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决定第二天再下山一趟。
习惯实在是一种太难以克服的东西,以前独来独往,身边突然多了个王一博,他连睡觉都不安稳。可王一博陪了一段日子之后忽然不见了,心里又空出老大一块,老大一块的空白,空空落落的,叫人慌张。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下去一趟——当然不是因为前两次都没见到王一博,而是因为……昨天下山忘记买盐了。
小镇上热闹,人来人往,卖什么的都有,他路过不少摊贩,既没买东西也没有闲聊或看热闹,走了一会儿回头,呆愣片刻开始回想:“今天要买什么东西来着?”
“……盐是吧?”
“算了,到前面看看,买完就回去。”
自言自语几句,刚迈步耳朵就捕捉到一丝不寻常。
像是风声,在喧闹中混杂着凌乱的脚步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敏锐,像是他的一种本能,早已镶刻在身体里面。
“人太多了,但我发誓,绝对不会看错!”
“唐门的掌门,化成灰我也认识!”
“刚刚被人一挡就不见了,但肯定还在街上!”
“背着个背篓,穿着青灰色长衫,走,咱们继续找!”
……
声音不远不近,夹杂在摊贩叫卖和人群的嘈杂声中,可肖战偏偏就是听清楚了。
来不及怀疑身体里是不是有什么自己都不知晓的异能,肖战看了一眼穿的衣服,又扯了扯背篓袋子,心想:“他们说的该不会是我吧?”
招谁惹谁了?但——
不想沾不必要的麻烦,他决定先躲起来。
思虑几秒,将背篓丢掉,跑进不远处一个窄巷,又飞身上墙,顺着爬上旁边那棵大树,收身屏气,将自己完美地掩藏了起来。
这时不由又犯嘀咕,他身上有着不凡的武功,这在师父去世前自己便已察觉,但除此之外,今天又感觉自己很有当杀手的潜质。
莫非,失忆前是干这个的?
想想还有点好笑。只是他没笑出来,因为有几个人追了过来。
一共五个,穿着虽普通但个个装束精练,看着像行走江湖的人。沿着巷子转了两圈,周围也都搜过,最后领头的说:“可能已经走了,咱们往前追!”
说完互相点头示意,然后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肖战折腾了一圈,听到这句话并没有动,果不其然片刻后,那几个人又转了进来,仔细检查一圈之后说:“看来人真的走了。”
“那人武功高强,还善易容,说不定发现了我们,已经脱逃了。”
“可惜了,三年来第一次发现踪迹竟然又没抓住!”
“老大,要我说他三年前就死了,你说我们还白费什么劲啊?”
“三年前?别放屁了!九连环是夺命刀没错,但他只中了八刀!”
“不是说还中了毒?说不定是毒发身亡的。”
“他是谁?还有唐门掌门怕的毒?绝不会错!三年前我们看到的如果是尸体,护送他的那几个绝不会如此拼命!只可惜那几个人都死了,他的身体也不知流落何处。是死是活真不好说!”
肖战像是探听到什么秘辛,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这时又听见一个细弱的声音响起,“老大,不是还有锦王吗?还不利用他来找人?若是让他知道当年那场大火是……”
“闭嘴!”领头人厉声呵斥,“先皇后娘娘救过我们的命,锦王殿下是娘娘唯一的儿子,盟主有令,绝不能伤害他!卷入江湖纷争有个好歹你担得起这个责吗?何况……咱们谁身上没背几条人命?我们最忌跟朝堂官府有牵扯。此事不可再提!”
“万卓还不是……”
“说了让你闭嘴!你有万卓的本事吗?!”
……
他们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肖战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对他们的谈话听不懂也没兴趣,但却担心这些人再折返回来,所以一时也没敢露头。
靠在树杈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阵阴风袭来,冬日傍晚天凉,肖战一哆嗦醒过来,才发觉太阳已落,看了看天色,心想那些人定然早已走远。
拍了拍衣服从树上下来,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背篓,顿时心烦起来,“真倒霉,被别人误认就算了,耽误了大半天的时间,背篓也丢了!”
