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誓师大会的彩带飘满走廊时，林微凉在储物柜发现一盆微型向日葵。玻璃罩里的花朵机械地追着人造光源转动，盆底压着顾星辰的病历复印件——"脑部植入物移除术后恢复良好"。

"同学们请看这道遗传题..."生物老师敲击黑板的声音惊飞窗外麻雀。林微凉摩挲着袖口里的红绳手链，铜纽扣在腕间泛着暖意。自从上周在实验室复现父亲的生长素公式，那些精密计算的相遇突然有了新的注解。

"微凉同学来解答？"

她起身时碰落草稿本，夹在其中的芯片残片滚到顾星辰脚边。他弯腰的瞬间，后颈手术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淡粉色，像初绽的樱花。

"子房发育受生长素浓度梯度影响，"林微凉的声音清亮如融雪溪流，"但真正的果实需要..."她望向教室后排的生态箱，他们共同培育的耐寒向日葵正在补光灯下舒展嫩芽，"需要经历真实的四季。"

掌声中，顾星辰将芯片残片叠成千纸鹤推过来。锡箔翅膀上写满化学式，在某个折角处突然变成小诗："我拆解过星辰，却算不出你眼里的春。"

放学铃声未落，苏妍踩着《吉赛尔》的旋律堵住楼梯口。她褪去红舞鞋，素白帆布鞋上沾着颜料："新花园竣工展缺个讲解员。"将邀请函拍在林微凉胸前时，腕间银链坠着的铜纽扣与她的轻轻相碰。

竣工展当夜，星空馆穹顶流转着人造极光。林微凉调试全息投影时，顾星辰突然握住她操作遥控器的手。少年掌心新生的薄茧擦过她虎口，将光束对准展馆中央的玻璃柱——封存着那盆机械向日葵的装置突然裂开，真正的金色花瓣如蝶群涌出。

"芯片能计算趋光性，"他按下藏在袖口的开关，整个场馆的向日葵瞬间转向林微凉，"但没人能编程花开的声音。"

人群欢呼声里，苏妍在控制室撕碎最后一张实验记录。监控屏幕映出她含泪的笑——十年前火灾视频被替换成新花园延时摄影，焦土中破土的新芽正迎着镜头舒展。

庆功宴变成毕业派对时，林微凉在器材室发现父亲遗留的标本箱。泛黄的标签上写着"2009年火场采样"，箱内除却灰烬样本，竟躺着枚烧融的紫水晶戒指，内圈刻着"S.C."而非预想的名字缩写。

"是我母亲的。"顾星辰不知何时倚在门边，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移植皮肤的新生痕迹，"当年她拜托苏阿姨转交..."他忽然顿住，全息投影从礼堂漫进来的光正掠过戒指内侧，照出显微镜才能看清的刻字："给真正的向日葵"。

天台风很大，林微凉按亮手机里的生长素模拟程序。顾星辰的呼吸扫过她耳尖，在屏幕上投下晃动的影："如果重写开花算法..."

"不需要了。"她按下删除键，夜空炸开第一簇烟花。那些精密计算的光合作用曲线，终是化作少年少女掌心相贴时，真实到发烫的掌纹。

教导主任的怒喝由远及近时，他们笑着逃向安全通道。顾星辰的白衬衫被夜风鼓起，后颈疤痕淹没在星光里。林微凉腕间的铜纽扣擦过楼梯扶手，发出清越的响，像十年前医院走廊风铃的余韵。

生物教室的荧光标本在黑暗中幽幽发亮。他们并肩躺在拼起的课桌上，看窗外的真向日葵与全息星光共舞。顾星辰的指尖虚悬在她掌心上方，比划着那些被证伪的公式："现在我相信..."

晨光穿透玻璃穹顶时，林微凉在晨读声中发现课桌里的种子罐。便签上的字迹龙飞凤舞："二十年后，验证你的自然算法。"她望向操场，顾星辰正在晨跑队伍末尾，将摘下的监测手环抛向天空，金属部件在朝阳里碎成星星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