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册下一页夹着张泛黄的拍立得,盛岚的指尖突然颤抖起来。
他猛地合上相册。
窗外传来沙沙声,夜雨毫无征兆地落下来,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透明的蛇。他鬼使神差地拨通封天路的电话,却在接通瞬间听见听筒内外同时响起敲门声。
“我在你家楼下。”封天路的声音混着雨声,听起来像隔了层毛玻璃,“突然下雨,怕你明天不想出门。”
盛岚冲到阳台,看见路灯下撑着黑伞的人影正仰着头。雨水顺着伞骨成串坠落,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电话那头传来窸窣的塑料袋声响:“栗子还是热的。”
盛岚的手指悬在挂断键上方,雨声忽然变得震耳欲聋。他看见路灯将封天路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单元门锈蚀的台阶上,像条黑色的引线。
“你上来。”这三个字脱口而出时,盛岚自己都惊了一下。
他摸到玄关开关的手指沾着相册扉页的灰尘,白炽灯亮起的瞬间,玻璃柜里陈列的矿物标本突然折射出细碎的光。
楼道传来潮湿的脚步声,封天路收伞时带进一阵带着水汽的风,他左肩洇开深色的雨痕,右手却当真提着鼓胀的牛皮纸袋。
糖炒栗子的甜香混着雨水的腥涩涌进来,盛岚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须后水味道——三年前毕业旅行时在免税店买的那款。
盛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能说出任何话。封天路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雨珠,在玄关暖黄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他们曾在青海湖边见过的星子。
“不请我进去?”封天路晃了晃手中的纸袋,栗子壳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
这个动作让他腕骨上的疤痕暴露在灯光下——那是大三暑假攀岩事故留下的,盛岚记得当时自己攥着那截流血的手腕,救护车的鸣笛声刺得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厨房传来水壶的啸叫,盛岚如梦初醒般转身,却踢翻了脚边的相册。泛黄的拍立得滑出来,照片里两个少年在雪山脚下勾肩搭背,封天路的羽绒服拉链上还挂着他送的驯鹿吊坠。
盛岚弯腰去捡照片,指尖却在触到驯鹿吊坠的瞬间被烫到似地缩回。水壶的尖啸戛然而止,蒸腾的白雾从厨房漫出来,把封天路的身影洇成模糊的剪影。
“这是……”封天路的声音突然很近,近到能听清他呼吸里轻微的颤抖。
盛岚赶忙把照片捡了起来,幸好没有让封天路看见,不然他可能会怀疑自己的。
“这张照片是我大学快要毕业的时候拍的。”
盛岚背对着封天路,将照片迅速塞回相册扉页。他的指腹蹭过驯鹿吊坠的轮廓,金属冰凉的触感仿佛穿透时光刺入骨髓。
厨房的水蒸气在走廊形成一道雾帘,封天路的身影在氤氲中微微晃动。盛岚听见牛皮纸袋放在鞋柜上的闷响,接着是伞尖滴水坠入地板的滴答声。
“岚岚,你今天要出门吗?”盛铭宸突然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盛岚和封天路看到他走过来,两人瞬间都呆住了。
盛岚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爸,你怎么突然走出来了?”
盛铭宸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最终落在封天路洇湿的肩线上。他手里还攥着老花镜,镜腿上的细绳随着动作轻轻摇晃——那是去年盛岚在机场免税店随手买的。
“雨太大了,我起来关书房窗户。”盛铭宸的视线扫过鞋柜上的牛皮纸袋,糖炒栗子的甜香正悄悄渗入雨水的潮湿里。
他忽然向前两步,视线落在封天路的身上:“你……”
“叔叔好。”封天路礼貌地鞠了个躬。
盛铭宸的目光在封天路脸上停留了几秒,忽然眯起眼睛:“你是……封天路?”
