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在普洱茶饼上描摹等高线时，工作室的除湿机正发出垂死般的嗡鸣。窗外，昆明凌晨的雨幕把霓虹灯晕染成梵高的星月夜，数位屏上的梅里雪山转山路线图泛着冷光。

　　手机铃声混着雨声响起时，他正用电子笔戳着怒江第一湾的卫星图。邮件正文简洁如学术报告：“滇西北15天科考，需越野车改装涉水喉，避开暑期游客。附：不接无人机跟拍，不住网红民宿。”落款是苏州大学地质研究所王一博。

　　“茶马古道现代版啊......”肖战转着绘图纸轻笑，笔尖在丙中洛位置画了个圈。付款凭证显示对方预付了双倍定金，备注栏却写着：若遇不可抗力中断行程，尾款照付。

　　视频请求突然弹出，肖战手抖点了接听。屏幕里的男人穿着实验室白大褂，金丝眼镜链垂在棱角分明的锁骨处：“肖先生？我需要确认桫椤保护区坐标。”

　　“叫我战战就好。”肖战把摄像头对准茶案上的路线图，普洱的沉香随话语缭绕，“7月是滇西南雨季，王教授确定要走独龙江峡谷？上周还有科考队被山体滑坡困了三天。”

　　“降水量数据建模显示下旬有窗口期。”王一博调出气象云图，冷光在他鼻梁投下分界线，“请把D2行程里的诺邓村改为高黎贡山南斋公房。”

　　肖战看着自己标注的火腿宴被划掉，忽然倾身靠近镜头：“您知道南斋公房是二战驼峰航线坠机点吗？去年还有驴友在残骸里捡到美军身份牌。”他转动茶案上的建水紫陶杯，琥珀色茶汤映着狡黠的笑，“这样，我陪您走完茶马古道最险段，科考设备我帮您找马帮托运。”

　　沉默间雨声渐密，王一博摘眼镜擦拭的动作让肖战想起雪山融雪的过程。当视频里传来“可以”时，茶案上的路线图已变成戴金丝眼镜的侧脸速写。

　　接机口涌出的潮湿气息裹着菌子香。肖战蹲在长椅上看《云南植物志》，马丁靴上沾着今早去斗南花市沾的山茶花瓣。手机从膝头滑落时，他梦见自己牵着骡马走进云海，马铃声中混着地质锤敲击岩层的清响。

　　震动声从地砖传来时，他抓住的牛津皮鞋锃亮得能照见自己翘起的发梢。抬头看见白衬衫束进西装裤的男人，肖战脱口而出：“王教授穿这么正式来钻雨林？”

　　“肖先生等累了可以直说。”王一博的行李箱上贴着国际地质大会的托运标签，腕表秒针划过茶卡盐湖立体表盘。

　　“叫我战战！”肖战弹起来抢过行李车，卫衣抽绳在颈后晃成小尾巴，“带你去吃最野的菌子宴，这个点刚好赶上木府市场的见手青拍卖！”

　　古城石板路泛着青光。当王一博用无菌袋封装鸡枞菌标本时，肖战正和纳西族老板娘讨价还价：“阿嬢，给科学家打个折嘛！他研究明白菌子变异体，明年您能种出脸盆大的松茸！”

　　暮色爬上玉龙雪山时，改装越野车碾过积水坑。肖战瞄着后视镜里整理标本箱的男人：“真不要我给你当司机？瑞丽到腾冲的弹石路能把咖啡杯颠成卡布奇诺。”

　　“导航。”王一博将平板电脑架在仪表盘，三维地质模型在屏幕上旋转，“你负责记录民俗传说。”他顿了顿，指腹擦过肖战沾着辣椒面的嘴角，“特别是关于翡翠矿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