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命运齿轮的回响

雨幕在黎明前被撕开一道口子，苏念绾和林砚之被困在废墟与医院的夹缝间，四周是拆迁队的嘈杂和警笛声的逼近。转运床的轮子深陷泥坑，每一次挣扎都像是命运在拉扯。林砚之的手无力地垂在床边，监护仪的波纹微弱得随时可能消失。

“撑住，砚之！”苏念绾的声音被风声吞没，她拼命推着转运床，指甲在泥地里划出一道道血痕。老槐树的新芽在风雨中颤抖，像是在为他们祈祷。就在绝望将两人淹没时，一辆破旧的皮卡车从巷口冲了出来，急刹在他们面前。

“上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苏念绾抬头，竟是林砚之的继父。他的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焦急，眼眶泛红，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没时间解释了！”他跳下车，和苏念绾一起将林砚之抬上车。

皮卡车在雨中疾驰，苏念绾紧紧握着林砚之的手，机械表的齿轮在颠簸中发出杂乱的声响。她想起昨晚在床底发现的信封，里面除了那封遗言，还有一张泛黄的剪报——二十年前，一场大火烧毁了“苏氏钟表行”，报道旁的照片里，年轻的母亲抱着一对双胞胎，眼神满是绝望。而照片角落里，一个模糊的身影，竟和林砚之的继父有几分相似。

“你到底是谁？”苏念绾转身，死死盯着驾驶座上的男人，声音带着颤抖和愤怒。男人沉默片刻，握紧方向盘，指节泛白：“我……我是对不起你们的人。”

原来，二十年前，他是“苏氏钟表行”的学徒，因为一时贪念，偷走了店里珍贵的机械表设计图，却引发大火，害得主家失散。这些年，他一直活在愧疚中，直到偶然发现林砚之就是当年丢失的孩子，而他的病，或许只有苏家祖传的钟表修复秘术能救——那秘术藏在机械表里，与生命的齿轮共振。

“所以你才接近砚之？”苏念绾的泪水夺眶而出，“那他的病，还有救吗？”男人点头又摇头：“秘术能唤醒他的求生欲，但手术费……”

皮卡车停在一座废弃工厂前。男人打开车门，扶着苏念绾将林砚之搬进工厂，里面堆满了老旧的钟表零件和未完成的机械装置。“这是我这些年赎罪的地方。”男人低声说，“我一直在研究那设计图，想找到救他的办法。”

苏念绾看着满屋子的零件，忽然想起林砚之曾说过的话：“每个齿轮都有它的使命，当它们找到彼此，时光就会重新转动。”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镊子和螺丝刀：“我们一起，修好他的时光。”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进工厂时，机械表终于组装完成。表盘中心，两人的合影被一圈金色齿轮环绕，指针缓缓转动，投射出的不再是糖纸船，而是他们从小到大的回忆片段——从七岁的相遇，到十二岁的守护，再到每一个一起度过的生日。

“砚之，你看。”苏念绾将机械表放在林砚之耳边，“我们的星星，从来没灭过。”

林砚之的睫毛微微颤动，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监护仪的波纹逐渐平稳，他的手指轻轻握住苏念绾的手，低声说：“我就知道，你能修好一切。”

工厂外，母亲的车缓缓停下。她看着走进工厂的两人，眼中的愤怒化为泪水。二十年前失去孩子的痛苦，这些年独自抚养的艰辛，在这一刻涌上心头。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走向那承载着命运秘密的工厂。

而在老槐树的断桩旁，那只载着齿轮的漂流瓶，顺着水流漂向远方。瓶身上，不知何时长出了青苔和嫩芽，像是生命的延续。远处，朝阳升起，照亮了整个城市，也照亮了他们被命运纠缠，却从未放弃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