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走后，林夏推开房门时，靳沉已经坐在病床上开视频会议了。男人左手挂着点滴，右手快速翻阅文件，病号服外套着件挺括的西装外套——不知道是哪个助理大清早送来的。

"恒源那边的数据恢复需要多久？"靳沉的声音比心率监测仪还平稳，完全听不出昨夜刚经历过心脏骤停。

屏幕里的技术总监擦了擦汗："至少三周，他们的备份系统..."

"一周。"靳沉打断他，"下周这个时候我要看到完整财报。"说完直接切断了通话。

林夏把买来的豆浆放在床头柜上，塑料杯底在玻璃面磕出清脆的响。靳沉这才抬头看他，目光扫过他沾着雨水的卫衣下摆："你去了恒源旧址。"

不是疑问句。林夏扯了张纸巾擦手："周医生说你需要那个基因治疗方案。"

"她话太多了。"靳沉按着胸口轻咳两声，"那里有辐射泄漏，不安全。"

"比不上你拔了针头往外跑危险。"

病房突然安静下来。窗外的雨打在空调外机上，哒哒地响。林夏看着靳沉手背上淤青的针眼，想起昨夜背着他爬通风管道时，男人肋骨硌在自己肩胛骨的触感——太瘦了，根本不像个养尊处优的总裁。

"你的体检报告。"林夏突然从背包甩出个文件夹，"我今早去医务室复印的。"

靳沉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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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件第三页用加粗字体标注着：【QT间期延长综合征（先天性）｜建议避免剧烈运动及情绪波动】

林夏指着这行字："这就是你从来不坐过山车的原因？"

靳沉合上文件："董事会知道这个会影响股价。"

"我不是在关心股价！"林夏的声音在病房里炸开，吓得门外护士手里的托盘咣当落地。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十五岁那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窗外的雨更大了。靳沉解开西装扣子，露出心电监护仪的导线。他动作很慢，像是每个关节都在疼："你父亲发明的基因编辑器，本来可以治愈这种病。"

"然后呢？"

"然后我父亲拿它做了人体实验。"靳沉平静得像在讲别人的故事，"第一批受试者里，有个福利院的孩子。"

林夏的指甲陷进掌心。他想起父亲实验室里那些泛黄的笔记，想起母亲车祸前接的那通电话，想起靳沉总是不自觉地按压左胸的习惯——不是心脏，是实验留下的创口。

"所以这些年你收购生物公司..."

"为了拿到原始数据。"靳沉望向窗外，"也为了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站在你面前。"

监护仪突然发出警报。林夏这才发现靳沉的心率已经升到120，而男人苍白的脸上浮起不正常的潮红。

"叫医生！"他扑向呼叫铃。

靳沉却抓住他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带着黏腻的冷汗："先回答我...为什么偷拍我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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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沐晴带着抢救车冲进来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靳沉半靠在床头喘着气，左手死死攥着林夏的手腕。而那个总是炸毛的实习生红着眼眶，另一只手还按在男人胸口——像是要按住那颗不安分的心脏。

"早交班就说你溜了！"周沐晴一把推开林夏，麻利地换上新的胺碘酮输液袋，"知不知道QT间期延长最怕情绪激动？"

林夏站在墙角，看着医护人员围着靳沉忙碌。有个小护士偷偷打量他，眼神里带着好奇——毕竟现在全医院都在传，晟科CEO昨夜是为了追个男实习生才把自己搞进抢救室的。

"他需要静养两周。"周沐晴最后检查完监护仪，把林夏拉到走廊，"包括但不限于：避免咖啡因、避免熬夜、避免..."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剧烈情感波动。"

林夏盯着自己的运动鞋："那个基因疗法..."

"理论上可行。"周沐晴压低声音，"但需要林氏化工的原始数据，和你父亲的算法密钥。"

"密钥在我这里。"林夏摸出那枚染血的向日葵徽章，"但我需要恒源服务器的访问权限。"

周沐晴突然笑了："巧了，靳沉今早刚签了恒源的收购协议。"她递来一张门禁卡，"他说...向日葵总是朝着太阳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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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回到病房时，靳沉正在接电话。男人眉头紧锁，右手无意识地揉着胸口——这是他在忍耐疼痛时的习惯动作。

"我说过这个并购案..."靳沉的声音突然中断，指节攥得发白。林夏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夺过手机按下免提。

"靳总？"扬声器里传出董事局秘书的声音，"关于西安分公司的调令..."

"我是林夏。"他直视着靳沉的眼睛，"靳总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请问您以什么身份代表靳总？"

监护仪的蜂鸣声在病房里格外刺耳。林夏看着靳沉渐渐发白的嘴唇，突然对着手机说：

"家属。"

电话挂断后，病房安静得能听见点滴声。靳沉的目光落在林夏通红的耳尖上："你知道刚才那句话..."

"会让晟科股价跌三个点。"林夏板着脸给他调慢点滴速度，"我读过《上市公司治理准则》。"

靳沉低笑起来，结果引发一阵咳嗽。林夏手忙脚乱地去扶他，却被男人就势扣住手腕。靳沉的拇指摩挲着他腕间的旧伤——那是小时候在福利院被铁门夹的。

"疼吗？"靳沉问。

林夏怔住了。这个在董事会上杀伐决断的男人，此刻眼里盛着的关切，和十五年前那个给他偷创可贴的男孩一模一样。

"早不疼了。"他轻声说。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过百叶窗，正好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监护仪上的心率曲线渐渐平稳，变成温柔的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