,让车子从他身上狠狠碾过去。
梵时微所有思绪都在那个人身上,都忘了继续往前开车,后面的车主按了几声喇叭,表示等得不耐烦了。
听到喇叭声,梵时微才收回目光,往前继续开,然后掉头跟上那辆法拉利。
雨势渐渐小了,从小雨变成了毛毛雨,梵时微开得很慢,远远跟在法拉利后边,像在路上正常行驶的车辆一样,并未引起法拉利车主的重视。
跟了许久,梵时微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又跟了十几分钟,终于,法拉利驶进小巷,眼看这是个好机会,梵时微加快速度,在法拉利车主发现自己之前,油门踩到底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法拉利不动了,梵时微的身体也因惯性猛地向前倾,但没什么大碍,反观法拉利车主,情况就非常不容乐观了。
在车内观察了一会儿,见没人从车上下来,梵时微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勾起唇角,好心情的慢慢掉头离开了。
梵时微给Leo打了电话道歉,说自己在路上“追尾”了,去不了派对。
三天后,一个月前派去盯着白榆的人又给梵时微发了一堆视频和照片。
梵时微看着照片里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眼里是藏不住的厌恶,他好整以暇的笑着,“没死啊,真可惜……”
他回复对方:“不用盯他了。”
梵时微约了个咖啡馆和他结尾款,顺便收回了“作案工具”。
这次算是打草惊蛇了,不能再贸然出手。
从咖啡馆回到家,梵时微打开电视刷着无聊的肥皂剧,电视里正上演着男主角被女主角利用并爱上她的剧情,这剧情出现在电视上可谓非常无聊,但若出现在现实中……不知道会有多么精彩。
没有人能接受自己爱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在利用自己,这对任何人来说都太残忍了。
梵时微产生了一个邪恶的想法,此前,他还没有计划……
处理完在美国的工作,梵时微决定回京城。
回京城的前一天,梵时微拨通了远在国内的朋友的电话,简单说了一下回去的目的。
“你决定好了吗?”电话那头的语气略微有些沉重,“白家水很深、很危险,我担心……”
他话还没说完,梵时微就打断了他。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他顿了顿,“况且……我有必须去的理由。”
霍寒在京城这一年,虽然没有和白家打过交道,但白家的事迹也略有耳闻,他不相信这些都是空穴来风,他还是很担心梵时微。
“什么理由?”
梵时微不打算回答,便沉默着。
霍寒很清楚梵时微的性子,他不想说,没人能翘的开他的嘴,只得无奈道:“算了,劝不动你,我明天去接你。”
“不用。”半响,梵时微又说,“你总会知道的。”
梵时微的目光暗了暗,他掐断了电话,随意的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仰头喝了一口红酒。
白家人很危险?他当然知道,毕竟,他14年前就领教过了。可他也不是什么纯良无害的小白兔。
霍寒很少这么严肃地跟他说话,看来白家确实不如表面上那么太平,但就算是火坑,梵时微也必须往里跳。
梵时微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饮下了杯中最后一口酒,落地窗上映上他阴冷的笑容。
第二天晚上,就着温和的月色,梵时微随便收拾了点东西就上了自己的私人飞机,准备回他阔别了十多年的京城,他让管家把他种的十几盆蒲公英全搬上了飞机。
早上九点多,梵时微抵达京城。
京城的风一如14年前温和。
霍寒一早就到了,和众多来接机的人一样,手里举着个写了梵时微名字的牌子,梵时微一出来就看到了他。
“不是说不用接我,工作不忙吗?”
