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舒继续道:“国公府去请了周大夫,闹得很大,周大夫说,这么不听话的病人,他不治也罢。随后参知政事就进宫去了,直到日暮了才回府。”
若论功劳,王一博封个一品大将军都是绰绰有余的,原本仗着人在外面,王一博也并不在意这些,便一直拖着,如今人回来了,自然不能装作看不见了。
至于老周,王一博了解他,知道那原话比宣舒回报的要难听上许多。他视线一转,落到了屋外的灯笼上,上面的纹样都是从前镇北侯府的形制。修长的指节再度扣了扣桌面,王一博道:“你去把老周请来,不必太客气。”
从前也是军医来的,不至于太脆弱。
宣竹拿出一份单子放到王一博面前的桌子上:“侯爷,一共二十七人,十二人是假名,来自新都不同官员人家,七人是宫中派来的,剩余八人是流亡过来的难民。”
王一博低头扫了眼单子,倒是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多些,没有宁国公府。“挑一些进内院,怎么安排你清楚。”
宣竹点点头,娃娃脸上露出一抹坏笑,“挑拨离间,各个击破。”
王一博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充斥着些狠厉的情绪,“这几日不必上朝,但既然大礼已经送来了,那就好好还回去。”
宣舒亲自绑的人,动手也是极快的,王一博才看了两份公文,周大夫就已经到了自己跟前了。
书房内,他神色不见丝毫惊慌,动了动被绑住的手腕:“小崽子,到地方了,可以松开了吧?”
王一博冲宣舒示意了下,书房内只剩下了两个人。
王一博将人解开,略有些歉意的冲周大夫拱了下手,“这样把周叔叔请过来,得罪了。”
周珏不在意地摇摇头,“我知道是你,宣舒那小子的身法,我闭着眼睛都感觉得出来。”他说着伸出手来,“别的先别提,你先把手伸过来,我看看。”
多年征战,虽然王一博不用时时亲自上阵,但沉疴旧疾也是少不了的,周珏皱了皱眉,“一个二个的,没一个省心的。”
周珏拿书房当自己家似的,走到书桌边上,没多琢磨,提笔写下药方,“既然回来了,就好好调理调理。该收复的都收复了,给你和那小子赐婚,算这皇帝做的难得的好事了,你也将心事放下些。”
见王一博木木地站在原地,他叹了口气,这一个两个的,统统把自己活成了个不死不活的样子。
镇北侯回新都第一天,在宁国公重病时上门闹了一通,晚间还绑了人家的大夫,一阵盘问毒打。
据知情人士所言,这个大夫是先镇北侯军中的大夫,却背叛了旧主,投了宁国公。
镇北侯回新都的第二天,闭门未出,说是病了,但府中下人采买了许多东西,将镇北侯府重新布置了一番,而人人知道,这侯府原是宁国公帮忙布置的。
镇北侯回新都的第三天,发卖了一批下人,据说是昨日采买时手脚不干净,据知情者透露,这只是镇北侯扫除府中宁国公安插的探子的手段。
总之,镇北侯回新都三天,坐实了自己同宁国公已经反目的事实,但偏偏两人被赐了婚,不少人等着看最后的结果,更有甚者设下了赌局。
不过在第三天夜里,被官府端了,据知情人士透露,这是宁国公的示意。
然而闲言碎语传来传去,都抵不上亲眼见到。陛下恩典免了镇北侯三日早朝,一众官员终于在他回新都的第四日见到了这个传闻中的战神。
一张俊脸上没什么表情,高挺的鼻梁下面是抿着的唇,武袍穿出了铠甲的气势,勾勒出精瘦的腰身。
想要搭话的人都踟躇在原地,不敢上前,早朝前的闲聊时候也因为他的到来比平时安静了许多,几近无声。
“搁楞——”
木质轮椅滚过石板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玄德门前诡异的气氛,只见镇北侯闻声转头,微微眯眼,看向远处坐着轮椅而来的宁国公。
众臣屏息,要来了吗?要来了吗?镇北侯和宁国公终于要对上了吗?
这就是挚友变宿敌吗?
两个人打起来要拉架吗?宁国公这身板恐怕经不住镇北侯一拳吧?