更心烦的是,天色渐晚,等他回到山上木屋,估计得半夜了。
至于留宿……还是算了。
身上的银钱不多,他想再存多点就全换了米面好过冬……
正心烦地想着心事,连走到哪里了也没留意,直到听见马蹄声才猛然抬头。
原来不知何时走到了大路上,他差点被一辆马车撞到。
幸亏反应快,马车擦着衣角,车夫拽着缰绳急刹车,马车在原地晃了几下,他瞪着肖战骂骂咧咧问:“没长眼吗?”
肖战真是后悔早上出门!
看那马车也能猜到里间的人非富即贵,他虽然不怕,可他真的不想惹麻烦,而且对方人多,马车旁光护卫都有几十个。
好汉不吃眼前亏。
好在车夫没再继续,加上他也没受伤,退到一边自认倒霉,让马车先过去。
车轮刚动,晚风吹动帘子,被颠了一下刚坐稳的王一博从侧开的缝隙看到了低头站在路边的那张脸。
他一下握紧了拳头,吩咐车夫,“停车!”
车夫忙勒缰绳,马车又往前行了几步才堪堪停稳,“王爷您……”
王一博抬手制止他,自己掀开前门帘子跳了下来,回头又去寻那个身影。
可不就是肖战嘛!
他心里没来由一阵畅快,嘴角上扬,眼睛里也带了三分笑意。
“肖战!”他挥手,高声喊了一嗓子。
肖战抬头,跟他的视线恰好对上。
这是王一博的马车?大男人出行还要坐马车?还这么大排场?
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时,车上又下来一个男子,略瘦弱,也穿了青色衣袍,身量跟王一博差不多,只不过天色暗,那人又被王一博挡着,所以看不到脸。
“王爷……”荣与刚叫一声就看到王一博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不许暴露我身份!”王一博严词呵斥,又对边上的其他人说:“记住没?”
从车夫到护卫,无不低头应喏,王一博正要继续叫肖战,忽然眉目一凛,转头对荣与说:“你进去,没我的应允不得出来。”
荣与不敢多言,低着头再次上了马车。
王一博这才朝着肖战走了两步,肖战也想着过去的,可一双脚偏偏不听使唤,眼睛不自觉朝着马车又看了一眼。
“你怎么在这里?”两个人异口同声。
王一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去拜会一位老朋友,他留我吃饭,就这么晚了。你呢?”
“我……我是,嗯,我下山买点东西……然后,然后发生了一点事耽搁到现在……”
王一博点点头,随即又有点疑惑,问:“发生什么事?这天都黑了,晚上冷,风又大,今天不回去了吧?”
肖战怔了怔,眼睛忽然亮起来,但是又忽然暗下去,苦笑着说:“没事,我不怕冷,也不怕走夜路,都习惯了。”
他这样笑的时候,容色沉郁,黑的眼睛里光影沉沉,王一博的心像是被什么拖着往下拽——肖战这双眼睛,连眼睛里的神色,都跟墨染一模一样!
他没继续再说挽留的话,而是问:“吃饭了吗?”
肖战摇头,“中午的还没吃。”
“哈?”王一博喉咙里溢出一声叹,伸手就拽住了他的袖子,“那,我先带你吃点东西。”
肖战还是摇头,“不用了,我随便垫一下就行,再说,你朋友留你用过晚饭了,你快去忙,不用管我。”
“我没吃饱。”王一博拍了拍肚子,“他家的菜不合我胃口。”
肖战撇嘴看着他,王一博做出个求人的姿态,“真的,求求你了,陪我再吃一点吧,好不好?”
王一博晚上没喝太多酒,但说话时还是有酒气扑洒出来,他又说:“光喝酒了,真没吃饱,这会儿饿得很。”
若说饿,肖战饿得能吃下一头牛。王一博又求他的时候,他微仰起头看着暗下去的天空,没好气地说:“你真是烦死了!”
“嘿嘿,那你答应了?”王一博于是笑了,“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他说话的时候有茫茫的白气呼出来,肖战跟他对视一眼,往上挑眉说:“那你可得破费了!”
既已敲定,王一博便让护卫跟马车先走,还嘱咐身侧一人说:“将荣公子自行安置,不必请示我。”
肖战犹豫几下,想问马车里是谁,但最终没有张开口。
——能跟王一博一同乘车,一同回家,是何关系一想便知。
他除了王一博的姓名外一无所知,实在没有任何必要过问私事。
只不过,肖战突然觉得,好像自己没那么饿,也没那么想吃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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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