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朗，树梢上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一片安宁祥和的气氛。

王府里所有人都开始有条不紊的干活儿，肖战在徐娇娇的芳华院里打扫卫生，他虽然认真，但也不是埋头苦干。

一边干活儿一边张望观察着。

他看着地上铺的石砖，滑溜溜的，只是用扫帚轻轻一荡，灰尘就全都不见了。

根本不需要像在家打扫卫生那样用太多力气。

这些活儿对肖战来说简直易如反掌，所以他总是干得最快最好。

地扫完了就去擦柱子，卫生打扫完了就去学端茶递水。

“云芳姑姑，还有什么需要做啊？”

“云芳姑姑，我学会了！”

“云芳姑姑……”

肖战每次找上云芳姑姑，脸上都笑嘻嘻的，贝齿微露，看起来乖巧又伶俐。

不过五天，肖战就将这芳华院里的规矩全部学会，干起活儿来也是手脚麻利，颇有管事人的风范。

终于，在这一天不知第多少次，肖战又找上云芳姑姑想要请教她，她就抬手打断了他，“肖战，你先别说话，我带你去见夫人。”

“啊？见夫人……”

肖战跟在云芳姑姑身后，眸子微垂，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不知道徐娇娇找自己有什么事，自己干活很认真的啊，总不能是把他辞退了吧？

就这样，肖战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进了徐娇娇的屋子。

“夫人，人带到了。”

“行，你们都下去吧。”

话音一落，一溜串儿的丫鬟都排着队往外走，没一会这间屋子里就只剩下肖战和徐娇娇。

修长的手握成拳，不只是有藏在衣袖里紧张的发抖的胳膊，还有那颗提到嗓子眼惶惶不安的心。

主座上，徐娇娇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那羊脂玉的杯子上瞬间印下一抹鲜红的唇印。

“肖战，听云芳姑姑说，你干活很麻利？”

此话一出，肖战的身子微微一愣，应该不是要辞退自己吧？

“回夫人的话，我不过是跟着姑姑学习罢了，都是姑姑教的好，夫人您教导的好。”

肖战谦卑的说道，他通过这两天的观察，早就发现徐娇娇这个人喜欢听马屁。

所以夸她，准没错儿。

空气冷了一秒，片刻后徐娇娇的笑声便响彻了整个屋子。

“你倒是聪明伶俐会说话。”

徐娇娇笑着走到了肖战跟前，突然眼神一狠，语气中也带上了些狠厉，“肖战，你可知什么是忠？”

“回夫人的话，我是芳华院里的人，是夫人您的人，只听命于您，此为忠。”

“那你……忠吗？”

徐娇娇语气里带着试探，一双吊妩媚的丹凤眼此刻正闪烁着凌厉的光，只要她看出肖战有异心，少说一顿惩罚是免不了的。

“我忠。”少年的眼神认真又诚挚，嘴角轻轻翘起，“云芳姑姑说了，做忠仆才能赚到很多银子，我想赚银子。”

“……”

徐娇娇听到这话，眼角不由得突突的跳了几下。

这个肖战平常干活儿的时候看起来那么聪明灵活，怎么现在这样儿像个一根筋的呆子。

居然把想赚钱的想法挂在嘴边。

她这么想着，又转眼看向肖战，俊朗的眉眼，鼻梁高耸，牙齿像兔子一般，看起来是有点呆。

罢了，心思单纯的也好，这样才能好好利用。

“肖战，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给你一个当忠仆的机会。”

“！”

一听这话，肖战眼神一动，强压着内心的兴奋。

半个时辰后，肖战跟着云芳姑姑又开始在府里弯弯绕。

他看着四周翠绿的树木嫩草，突然意识到，世上没有什么世外桃源，虽然这儿比乡下好了不止千倍，可人心却更为复杂。

好的东西多了，大家自然就多了些争抢的心思。

刚刚徐娇娇说，“看你聪明又忠心，那我就送你去大公子的院里做仆人，帮我看着他平常都在做什么，每日把消息传给我。”

这话里的意思，肖战当然听出来了，徐娇娇就是想让自己当眼线卧底。

前些天肖战听其他下人聊过八卦，说这徐娇娇是王老爷的续弦，是个从青楼里赎出来的，现在有一个名为王子庚的儿子和唤作王茵妮的女儿。

而她让自己去的大公子那里，就是前任王夫人的儿子，王一博。

徐娇娇的意图太明显，就连肖战这个从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的人，也猜出了大概的局面。

这无非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继承家业的竞争。

肖战叹了口气，这些都跟他没关系，他只要做好忠仆就行了。

无论对错，不管是非，肖战只需要听徐娇娇的话就好了，能给家里赚到银子就行。

走了不知多久，突然听到云芳姑姑开口，“大公子，我奉夫人的命来和您送个下人。”

“夫人体恤大公子您，看您身边还差个贴身仆人。”

“夫人又瞧他聪明伶俐，是个能看懂眼色的人，特意送来伺候您。”

云芳姑姑说完，厅前的男子眼都没抬，只转着手里的茶盏，沉沉开口，“不必了，她能送来什么好东西。”

“之前送来的哪些，个个都是蠢货，还害得我动怒打断他们的腿，脏了我的手。”

“！”

