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沧洱道:“我就问你,你知不知道乘玄冥住哪里?”
“你问这个干什么?”
“……”
林惊鸿见此,便从抽屉里摸出一把通体乌黑的鞭子。
“弑魂鞭。”他得意洋洋的说道,把鞭子啪的一声往桌子上放,掀起眼皮盯着曦沧洱:“把手伸过来,我倒要看看你想干什么。”
曦沧洱咬牙。也没办法,已经到了人家的地盘,也只好听人家的了。
这时,旁边的潇宿道:“用这东西干什么?我们又没做错啥事。”
林惊鸿看了他一眼。简直是白日说梦话!怎么可能没有?!就曾经那次,他是怎么死的?还不适被曦沧洱和宋澜钰害死的!真不知道他是有多厚的脸皮说出这句话!我又何尝不是无辜而死之人?!
旁边黑衣服的人轻咳两声道:“配合就是了,我想你们新来的人也不想得罪鬼王的人。”
他还真说对了,我敢!
林惊鸿把鞭子缠在他的腰上,岂料是刚刚碰上去,上面的暗黑色变成了白色,周围环绕着一股薄薄仙气,无限灿烂的光辉熠熠闪出。
再一看,鞭子上飘出几个大字——一代天骄,积善之人。
林惊鸿先是一怔,随后就是吃惊——这怎么可能?!
旁边那位男子见此哼笑道:“我说,你是不是看错了呀?”
林惊鸿狠狠瞪了他一眼。
后面的人也在催促。
“怎么还没好啊!”
“快点快点!老子着急投胎呢!”
林惊鸿悄悄对曦沧洱一字一顿道:“进去吧!还有你!都进去吧!鬼王大人的宫殿在街道尽头就是了。”
曦沧洱和潇宿进去以后,林惊鸿还在原地思愁。
林惊鸿自认为行善,却在死后沦为他人眼中的罪人;曦沧洱被指责为罪大恶极,却得到了弑魂鞭的认可。这种矛盾,让他不禁思考,善恶究竟是什么?是内心的信念,还是他人的评价?是命运的安排,还是自己的选择?
凭什么啊……你明明罪大恶极啊……凭什么……凭什么你就是上天的宠儿啊……凭什么为了你……我要去当那个垫脚石……凭什么我明明做了一辈子好人……可是我不得圆满啊……凭什么啊……
曦沧洱和潇宿到了鬼界没急着去往行宫,而是选择先在一间客舍驻扎一段时间。
春日迟迟,春景熙熙。
琴瑟楼外海棠花幽幽欲坠,左右挂着两行对联。曦沧洱推门而入,见大厅内横着一张柜台,柜台后面坐了十来个带着玉面无眼面具,看不清真实容貌,楼宇内四处漂浮着几百支青灯蜡烛,端的是忙碌非常。
“我要常驻可以吗?”
“一天五十鬼魂币。”
“啊……这太贵了吧!能不能便宜一点?”
“没钱滚!”
“嗯~大哥——”
面具人轻咳一声,随后道:“一天五十鬼魂币,在哪里都一样。没钱出去,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排队呢!”
“诶,我没钱可以借我点吗?”
“去去去!老子自己钱还不够花呢!”
“哎呀!我才来嘛!”
“一天就五十……我去这也太贵了吧!这是黑市吧!”
潇宿垂眼,低声道:“你有钱吗?”
曦沧洱微挑眉,冷呵一声道:“放心,早料到了,偷了林惊鸿两百鬼魂币。”
“……”
此时此刻,还在九重关的林惊鸿换岗,和身边的同僚道:“去哪吃啊?”
那人道:“就吃最近很火的那家。”
“好的我请客。”说完他摸向锦囊,却发现里面的鬼魂币一百都不到。
这还怎么吃啊!
那人问道:“怎么了吗?”
林惊鸿愤怒道:“我他妈的谁偷了我的鬼魂币啊啊啊!”
另一边,曦沧洱和潇宿来到了给他们安排好的客舍,
客栈的二楼是客房,狭窄的走廊上点 着昏暗的油灯。雕花的窗户半开着,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房间内布置简单, 一张木床,一个梳妆台和一张桌子。
昔日鬼界到处是香烟缭绕的深邃的寺庙,如今这些亭台楼阁都沧桑矗立在朦胧的烟雨之中。
床头放着一把木头琵琶,潇宿坐在床上,问道:“曦沧洱,你会弹琵琶吗?”
曦沧洱道:“不会。你难道会啊?”
潇宿闲的没事干,道:“哎呀!你不会没关系,我教你呀!”
曦沧洱道:“不是我学这个干什么?”
潇宿把他抱入怀中,温声道:“那到时候,乘玄冥让你给他弹奏一曲你怎么办?”
曦沧洱无语至极,道:“……我给他弹?哼!那我就把他脑袋踢飞!”
潇宿笑的更温柔,道:“就你还把他脑袋踢飞呀?还真没想到你这么棒!”
“……你为什么忽然让我给你弹琴?”
潇宿有些委婉道:“曾经我在蓬莱仙岛经常听我阿娘弹奏琵琶,但到后来,她死了啊。”
“她怎么死的?”