霍寒迎上去,很自然的接过他的行李,“工作哪有你重要。”
梵时微笑了笑,霍寒这小子明明是他养大的,怎么和他一点儿也不像呢。
他脑子一顿,轻摇了摇头,不像他才好。
两人并肩走着,上了车,霍寒挽上梵时微的胳膊开启了话唠模式,可能是太久没见了,一见面就滔滔不绝说一大堆。
梵时微句句有回应,车里偶尔传出俩人的谈笑声。
———
回到京城的一个月后,梵时微终于想起了正事,拿起手机给霍寒发了条消息。
【查一下白榆现在在哪儿】
这么久了,他都像阴沟里的老鼠,躲在暗处观察着白家,可在暗处总归是没有明面上那么“方便”。
查到后霍寒给他发了地点,还说陈宇也在。
他瞥了一眼消息,这下好办多了,他拿起手机给陈宇发了条消息,说请他出来喝一杯,对方回复现在正和一帮朋友喝酒,梵时微乘胜追击,问他可否一起,顺便用自己在京城没什么朋友卖惨。
陈宇就是个交际圣手,听梵时微这么一说,他不免同情起来,立刻应了下来,并给了梵时微地址。
陈宇在美国上大学时结识了白榆,两人关系谈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差,也就偶尔会一起吃饭的关系。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布加迪缓缓停在酒吧门口,梵时微顶着一头气垫微分,身穿减龄纯手工定制休闲装,慢悠悠下了车,他盯着酒吧深深看了一眼,才抬起步子往里走。
二楼包厢内,坐着一个姿态慵懒、身线修长的男人,男人周围站着一些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小姐少爷,个个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对面坐着一群不着调的公子哥。
“白二少玩儿尽兴啊,今天就是来给你接风的。”陈宇殷勤的往白榆面前推了扎着丸子头穿着齐胸白裙子的女孩,陈宇递给了她一个眼神,女孩看起来像第一天工作,红着小脸扭扭捏捏往白榆面前挤,模样很是羞怯。
陈宇讨好的笑看着对面的男人,“白二少喜欢清纯点儿的还是性感点儿的?”
其他公子哥也都附和着。
白榆没有回答,摆手示意女孩别再往前走,眼都没有抬一下,没说让她留下,也没说让她走。
女孩尴尬的站在那儿,羞愤得脸蛋更加红了。
陈宇见状,连忙拽过一个男孩子,他不了解白榆的性向,但现在的人大多都玩的花,他只好都找来。
“白二少不喜欢吗?对了,男孩也有,今天来了好些新人。”陈宇拉过一个男孩往白榆身边推,示意他给白榆倒酒。
白榆在心里暗骂一句,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为避免陈宇再往他跟前塞人,白榆抬起酒杯浅浅喝了口男孩倒的酒。
若不是有用的到陈宇的地方,今天这个局,白榆是不会来的。
梵时微站在门外听了好一会儿,之前让人跟了白榆一个月,也没见他出入什么风月场所,陈宇这马屁算是拍到马腿上了。不过……他亲自出马,就不一样了,他有自信让白榆爱上自己。
梵时微对此非常有信心。
演戏什么的,他最擅长了。
服务员开了门。
梵时微径直走了进去,脸上带着笑,“不好意思,来晚了。”
陈宇看到来人,连忙站起来招呼他,又赶紧给白榆介绍,“白二少,这是我朋友梵时微,刚巧他也才从美国回来,就一起叫出来聚聚。”
局是陈宇组的,所以大家都没有异议。
梵时微对着众人笑了笑,目光转向白榆时,他收了笑,嘴角只微微扬着。
多亏此前那一撞和这一个月的沉淀,梵时微现在对着白榆才能笑出来,也不至于控制不住情绪,在这儿就扑上去把白榆按在地上摩擦。
只是看到白榆完好无损的坐在这儿,梵时微心里比亏了几个亿还难受。
白榆喝了口酒,才抬头看他,对上白榆的目光,梵时微看着他,目光由平淡转为惊喜,又转为热烈,他伸出手,“白公子,久仰。”
梵时微这赤裸裸的眼神他太过熟悉了,他在很多人眼中都见过这种情绪,想到那些人要么是因为他这张脸,要么是因为他的家世,白榆就一阵犯恶心。
他不懂为什么会有人把这称作一见钟情。
陈宇的面子他给,这个梵时微,别说面子,就连好脸色白榆都不想给。
白榆任由他的手伸在半空,像没听到似的,低下头自顾自喝着酒,不再看他。
梵时微看着他的目光暗了暗,收回手顺势在陈宇旁边坐下。
“出去。”白榆用眼神示意服务员和陪酒的公子小姐们。
白榆幽沉的的眸色没有因为来人和酒吧的灯红酒绿而有什么改变,他倒了杯白地兰vops,慢悠悠地往梵时微的方向推过去,懒懒地说:“你迟到了。”
这意思很明显。
众公子哥们愣愣的看着白公子这操作,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为难人家,但谁也不敢说话,纷纷低头闷闷喝了好几口酒。
只有陈宇知道,白榆的规矩——迟到自罚。
至于罚几杯,全看他心情。
梵时紧依陈宇坐下,盯着对面的男人,朝他露了个好看的笑容。
白榆这才看清楚,这双眼睛,他好像许多年前就见过了。
只是,那眼睛的主人——不叫梵时微。
他摇了摇头,长得相像的人很多,随后脸上挤出个难看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安慰自己。
