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了23岁那一年的12月。
庆幸自己生活在南城,12月的风不算刺骨,晨间的阳光还很温暖,天蓝得不真实。我躺在马路上,明媚的阳光包裹住我的全身,蔚蓝的天空逐渐模糊,我的身体像是沉入海底,呼吸慢慢地消失,但心里很平静。
在阳光下明媚地死去是我对死亡美好的憧憬。
周围的吵闹像是闷在了我的脑海里,闪烁的灯,从车上下来的有些无措的车主,摇头叹气的人群,着急地打电话叫救护车的好心人……
这些都和我无关了,我闭上眼睛,享受我的死亡。
我叫何归远,男,出生于南城小镇,普通的长相,普通的家庭背景,普通的人生。我的父母都只有小学学历,却希望儿子能有一个诗意的名字,于是从自己脑海里不多的诗词中选出了一首,作为我名字的来源。
我死去的那一年,是我大学毕业的第一年。我毕业于本省的一所独立学院,我从小到大引以为傲的只有我那普通学校里名列前茅的成绩,我最终上了三本,虽然是三本,但所幸是个本科,我还能为我的母校贡献一波本科率。
我这一生成全了很多人,希望儿子好好读书的父母,希望学生好好学习的老师,希望员工任劳任怨的老板……却唯独没有成全自己。
我短短23年人生,一事无成。
我没想到我还能醒来。
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我坐起来,好久才回过神,仿佛刚才的死亡是一场梦。
这不是我的房间。
我的房间永远门窗紧闭,我不喜欢光亮,昏暗的房间才适合我这工作半年辞职在家躺一年的人。
然而现在的房间明媚得太刺眼了,我头痛欲裂,起身茫然地看着这间陌生的房间,目光定格在浴室,我跌跌撞撞地进了浴室。
镜子里映出了一张陌生的脸。
但我能从模糊的记忆里拼凑出一个人的五官,这大概是我年少的暗恋对象,贺青山。
高中的模样。
我和贺青山是高中同班同学,他长得白白净净,又瘦又高,在一众黑皮粗糙的男生里尤为亮眼。那时候他总能收到很多情书,女生的甚至是男生的。
我也是暗恋他的男生一员,但他喜欢女孩,所以我没有多么刻骨铭心地暗恋他,仅仅只是欣赏他那张白白净净的脸,还有那热情开朗的性格。
和内向沉默寡言身边没多少朋友的我是两个世界的。
我们没说过几句话,只是我作为组长的时候,收过他的作业。
他不是爱学习的人,但每次要交的作业都会好好写,比那些让我包庇他们的人强多了,这也让我对他很有好感。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死后会变成他。
“青山,几点了还不起床?上学该迟到了!”楼下传来了中年妇女的声音,我猜是他的妈妈……现在大概是我妈妈。
我到底是睡懵了还是重生了还是穿越了?我满脑子雾水,却还是遵循二十多年的肌肉记忆,洗漱,准备上学。
高中的上学时间,我早已经忘记了,但看贺青山的手机,才六点半。我打开衣柜,从满柜子的衣服里抓出高中校服穿上。
下楼的时候,贺青山的爸爸妈妈正在吃饭,见我下来,贺妈妈起身:“怎么才下来?睡晚了?让你别熬夜了。”
我依然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坐下,对着陌生的爸爸妈妈,我实在叫不出口,只能默默坐下。
“上课时间是什么时候?”我接过贺妈妈盛给我的粥,有些别扭地问道。
贺妈妈明显愣了:“这是睡傻了?七点十五分早读,忘了?”
真忘了,毕竟大学上课和早上上班时间都是八点。
我记得我上学的时候,每次都是是一个到教室的,我害怕迟到。我总是在约定时间前半小时到现场,大学的时候,每次上课、晚点名,我都提前半小时到场,然后等一小时,因为迟到的人总是很多。虽然心里抱怨,但我也不愿意迟到。
现在,时间紧迫,但我还是气定神闲。
我后来辞职了才知道,天不会塌下来。
考研失败,死不了,考编考公失败,死不了,裸辞,死不了,没有工作,死不了。
况且我已经真情实感死过一次了。
曾经以为天塌了的事情,对后来的我来说不过如此,更别说这会的上课迟到。
我吃了两口饭,吃不下了,背上书包准备上学。
贺青山的上学代步工具是山地自行车,我记得那时候他骑着自行车从我身边经过,我闻到了很香的味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像是茶香又像是花香,但我今早洗漱的时候瞥了一眼,是茶味沐浴露的味道。
和我用的沐浴露一个牌子。
这没什么稀奇的,毕竟是国民品牌。
我骑着自行车上学了。
一路上,我的思绪随风乱飘。
现在依然是冬天,是我高一那年的冬天。
如果我是贺青山,那“何归远”又是谁?难道是贺青山,我们灵魂互换了?
我并没有感到兴奋。
与其重生再上一次高中,我宁愿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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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