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似乎并不是一个言而有信的君子。
这边刚答应了肖战,烧了他的屋子不会就此不管,但一转身的功夫,就没看到人了。
肖战气得丢了手里那个被烧得只剩一半的木椅,对着空荡荡的林子喊了一句:“喂!那个……王一博?”
“怎么会有这种人?亏我昨晚还收留他,竟然趁我不备就溜了!”
肖战又累又饿,身体也不舒服,幸好提前准备好的药放在了身上没有葬入火口,他吃了药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休息,考虑是不是应该重新建一个木屋。
显然这需要一点时间,而他吃了药又开始犯困,于是决定先睡一会儿,等睡醒了再考虑下一步该做什么。
“再让我看到你,我一定……”
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间嘀咕了一句。他口中的“你”自然是指王一博。
而王一博并没有不告而别。他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叫声。那声音仿鸟叫,若不细听,真以为是林子里某种冬鸟过时留下的。
不知肖战听到没有,王一博悄无声息退出去,刚拐过弯果然看见了万卓带着两个黑衣侍卫在等他。
“王爷!”万卓拱手行礼,“您在这里待了一夜,我们放心不下。”
王一博上山的时候也没想过会住这里,现下看来得改一下行程,刚好要嘱咐万卓,便说:“你来的刚好,你带着人住在驿站里就行,我还得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
万卓皱着眉颇为不解,问:“王爷,我们怕……”
“安全方面不用担心,唯一需要担心的是……”王一博朝四周看了看,“你们身上有吃的吗?”
万卓:“……”
肖战没睡多久,肚子饿就醒了。
视线眯开的瞬间,首先看到的一点萤火。他心里突的一下,莫非又着火了?赶紧睁开眼睛坐起来,才发现王一博又回来了,还生了一堆火,身边一把匕首寒沉如水。
此刻那把匕首正映着火光在……切肉?
没错,就是肉。
肖战揉一把眼睛赶紧过来,对着人推了一把,“喂——”
王一博顺手递过来一块牛肉,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刚刚下去买的。”
肖战肚子咕咕叫,边嚼边问:“不能吧?”
“嗯,我腿脚快。”王一博自己也不吃了,把纸包里酱牛肉切成手指差不多的厚度摊开放在肖战面前,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问:“你该不会以为我跑路了吧?”
肖战被他看穿,脸慢慢红了,缓缓吐出几个字来:“我没有。”
有东西吃总是好的,他现在生着病,饿肚子不利于恢复,何况实在囊中羞涩,平时下山到了集镇上,别说这样上等的牛肉,就是素菜也舍不得多点。
他打算等病好了做点活存点钱好过冬,没想到现在连落脚处都被烧了。
王一博静静地看着他吃东西,看了一会儿问:“你怎么会一个人住在这里?”
“嗯?这个啊——”肖战边吃边回答,“这里安静,而且山上草药多,我需要那些药材。”
其实王一博要问的并不是这个,但听到药材时就顺着问了下去,“你生了什么病?”
肖战抬头看他一眼,眼睛里裹着一层雾气一般的迷茫,又摇摇头,说:“不知道,反正时不时就会这样,病发也没有规律,就感觉胸闷气短,以前都是师父给我治,但前不久她老人家去世了,给了我一个方子,我就照着师父交待的做了药丸……不过这个药吃了犯困,坚持过这两三天就好了。”
“哦哦。”王一博听得稀里糊涂,肖战给他的感觉也是稀里糊涂,他脑袋往下伏了伏,看着肖战苍白的脸色,又问:“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敢住啊?”
“我知道啊,这是唐门后山,毒药多,草药也多,而且没人敢来,正好适合我住在这里。”
王一博对唐门不感兴趣,对什么草药毒药更不感兴趣,但对肖战手里的银针感兴趣,便又问:“你也会下毒啊?”
“也?”肖战皱眉。
王一博没回答他的疑问。
肖战也没追究,就自顾说:“不知道,反正就是会,看见那些药就熟悉,知道怎么配比,知道哪些有毒,也知道怎么解。”
说到这里又想起昨夜的事,突然问:“你真的百毒不侵?”
王一博一扬眉,想起墨染来,“我陪一个人出游,遇到敌家,中了毒,回去之后,我就被他盯着用了两个月的药,从那以后,我的身体就能自动抵御这些毒了。”
肖战拧着眉思索了一会儿,“……两个月……百毒不侵……你吃的莫不是辟毒丹?”
王一博猛地抬头,伸手攥在他手腕上,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肖战懵懂而糊涂,摇摇头,“我知道啊。好像在哪里听过。”
王一博缓缓松开了手,心里的震惊并没有完全消退。
因为他吃辟毒丹的时候,墨染跟他说了,那是他研究出来的,用数十种解毒草药制成,平时服用对身体并没有损害反而有进补之益,连用两个月能让身体建成将毒素自动排除的体质。只是辟毒丹难得,制成也极为不易,加上单子复杂容易出错,所以没有外传过。
肖战是在哪里听到过?
“问题这么多!”肖战将纸包塞回给他,“不吃你的了!”
王一博哭笑不得,看着中心只剩一点渣沫的纸包,心想,吃完了吃饱了才有底气说这话的吧?
“那我不问了。”王一博莫名耐心十足,心里没有丝毫的不愉快,连哄着就站起来说:“我这不是奇怪嘛,你一个人待在深山老林里,难道没有家人吗?”