“你认识我?”封天路问道。
盛铭宸叹了口气:“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盛岚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相册边缘,纸页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脆响。
“您认识我父母?”封天路的声音像被雨水泡过的生铁。
盛铭宸的老花镜突然滑到鼻尖,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
盛铭宸点了点头:“认识,你父亲是我大学同学,而你母亲是我的初恋。”
盛岚手中的相册重重砸在地板上,雪山的照片滑出来,驯鹿吊坠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厨房的水蒸气漫到客厅,在三人之间织出蛛网般的白雾。
这怎么可能……
封天路的母亲竟然是我父亲的初恋?
那他们……
封天路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凝结的水珠坠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碎裂声:“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盛铭宸垂着眸,缓缓摘下老花镜,用衣角擦拭镜片。
镜片上的雾气被抹去,露出他略显疲惫的眼睛:“有些事,知道不如不知道。”
盛岚感觉喉咙发紧,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沙粒在摩擦:“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封天路的手慢慢垂下来,低声道:“那我爸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很多年没联系了……”盛铭宸的声音突然变轻。
厨房的水蒸气在三人之间缓缓流动,糖炒栗子的甜香渐渐被雨水的腥气覆盖。封天路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疤痕,那道狰狞的凸起在灯光下泛着淡粉色。
“咚咚咚——”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盛岚听到敲门声之后,他立刻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位身穿黑色衬衫的中年男人,盛岚正想和他打声招呼,结果那人却没有理他。
怎么是那家伙?
封天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爸……你怎么来了?”
封经赋摘下墨镜,然后弹了下他的头:“臭小子,我就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吃饭,原来是在别人家说闲话啊。”
封经赋的视线越过儿子肩膀,在看见盛铭宸的瞬间突然凝固。
“铭宸?”封经赋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盛铭宸震惊住了:“封……封经赋?”
封经赋沉默了片刻,嘴角微微上扬:“哟,好巧啊,盛教授。”
盛铭宸的脸色微微泛红:“你来干什么?”
盛岚从未见过父亲这样的神情——像博物馆里突然活过来的石膏像,每道皱纹里都渗出潮湿的寒意。
封经赋指尖的墨镜还在晃动,镜片上雨水与霓虹的光斑交融成诡异的紫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封经赋伸手揉了揉盛铭宸的头发,眼神里闪过一丝温柔:“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盛教授还是老样子啊,一点都没变。”
盛铭宸猛地拍开封经赋的手,后退时撞倒了玄关的伞架。黑伞骨碌碌滚到封经赋脚边,伞面上未干的雨水在地板拖出蜿蜒的痕迹。
“爸?”盛岚想去扶,却发现父亲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封经赋弯腰捡伞的动作突然定格——他的目光钉在从相册滑出的照片上,驯鹿吊坠在闪光灯下泛着冷光。
“你果然还是和当年一样,脾气还是那么暴躁。”
盛铭宸呼吸变得急促,他一把抓起地上的相册,泛黄的照片像落叶般簌簌抖落。封经赋的手悬在半空,指尖还沾着伞面上的雨水。
“这个吊坠……"封经赋的声音突然哑了,“你还留着?”
厨房的水蒸气在三人之间凝结成细密的水珠。盛岚看见父亲的后颈渗出细汗,将衬衫领子洇出深色的痕迹。
封天路突然向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爸,我们该回去了。”
封经赋甩开他的手,然后缓缓朝着盛铭宸靠近:“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留着林薇薇的那个吊坠吗?”
盛铭宸的瞳孔剧烈收缩,相册从指间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些泛黄的照片四散开来,像被惊飞的鸟群。
“你住口!”盛铭宸的声音嘶哑得可怕,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他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封经赋突然笑了,那笑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么多年……你还是忘不了她吗?盛铭宸。”
盛铭宸咬着牙,嘴唇都快要咬破了,盛岚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态的模样。
盛铭宸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横冲直撞,随时可能破体而出。
封经赋向前迈了一步,皮鞋踩在散落的照片上,发出轻微的碎裂声。他伸手想要触碰盛铭宸的肩膀,却在半空中被盛岚拦住。
没错,副cp也要开始进入感情线了(其实早就有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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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