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仓惶赶过来，看着眼前的情景，倒吸一口凉气：“你这天杀的，你干了什么？时影是皇上赦免的，你怎么敢的？”

百里弘毅身穿银色锁子甲，铠甲上还有尘土和干涸的斑驳血迹。

“你这是还没回宫就到我府里来了？”长公主看着百里弘毅这身装扮问道。

“皇姐，你为什么要去跟皇兄求情？为何要保这小畜生的命？”百里弘毅转身质问长公主。

“小畜生？你是忘了他是皇爷爷给我选的驸马了吗？你是忘了定北老王爷如何悉心教你兵法了吗？”长公主也有些动气。

百里弘毅将手中的杯子一砸：“那不一样，老王爷跟他们不一样；老王爷一生为国为民，是能与他们相提并论的吗？”

长公主看一眼软榻上的人，对这门外的侍卫说：“赶紧去请太医正过来。”

睨一眼眼前这风尘仆仆的人：“现如今定北王府通敌卖国的案子还没有调查清楚，皇上已经派人在调查。时影在金吾卫天牢中时，有人想暗杀他；这事是有蹊跷的。就算...就算定北王府真有什么，他也是无辜的啊。他常年养在江南老师那里，这次也才回北境几天。”

“无辜？北境三城的将士和百姓不无辜？就算他毫不知情，就冲他是定北王府的小世子，他就不无辜。不过...他已经吃下了一半迟鸩，就算他赎罪了。”

“迟鸩？你给他喂了迟鸩？你...你怎么忍心？这是老王爷最后一丝血脉了啊。之野，你太莽撞了，你先回宫跟皇上交代吧。”长公主红着双眼，无力的挥挥手。

***

北境一战，最恨定北王一族的便是这位小王爷。北境失守的三城是由他带着铁甲军去夺回来的，与蛮横的东胡骑兵大战了三月有余，铁甲军死伤惨重，就连他的贴身禁卫都死了几个。

百里弘毅进了宫，殿中的小太监递上一方帕子，抹了把脸。

小太监低声说：“小王爷，公主府的事皇上已经知晓了，现下正气闷呢。”

百里弘毅将帕子扔给小太监：“知道了。”

皇上踱步坐回椅子上：“进来吧，让朕瞧瞧我们的小王爷，瞧着小王爷厉害啊，沙场善战，回京善毒啊，朕这个亲皇兄是不是该让位啊？你比朕厉害啊。”

百里弘毅撩起战袍下摆就单膝跪地：“皇兄，我错了。不该忤逆皇兄的意思。”

百里弘毅在这里耍了个滑头，他承认自己忤逆了兄长的意思，这是家事，而非国事。如果承认了自己抗旨，就算皇上有心轻轻揭过，怕也堵不住朝堂上文官的口。

皇上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你可知朕为何保下时影的命？”

没有得到允准，百里弘毅也不敢起身，有些怨气的说：“不就是因为他自小与皇姐有婚约，又是定北老王爷现如今唯一的血脉吗？”

皇上无奈的道：“你啊，什么都不清楚，竟敢做下这样的事。先起来吧。”

“朕是想给定北老王爷留下一丝血脉不假，也是因为皇爷爷给长公主定下了他这门婚事，可更多的是因为北境这事有蹊跷。将时影羁押入京，投入昭狱时朕就下过严旨，不提审、不用刑。可短短三天，他就已经被折磨至此，还在昏迷时被画押了罪状。要不是长公主去得及时，他已经被人处置掉了，到时候死无对证，这事就再也别想查清了。”

皇上啜了口手边的茶，继续说：“他一个常年养在江南，从未参与过北境王府之事的少年，提审他有什么用？又为什么要灭口？”

百里弘毅忽地抬起头，手指了指皇宫西南角的方向：“皇兄是怀疑......？”

皇上睨了他一眼：“还不算太笨，除了我们那位娴静、守礼的太后，谁还有这么大的能力？”

百里弘毅斜身坐躺在殿前的台阶上：“那...现在怎么办啊？迟鸩已下，这毒...可没有解药啊。要是，要是北境这事儿真是那位做的，那我不是把定北老王爷的血脉给断绝了吗？”

皇上无奈的说：“朕已经给太医院下了死令，让他们务必保住时影的命。能不能保得住，就看天意了。”

皇上走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之野，以后遇事别冲动。朕相信定北老王爷，也相信老师。老师教养大的孩子，不会差的。”

是啊！时影打小由帝师万维辅教养长大，心性、学识都应不差啊。

殿外狂风夹杂着大雪，二人皆未开口，这漫长的寂静中各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