“没有。我只有一个师父,师父临终之前跟我说,让我离开山谷另寻住处,我没办法才来这山上的。”
“山谷?什么山谷?为什么要离开?”
肖战十分不耐烦地说:“问来问去的,你想干嘛?”
好像并不是多重要,王一博摊摊手,“那现在屋子没有了……”
“再建一个!”
行吧。看来肖战是非住这山里不可了。建个木屋并不算多大的工程,可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我们先把这个旧的修一下,屋顶不漏雨就行,明天就开始建新的,新的建好了我们搬家。”
王一博笑嘻嘻地说话,脑子里憧憬着还未开始建的小房子,不知怎的,想到要因为建这个房子而不得不在这里名正言顺理所当然地留下来,他心里竟然有一点欢喜。
肖战觉得他的建议不错,可很快又犯了难,支支吾吾说:“这几天都不下山的话,那个……我的红薯也没了……我们没有吃的了……”
“这样啊……”
王一博装模作样地砸吧着舌头,略一思考,说:“刚刚听到后山有动静,明天我去打猎,肯定有野鸡什么的,打来了我们烤着吃。”
肖战撇嘴,“我住了那么久,就没见过有什么野味!”
王一博但笑不语。
第二天,王一博真的带他在林子里猎了一只野鸡,一只很肥的野鸡!
“这像野鸡吗?这么肥?”
王一博不以为然,一边翻着火上的烤鸡,一边说:“有的吃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等下吃饱了我们就开始干活!”
鸡的表皮出了油,滴在火上吱吱响,香味也是一阵阵冲进鼻子里。
肖战不再执着于为什么林子里突然有了鸡,这鸡到底是家鸡还是野鸡的问题,凑过去狠狠闻了一下,说:“要是每天都有就好了,这样就不会饿肚子了。”
王一博撕下一只肥美的鸡大腿递过去,说:“敞开了吃,不用担心明天的,明天还有。”
肖战:“真的?”
王一博:“真的。”
肖战心思简单,加上可能跟王一博并不熟,他的话也不多,吃完了就催着王一博干活,“赶紧的,屋子建好了你就自由了,可以下山了。”
王一博看着并不像个会干活的人,但其实他力气还挺大,而且做起事来井井有条,肖战一觉醒来,眼睛撑开一条线看着王一博来来回回地忙碌,夕阳如火,在他身上淬出一条光线也如火。
眼前突然多了个人,好像也……挺好。
晚上依旧在漏风的旧屋子里将就着住了一夜。
睡醒时肖战感觉神清气爽,知道这次的发病已经过去,心里暗喜不已,两个人就一起去山里打猎物充饥,肖战拎着一只野兔的耳朵,皱着眉问:“我住了这么久也没见过这些家伙,怎么你一来,还能打到野味打牙祭?该不是你长的好看把这些小东西吸引了过来吧?”
“有可能。”王一博毫不客气,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说:“脸能当饭吃。”
肖战冲他龇牙,“真自恋!”
王一博盯着他的脸看,看完了视线再从嘴角往下,最后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说:“肖战,以前有你师父保护你,现在你刚出来不懂外面人心险恶,将来我走了,你记得,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他总隐隐觉得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他跟肖战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毕竟长得再像也不是墨染。
可肖战单纯,却又总让他于心不忍。毕竟他跟墨染长得实在太像!
肖战的心没来由往下落了落,轻咳两声,说:“嗯,好。”
这回答干巴巴的,肖战压了压不明所以的失落心情,努力一笑又说:“我的药吃完了得再准备一些,我去采点药。”
肖战采药也很快,后山草药种类繁多,可他总是能很精准地找到自己需要的。不光王一博诧异,肖战自己也是,不过他也能做出解释,“我在这里住久了,记性好。”
其实他并没有住多久,而且,他记性并不好。
解释不通的就算了,尤其对着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也没必要解释太多。
十天后,新的屋子建好了。
万卓来木屋后面的树林里例行公事,但这次丢了些鸡鸭兔子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朝着屋子的方向叫了一声。
可怜的王爷正在溪水边跟肖战一起洗衣服,听见叫声心里一咯噔,丢了盆子说:“我……我去方便一下。”
肖战一把揽过,嘴上虽然不饶人,说着“干个活事真多”,手上却很诚实帮他给洗了!
王一博进林子后还往后瞄了一眼,看见万卓时,皱着眉不满地问:“怎么了?不是放了东西就离开吗?别让肖战发现你了!”
万卓并没有见过肖战正脸,不知道自家王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对一个乡野小辈这么上心,但王妃死于他的刀法,虽然王一博没怪他,他看这几年来王一博郁郁寡欢,总是会后悔当初没有手下留情。
所以此时唯唯诺诺说:“王爷,昭阳小郡王求见。”
王一博的手指瞬间攥紧了,“程云意?他怎么知道我来了渝州?”
林深幽静,万卓的声音又压了压,“郡王府的帖子下到了驿站,请王爷裁夺。”
王一博想也未想,直接回绝,“不见!”
“可是,”万卓犹豫几下,语气稍顿,说:“小郡王虽然玩世不恭,但他代表的是整个程家,整个国公府。”
说完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又加了一句:“王爷,您是真的放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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