梵时微的愤怒值一直在往上飙升,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克制住想把酒泼到白榆脸上的冲动,梵时微在心里安慰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他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后,他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笑着说:“喝完了。”
白榆被他的笑容晃了神,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年幼孩童的笑容。
他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眸中露出淡淡的忧伤。
这场闹剧结束后,一位不知道哪家的小少爷,掏出个文件袋递给白榆,“听说白二少之前撞车了,一直没找到人,这不,我托人查了,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希望能帮上白二少的忙。”
梵时微来了兴趣,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还留下了什么证据,他比白榆还好奇文件袋里的东西。
白榆把文件袋放到一边,又叫了几瓶酒。
梵时微的目光始终都停留在文件袋上,笑着问:“不打开看看吗?说不定我也能帮上忙。”
白榆盯着他,目光里藏着厌恶。
他没理会梵时微,仍旧让文件袋保持密封状态。
公子哥们一整晚都围着白榆阿谀奉承的聊着哪里开了新赛道,哪个小明星被谁包/养之类的无聊话题。
他们完全忽略了一旁的梵时微,只有白榆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梵时微身上。
他给白榆的感觉,实在太熟悉了。
酒吧里绚烂的灯光、嘈杂的音乐、杯壁碰撞的声音、身边人的阿谀奉承、漂浮在空中尼古丁的味道都惹的梵时微很不舒服,他真心不喜欢酒吧。
就着台上的摇滚乐慢慢的品了七八杯酒,梵时微终于坐不住了,他站起身,“陈宇,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改天请你吃饭。”
陈宇和其他人聊得正嗨,冲梵时微摆摆手,“路上小心。”
白榆听到了两人的聊天内容,瞅到能离开的机会,嗖地一下站起来,“我送你。”
梵时微觉得他脑子有病,刚才还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现在竟然要送他回家。
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机会,但酒驾可不行。
“……你喝了酒。”
“有司机。”
既然这样,那他怎么说都得答应,梵时微只好笑着说:“麻烦白公子了。”
“你们玩儿,钱记我账上,有时间一起赛车。”白榆对着一众公子哥挥了挥手,跟在梵时微身后出去了。
他们也不说什么,没了这两位,他们反而更自在。
出了酒吧,一年轻男子立马迎上来,明显已恭候多时。
男子小跑到车边替白榆打开副驾驶车门,恭敬的做出请上车的姿态。
白榆摆了摆手,“我坐后面,”又指了指身旁的人,“送他回去。”
白榆不仅仅是为了离开那鬼地方,更是为了能多了解梵时微,若说他厌恶梵时微看向他时的眼神,那么他就迷恋梵时微那双眼睛。
梵时微笑起来时,和白榆记忆中的那个人,实在太像了。
白榆侥幸的想,他改名为梵时微了也说不定,如今这个社会,要改名字太过容易了。
但他又不认识自己,这让白榆犯了难,他压制住想要问梵时微的冲动,如果他承认了,白榆反倒不知道要怎么和他相处。
毕竟当年的事,只要还没说开,无论过去多少年,都是彼此心里的一根刺。
梵时微坐上车,报了地址,拿起手机给霍寒发消息,让他把自己的车开回去。
白榆也上了车,坐到梵时微旁边。
车子驶入夜色中,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梵时微酒喝的有点多,脸上微微泛起红晕,他打开车窗,转头面向窗外,闭着眼睛享受微风的抚摸,夏天的晚风凉凉的,吹散了他大半的醉意。
白榆盯着旁边圆圆的后脑勺,试探着开口,“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他这无厘头的话使得梵时微心颤了颤,一般来说听到这话应该好奇和开心,梵时微转过头,笑着问:“是吗?哪里像?”
“眼睛、笑容。”
白榆语气平淡的像是在叙述今天天气的好坏。
但这话落在梵时微耳朵,就像一颗炸弹。
梵时微的笑容在脸上僵了一秒,随后笑得更加灿烂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是吗?我还挺荣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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