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肖战好像回到了儿时。
他一直跑,一直跑,捏着手里的糖葫芦跑向宫殿回廊那头的人影。
牵着他的阿福不见了,站在回廊尽头的是穿着华服的贵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比他更小的孩子,戴着虎头帽,牙牙学语。
那是肖战的亲生母亲,当年还是太子妃的姜皇后。
其实太子殿下对她的印象并没有那么深,毕竟一直养育他的,是安福。
可血脉的联结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消失的,肖战伸出手,想将自己手上的糖葫芦递给母亲和年幼的弟弟,却在下一秒就被人抱起。
“世子,该走了。”
阿福的声音响起,像无情的宣判,切断了他和母亲最后的联系。
脑海里的碎片一块块浮现出来,搅动,拼合,肖战头痛欲裂。
惨叫出声,就像被人扔进火里烧,水里溺。
他的腺体像被千根针扎进,血肉模糊,耳边好像听见肖帝在发怒:“治不好,就全拉出去砍了!”
“为今之计,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
一个极其陌生的却悲悯的声音响起,“九死一生,未必不能苦尽甘来。”
皮肉被割开的触感惊悚,他能感觉到鲜血流淌。
“从今以后,就是新的人生了,殿下。”
当——当——佛钟敲响。
扭曲的时间碎片里,他看见了跪在金尊菩萨前,捏着佛珠的肖帝,他的父皇,自从母后去世,便日日勤政不辍。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大渝各地修建寺庙,供奉金身佛像,而他的父皇也开始沉湎于礼佛……
好痛,肖战只觉得身体被刀劈开一样。
汗淋淋的,眼前视线由一片漆黑渐渐透进亮来,耳边是低沉急促的呼吸声。
王一博察觉到异样,抬手抚过,擦拭掉了肖战脸上的泪痕。
……见我主页短篇
红绡帐暖,一夜难眠。
听屋内没了动静,宫人们悄悄送了热水进来。
“还难受吗?”
王一博摸肖战汗湿的额头,低头吻了吻他脸颊。
潮期一来,成宿地折磨,尤其是肖战,他本来就体弱,脸色都白了,显然是累,累得话也讲不出。
肖战腿软根本下不了榻,王一博披了件外衫,抱着人去洗。
两人泡在浴桶里,肖战靠在王一博身前,脸稍稍偏过,额头抵在郎君下巴,热水漫过肩膀。
王一博低头亲了亲肖战湿润的肩,手藏在水下,细细替他清理身体。
肖战半阖着眼,沉默了许久,终于抓住了王一博的手,轻声问出憋了许久的话:“六郎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猜到什么?”王一博反问。
肖战转过身,瞪了一眼,可惜没什么杀伤力,反而因为刚行完房,显得尤为风情。
王一博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捏住他下巴,凑过来堵住骂人的话。
“你早就知道了,还装!”肖战气得要掐他,掐不了几下,又被吻得晕晕乎乎。
虽然记忆模糊,但肖战这会儿的确已想起小时候的事,当年是肖帝让所有人闭了嘴,依旧哄着受惊失忆的肖战,把坤泽当成乾元在养。
“昭昭,笨。”
王一博知道这事儿瞒不住,都到了潮期,哪怕没常识,可两人做到那份上了,太子殿下再不明白就太迟钝了。
原本以为只是在开玩笑,没想到肖战愣了一下,转而倏地红了眼眶:“都在骗我,父皇骗,阿福骗——”
“昭昭……”
“那你是不是也一直骗我?”
听到肖战的质问,王一博脸上的笑容褪去。
肖战定定盯了他好久,见六郎没答话,哗啦一声,就从浴桶中站起身,也不管身上是不是有蔽体的衣衫,手撑着桶沿就要跳出去。
刚经历一轮潮热的身体还虚弱,哪里能做得了剧烈的动作?