肖战听到这些话，猛然把头垂得更低了。

什么叫做打断腿？！

肖战现在感觉心肝儿发颤，手掌也蹭蹭蹭的冒汗。

他就知道当忠仆的好事儿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轮到自己。

要是在忠仆和好腿之间选择，肖战绝对毫不犹豫选自己的腿。

他想跑了，可当他看向云芳姑姑，映入眼帘的只有她冷漠无情的侧脸。

“公子，这是夫人的命令，人我已经送到了，怎么处置都看您。”

云芳姑姑面不改色的说完，转身就想走。

“！”

肖战感觉自己要跳脚了，赶忙扯住云芳姑姑的衣袖，颤抖着声音问，“姑姑，我怕……”

“怕什么，这个家还是夫人在管，他不敢做什么的，你只要记住夫人对你的嘱咐就是。”

“……”

云芳姑姑大手一摆，优雅的消失在了院子里。

肖战盯着光溜溜的地板，一时间感觉脑子也变得一片空白。

心跳声想打鼓似的扑通扑通的在耳边炸开，肖战只觉得一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

不多时，一双黑面靴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肖战感觉脑袋一抽，马上就要昏过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

肖战垂着头，颤颤巍巍的回话，“回公子的话，奴叫肖战。”

“把头抬起来我看看。”

磁性又低沉的声音飘进肖战的耳朵，肖战心里一颤，然后听话的缓缓抬起头。

视线交汇的那一刹，肖战愣住了。

眼前这人长得真好看，星眉剑目挺鼻薄唇，白皙的脸庞如白玉，凌厉的轮廓像是被仙子用最好的笔墨勾勒的一般，他一袭白色长衫，腰间戴着一枚青纹玉佩，身姿绰绰，宛若画本里描述的翩翩公子。

肖战看直了眼睛，光是瞧他的样子，绝不会是那种会将人的腿打断的残暴之徒。

王一博看着眼前毫不避讳直视自己的下人，一时间感到有些意外。

要知道，他在府里的形象一直都是残忍暴虐喜怒无常，所有的下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就连他这间华庭院的几个下人也从未有人敢盯着他看。

肖战额前垂着刘海，像个姑娘般娇俏，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黑黝黝亮晶晶的，如远山清潭般透亮纯洁，眉目如画鼻梁秀挺，一点朱唇未染胭脂却格外红润，其中好隐隐露出一点贝齿，有点像他圈养在院中的小兔子。

王一博回过神，看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奴仆，眼神不由得暗了下去。

徐娇娇的人，能有什么好东西。

王一博转身回了座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青瓷茶杯，一双狭长的眼看着肖战，“你的夫人没有教过规矩么？”

“！”

肖战一愣，大脑飞速运转着，他看见王一博那微微发怒的表情，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回公子的话，奴学过的。”

“学过？哪里的规矩是让下人盯着主人看的？”

肖战恍然大悟，刚刚自己确实失了礼数，不过第一次看见这样如仙子般的人，他有些没忍住。

“奴知错！奴甘愿受罚！”

肖战跪在地上，垂着头，身体止不住的轻颤。

不会一来就被打断腿吧……

他趴在地上，心里不停打着鼓，他这么年轻，还不想断腿啊！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男子提着一个张牙舞爪的下人就走了进来。

“公子，偷东西的人找出来了。”

陌离淡淡开口，一把就将那人甩到了地上。

“咚——”

那人就在肖战的旁边跪着。

“公子，公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急促又害怕的求饶声在肖战耳边传来，肖战吓得一抖，将头埋得更低了。

王一博冷冷道，“你应该知道我华庭院的规矩。”

陌离看了眼王一博，抬腿狠狠踹了地上的小厮一脚，“华庭院的第四条规矩，下人不得觊觎主人的东西，违者，断手辞退。”

话音未落，那个小厮就开始痛苦哀嚎，“公子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陌离，你知道怎么做吧。”

“是。”

那人的哭喊声越来越远，直到院外传来手起刀落的声音，接着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便响彻了整个华庭院。

“！”

不用看就知道，外面是多么血腥恐怖的场面。

“断手……”

肖战一想到这，脑海里骤然浮现出双手被砍的画面，他猛的打了一个激灵，感紧将自己的手腕捂住。

“肖战是吧……”

王一博突然出声，肖战吓得动也不敢动，但是他不想被砍手也不想被砍脚，只好壮着胆子求饶。

“公子，奴……奴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看着您，求求您不要砍我的手，也不要砍我的脚……”

“我的爹娘和妹妹还等着我赚钱养家，求求您了……”

“我一定听话，一定好好干活，好好伺候您。”

肖战垂着眸子认认真真的说着，可即使他强装镇静，那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

仿佛只要王一博吼他一下，就会马上泪眼婆娑的哭出来似的。

一阵春风吹进屋子，掠起床边的纱帘，带起屋子里阵阵清香的味道。

肖战此刻确实已经红了眼睛酸了鼻子。

他只是想好好干活赚钱养家而已，怎么会遇上这么个大魔头啊。

过了好半晌，王一博突然开口，语气依旧低沉疏冷，“我何时说过要砍你的手脚。”

“呵……伺候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伺候。”

“过来。”

肖战一听命令，赶忙爬起来站好，还不忘了伸手把眼眶里快要溢出来的泪水擦干。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