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风尘仆仆的下属赶回来,第一时间就到太子殿汇报。此去朔城,耗费了不少时间,肖战听完他说的话,点了点头,赐了些东西,便让人回去了。
他静静坐了会儿,缓过神来,才将铺在书桌上练字的纸卷起来,一不小心打翻了东西,他反应过来,弯腰要去捡。
“我来吧。”熟悉的指节映入眼帘,肖战便停下了动作,低头瞧着郎君收拾掉的笔和敲碎的墨锭。
等王一博把东西递过来时,肖战才注意到他手指上细小的伤口:“你手上怎么了?”
“没什么。”王一博见他露出担忧的神色,轻声解释,“只是不小心擦伤的。”
过了两天,肖战才知道那伤是怎么回事。
难怪近日醒来都不见人影,原来六郎是被父皇召走了,天天去小佛殿的惩戒堂罚刻佛经雕版。
简直是故意为难,上千卷的经文,还搬了那一屋的山里运来的木料,不刻完不能休息。
如今王一博手上全是被凿子和刻刀弄伤的印子,有些是新伤,有些已经结痂。
“父皇他怎么能这样——”
“昭昭,没事的。”王一博放下袖子,把手上的伤藏起来,抱住人安慰,“我向来觉浅,少睡也无妨,这些伤看着唬人,其实没什么痛的,敷些药便好了。”
“哪里会不痛?”肖战自己就极怕痛,手上割个口子都忍不住叫出声,如今看六郎手上的伤口,心里越想越难受。
“真的不痛。”
王一博摸了摸他头发,又重复一遍。
这倒是他的实话,跟以前被人追杀,打斗受的那些伤比起来,肖帝所谓的惩罚根本算不上什么。
“那也不行,今天你不许再去那儿了,我要父皇收回成命。”肖战气得又要哭,嚷着要去找肖帝。
“昭昭,”王一博抱住他,轻声哄,“别气了,我去那儿,其实也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肖战不解。
王一博笑了笑,牵过他的手,“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去?”
夜里熄了灯火后,宫人都睡了。
王一博如往常一样去小佛殿,肖帝并不派人监视,反正第二日,也会有人检查他做完了多少。
“六郎,这里好黑。”
肖战平日是不大爱礼佛的,宫里只有肖帝会来这边,他更是从来没走过夜路,乖乖跟着六郎绕了半天,才进了惩戒堂。
里面冷冷清清的,摆设简单,一条矮桌,甚至连个能坐的椅子都没有,就放了个蒲团。角落里已经垒了许多雕版,矮桌上木料碎屑散乱,昨夜刻了一半的经文还放着,肖战凑近了看,无意识地念出声:
“凡以色拜我……是人行邪道……”后面没了。
他对这些也不大懂,看过便扔在一边,漫无目的地翻起堆在矮桌边上的其他经文。
王一博撩起衣摆,熟练地跪坐在蒲团上,收拾好散在桌上的刻刀。
这屋里没地方坐,翻完经文的肖战只能干站着,与六郎对视。
“昭昭,过来。”王一博见他手足无措,笑了。
话音未落,已经伸手将傻站着的殿下拉过来,跌到蒲团上,坐在自己腿上。
“说了,有东西要给你。”肖战见他俯下身,单手从桌下拖出来一个木盒,盒子不大,上了锁。
“这是……”肖战忍不住伸手摸那挂在外头的锁,“能看看里面吗?”
“当然。”王一博拿出铜钥拧开锁。
里面其实也没什么新奇珍宝,只是拿红色锦缎垫了,上面静静躺着两只木偶小人。
脸颊团团,憨态可掬,歪着脑袋一左一右,两只手上挖了榫卯,凹凸紧扣,紧紧牵在一处。
肖战小心翼翼拿起来。
王一博轻声解释,“之前你的生辰,没来得及送礼物……手里没有贵重东西,只好亲手做,借花献佛。”拿肖帝送的木料,刻生辰礼送给他的小菩萨。
肖战抱着小木偶,脸上溢出来满满喜色,笑眼弯弯哪里会不喜欢,凑上来就亲了一口六郎脸颊。
“六郎,谢谢你,我好喜欢!”
虽然生辰过去好久了,但肖战一点也不介意。
之前只有阿福会送木偶给他当玩具,但也不像六郎一样亲手刻。
肖战摸着小偶人身上有些毛躁粗糙的刻痕,分明不很精致,但他觉得没有比这更漂亮的小人儿了。
一只是昭昭,一只是六郎,一直牵着手。
王一博垂眸,见他那发亮的眼睛,像夜幕洒满了星星,不禁有些愣神。
“昭昭。”
肖战只顾着看礼物,下意识应了一声,却没有抬头,直到王一博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才恍觉他语气里的急切。
夜幕里的星星被云团遮住了。
太子殿下靠在郎君怀里,抱着小木偶,仰着脖子闭上眼接受对方的亲吻,不知道吻了多久,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若不是还在惩戒堂,怕是没那么快能停。
两人默契地想到。
上千卷的经文,若不是宫人把雕版抬来眼前,肖帝也没想到,那个小子竟真的能扛下来。
“倒是块硬骨头。”
肖帝叹了一声,此子确非池中物,他既喜又忧,昭昭眼光的确不差,可这般心性的人,又怎么可能为了情爱困在宫里呢。
这个六郎表现得越好,就越不对劲。
只有深陷在其中的昭昭,看不清。
眼尖的宫人很快就发觉,太子寝殿窗台上的木偶又添了新,摆上了一对牵着手的小偶人。
与安福夫人送的那些不大像,但看着也蛮可爱,殿下应当是极喜欢,不然也不会放在正中央。
“这回是真的有六郎了。”
肖战坐在窗边,翘着赤着的脚晃来晃去,盯着那一排小木偶,故意笑话王一博。
此六郎非彼六郎。
王一博自然听得懂,走过去,伸臂将窗沿的人抱起来,一路走回床榻上。
肖战也不恼,双手搂着郎君的脖子,乖乖任他抱。
如今殿内的人都知道两人关系,不会上赶着来扰清净,他们自然也就不避着。
“那六郎边上又是哪个?”王一博双手撑在榻上,俯视躺着的殿下。
肖战眼睛骨碌碌转,闭嘴不答。
“既然殿下说不出来,今夜还是换你的二郎三郎四郎来侍寝吧。”王一博松开手,作势要离开。
“你!”肖战恼红了脸,“胡说什么,哪有什么二郎三郎四郎的……”
王一博只是看着他笑,就是不回应。
肖战被逼急了,抓着胳膊,豁开脸回答刚刚的问题:“六郎边上只有昭昭!”
他脸都红到脖子根了:“其他什么郎,都不能牵昭昭——”
只有六郎,能跟昭昭牵手。
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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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进来……”
令人脸热心慌的祈祷从帘后透出来。
王一博仰着头,仿佛见到小菩萨低眉,手里净瓶微倾,里面柔软的柳枝探出来,轻抚过他眉心,颤动着,洒下水来——
那一瞬如降甘霖,积雪融尽,万物逢春。
“是人行邪道……”
王一博忽然间想起那夜没刻完的经文。
如今是他不能见如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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