王一博伸手就想抓住人,可浸过水的皮肤太滑,根本抓不住,肖战刚迈出去,就因为大腿酸软摔在了地上。
肖战半跪在地,瞥见自己胳膊上的斑驳红痕,想到自己一夕之间,就从高高在上的乾元,跌落成不得不经历潮期,依赖乾元才能活的坤泽。
刚刚朝着六郎发脾气时,肖战还不觉得如何,而这会儿摔倒在地,切切实实感受到身体的无力时,他心头涌起强烈的恐惧来。
王一博不懂肖战的害怕,只当太子殿下又闹脾气,毕竟,换成谁突然意识到这样的真相,难以接受是很正常的。
年轻的乾元弯下腰,抱起摔在地上的坤泽。
小声的啜泣响起,是昭昭在哭,但王一博没有什么话可以安慰他。
说没有骗过?
何尝不是继续在骗,干脆不说了。
潮期来得急,持续了整整五日。
期间除了必要的进食和清洗,两人没怎么下过床榻,肖战的身上几乎没一块光洁完整的皮肉了,后颈的腺体被咬得伤痕累累,王一博也好不到哪里去,背上全是被挠出来的伤口。
熬过潮期,肖战几乎睁不开眼,沉沉睡着。王一博醒来时,看见的就是他昏睡的模样。
纤长的睫毛垂着,偶尔颤动,是主人睡不安稳,王一博半撑起身侧躺着,看见肖战顰着眉,下意识帮他抚平。
爱闹腾的猫也有安静的时候,王一博的手指从肖战的眉毛滑过,来到鼻梁,又来到嘴唇……肖战唇下有一颗小小的痣,生得娇俏,每次接吻那里总咬得很重。
“昭昭……”
肖战睡得很沉,根本听不见。
王一博推开门,看见等在外面的安福夫人时,并不感到意外。
是肖帝要见他。
天蒙蒙亮,宣宁殿外一片寂静,殿内却砰的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砚台敲碎了,里面的朱砂墨流了一地,像血。
肖帝看着杵在自己面前的小子,冷着声音:“倒是朕小瞧你了。”
连宫里的侍卫都看不住人,竟让他逃出来,伤了沈家二郎不说,还正巧赶上昭昭的潮期。
“小人不敢。”
“你不敢?”肖帝冷笑,“朕竟不知,佛家也教人暗通款曲,私相授受——”
“陛下,小人早已还俗,”王一博应道,“更何况,弟子心既已沉湎情爱,又何惧他人眼光。”
半路修行是假,入世还俗是假,情有独钟也是假,演到自己都信了,便假亦是真。
“好一张能言善辩的嘴。”
肖帝见他并不卑躬屈膝,身上甚至隐隐透出些气势来,也不得不承认,难怪三言两语就能把昭昭哄得团团转。
“你若真像自己说的那样,那就证明给朕看,”肖帝攥着掌心的佛珠,微微眯眼,“你对昭昭的心,能到何程度。”
王一博猛的抬眼,对上了肖帝似乎要穿透他胸膛的视线,喉头一紧。
“可你做得到吗?”
真心从嘴里说出来最廉价。
肖帝并不相信王一博说的话,但为了昭昭,最后还是给了他机会留在太子身边。
当夜,安福夫人就送了新的汤药来。
承礼很是为难,却还是递了进去,见王一博询问的眼神,悄声解释:“六郎君,是避子汤。”
肖帝对他百般警惕,自然不可能让昭昭冒险。两人既然已行过房,就算特意克制不成结,也有受孕的可能,王一博对此没说什么,端过托盘,进了殿拿去给肖战。
殿里的宫人们明面上不敢讨论,见被带走的六郎君去而复返,倒是私下有过猜测:
到了这地步,陛下却还没有要将留守封地的二皇子召回来的意思,大渝哪有坤泽当太子的先例?莫非是寄希望于殿下偷偷生个小世子?
可如今安福夫人来送避子汤,又觉得大概不是。
“好苦,为什么又要喝新的?”
肖战自然不知道阿福送的是什么,自从潮期后,御医一诊脉便说他身体虚,要补。
“昭昭,乖。”王一博端过碗,哄他喝,肖战犹豫半天,最后还是皱着眉头喝下去。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