众人的内心独白无人理会,王一博一双眼睛全落在肖战盖着薄毯的腿,饶是周珏提前说过了,过去很多年也曾听到过,也都比不上如今亲眼见到来的有冲击。
众人只见镇北侯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握紧了手,好像不堪忍受似的,转过了身。
大病初愈的宁国公则是咳嗽了两声,随即一抹微红飞上了他的眼角,看见镇北侯的动作后,便低下了头,一点儿苍白的脖颈从领子里露出来,看上去脆弱极了。
众人了然,好一出相看两相厌啊。偶有几个看出不对劲的,相视一眼,不敢多话。
参知政事走到肖战边上:“最近无事,宁国公怎么不再多休息几天?陛下体量,想必也不会怪罪。”
病秧子一个,来早朝凑什么热闹,真以为来了陛下就能给你安排差事了?
肖战笑了笑,“小病罢了,修养了几日也已经好了。倒是参知政事,听闻这两日忙着公务都没怎么回家,令郎很是着急呢。”
病秧子怎么了?不死就是能膈应你一头,你倒是勤快,家里都闹翻了吧,谁不知道你儿子那点破事。
“分内之事罢了。犬子不才,劳定国公费心了。”
我做我该做的,你少管我家里的事情。
寒暄点到即止,参知政事看了眼前面的王一博,“宁国公快要成婚了,想必有更该操心的事情才对。”
肖战掖了掖膝盖上的毯子,“私德有亏,不得入仕,参知政事要记得才是。”
早朝一向无聊,内殿很是暖和,肖战盖着毯子,坐着舒服的轮椅,要不是位置太过靠前,几乎要睡着过去。
“民间煤炭的价格还是过高,北边刚刚收复,户部应当拨款的不可少。”皇帝说着看向王一博,“镇北侯对那边的情况最了解,便由你与户部尚书一同商量。尽快出个章程。说起来,镇北侯这些年战无不胜,该有的嘉奖,朕也不能少了去。”
大太监适时上前宣旨,加封一品将军,镇北侯爵位不变,但享国公俸例。
“臣谢主隆恩。”
王一博一脸宠辱不惊,和他预想的差不多,爵位什么的他也并无所谓,只要兵权还在他手上就行。
皇帝一笑:“镇北侯辛苦多年,嘉奖上,朕也是思虑良久,你与宁国公将要成婚,朕想着届时再双喜临门,送你一份大礼。”
你本来是可以升国公的,但是因为一门不好两国公,所以你现在只能是镇北侯。
皇帝话里充满了挑拨,但看着肖战和王一博都没什么表情的模样,他也就失了再说什么的心思,矛盾的种子种下了,只要等发芽就行。
下朝后,他又按惯例给肖战赏了一批东西。
群臣们鱼贯而出,默默打量着站在门口当煞神的王一博,顺着他的眼神可以看到玄德殿门口的台阶上,肖战由人扶着,他的腿不是完全不能走,只是膝盖受了伤,不建议多走动,皇帝便干脆给了恩典。但宫内台阶太多,恩典也不过是一纸空话。
这又是闹哪出?众人心里犯着嘀咕,王一博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听到了一个声音,“镇北侯,现在可有空闲?”
王一博转头,来人是户部尚书——严经纶,新都出了名的清正廉洁,刚正不阿,原是新都织造署的,皇帝将他放在户部看重的便是他在朝中没有任何根基。
“天一日比一日寒,北边的事情还是尽快给出个章程才好。”
这是正事,王一博颔首,随着人去了户部。
肖战这边刚下了台阶,就听见身后传来个尖细的嗓音:“还请宁国公留步。”
肖战站定,微微低头看向来人:“沈总管。”
满脸横肉的太监脸上堆着笑,“公爷叫杂家好找,陛下有事儿找您呢。”
手下用力握住了萧棋的手臂,肖战颔首,“辛苦沈总管跑一趟了。”
皇帝倒是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又宽慰了肖战几句。说王一博带兵这么多年,脾气难免急躁,但他是南越的功臣,希望肖战能多担待。
肖战淡笑不语,只道当年的事情是自己有愧,并不怪罪王一博。
这么一说,皇帝又不乐意了。说王一博到底年轻,即使带了几年兵也比不上他父亲来的稳重。
轮带兵打仗,谁也比不过宁远侯。
诛心的话又说了几句,肖战这几年都听习惯了,看着时辰,适时咳嗽了两声,皇帝便放人走了。
宫道很长,肖战被萧棋推着,萧棋不耐地嘟囔,“那阉人就是故意的,早晚给他点颜色看看。”
肖战听着萧棋的抱怨,倒也不嫌烦,只是在要拐弯的时候说了句话,“走承德门。”
萧棋一愣,随即明白,从承德门出去不远就是户部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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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