“病死的。”
“……”
潇宿握住他的手腕,道:“所以我再也听不到她弹琴时的声音了,但我要教你弹,我想回忆起曾经的一些往事啊……”
“……”
曦沧洱拿起琵琶,随意拨弄了几下琴弦,曦沧洱又道:“我怕冷,你去把窗户关上。”
潇宿照做。
曦沧洱的嗓音带着几分风华正茂,好像依旧是当年的桀骜不驯。
“千金难买换不来,凤尾蝶引来生前缘,逝去风华年,换不来……”
潇宿在这云淡风轻的小调里,回想起了年少时曾经的时光。
那时他一身青袍,长发如墨披散在肩头,眉 心朱砂痣鲜艳夺目,双眼似水,唇红齿白, 俊美无匹。
那时阿娘手指轻勾素弦,阵阵琴声飘逸而出,她的琴艺不错,不显丝毫生疏。
……
早起见日出,暮见栖鸟还。
乘玄冥行宫只有两个入口,大门有侍卫把守,后门也有侍卫把守。不过曦沧洱不会傻到从正后门进入,于是和潇宿偷了两个侍卫的盔甲和令牌,把那两个捂住嘴巴丢进了井里面。
曦沧洱和潇宿一路水风顺水的入了行宫,里面人更多了。
琥珀酒、碧玉筋、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大殿四周装饰着成一片的桃花,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
曦沧洱喃喃道:“乘玄冥这么喜欢养桃花啊……”
潇宿笑道:“那你还喜欢吃桃花酥呢!”
曦沧洱冷哼一声。
忽然间,一个耳熟能详的声音入了曦沧洱和潇宿的耳朵。
“全城搜寻,务必找到曦沧洱和潇宿。”
“是!”
是方尘遗!
他这个叛徒……!
曦沧洱和潇宿躲到一处仓库门口,等着路过的侍卫都走了,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怎么办?”潇宿问道。
“先看看他们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喂!”一只手放在曦沧洱肩膀上。
“你们愣着干什么?方大人都说了,让我们分头寻找那个叫什么曦沧洱和潇宿的人。”
曦沧洱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盔甲的侍卫。
这时,方尘遗也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那人见状拱手喊了一声:“方大人。”
方尘遗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曦沧洱暗道不妙,面上却是八风不动,硬着头皮道:“方大人可有事?”
方大人遗道:“你们应该是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曦沧洱松了一口气,便道:“知道了。”
曦沧洱和潇宿从方尘遗面前走过,但当方尘遗看向潇宿手腕,便发现了不对劲——他看到了那个镯子,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宋澜钰以前经常携带着一个镯子。
方尘遗蓦然厉声道:“站住!”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宋澜钰的手腕,目光一寸一寸的抬起,最终落到了潇宿脸上。
他眯眼道:“我若记得不错,宋澜钰是不是也有这么一个镯子?”
说完便在曦沧洱和潇宿的额头点了一下,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头晕目眩。
再次睁眼,他们应该是来到了乘玄冥面前,头痛欲裂。
乘玄冥身旁站着方尘遗和乘云气。
“啧啧啧。”乘玄冥轻轻鼓起掌来,“何德何能呀!让月洱大人和云浔大人同时落入我手中,可惜凌川将军不在,至少他或许比你们聪明一点。
曦沧洱恨恨抬眼道:“你想干什么?”
乘玄冥捏着他的下巴,轻轻一笑道:“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个;死!”
潇宿翻了个白眼道:“不可能!”
乘玄冥放开曦沧洱,冷冷撇了他一眼道:“第二个;曦沧洱,我可以放你们回去,但是你必须服下殉神草。”
潇宿心下一惊道:“八世殉神草?!”
“嗯。不然呢?”
所谓殉神草,便是让上古神族后裔之者失去上古神脉,硬生生变成一个普通的仙人,但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还要硬生生斩去三魂七魄,若是失去了三魂七魄,那么,永生永世不得入轮回啊!——何其残忍!
层层血丝爬上潇宿眼球,他道:“凭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乘玄冥幽幽一叹,平静道:“那都是你们自找的呀!”
是谁让鬼族失去了自由?是神族!是谁让鬼族于方寸之间百年?是神族!
他们为什么不能报复?
昔日他看到上古七魔坐在这个位置,只对于他们满心怨恨,可当他真的走到了这个地步,才发现,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处置曦沧洱,是他的本意吗?
听信商愁,是他真心吗?
他只想复仇而已,如果不是上古神族先负鬼族,他又怎忍心看到人间血流成河的场景?
就只允许他们杀自己,不允许自己杀他们吗?
若是神界仙界是正派,是被天道允许的存在,修仙是唯一正确的归途,那么还要他们这些妖魔鬼怪干什么?又何必与那所谓的“正派”惹出一些是非?
商愁说的也不错。
士可杀——不可辱!
敢犯我鬼界者,虽远必诛!
昔日年少无知,他坐上了鬼王之位,下面掌声鼎沸,欢腾热闹。那时他以为神族对于他鬼族的看法与魔族截然不同,他也以为自己能凭一己之力统一六界,换日月天地。那时候他意气风发,年少轻狂。
可到了后面他才明白。
江湖浩大,天地无边,鬼界再无乘玄冥,但随处可见鬼王大人。
乘玄冥森然道:“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过了许久,曦沧洱道:“那好,我答应你……”
鬼界上空乌云密布,连绵青山一片黯淡。九重天界,远隔千里,遥遥相望。
行刑台结界高筑,鬼眼审判,无人可阻。
乘玄冥取出了商愁临走时交给自己的殉神草。
那可是在魔界一千年才开的一株阴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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