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这一出去回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肖战连着喝了两天粥，实在没什么胃口，便告诉阿翠不吃晚饭了，正巧被进门的王一博听见。

“又在耍小脾气了？”

王一博声音清亮，可肖战心里想着那件事，只觉得十分酸楚，又流下泪来。

他是怎么做到被妹夫追杀还能这样淡然的？

“怎么成了林黛玉了？动辄就哭起来？”

肖战吸了吸鼻子，把头偏到一边。

那双有力的大手替他擦了眼泪，坐在床头把人搂在怀里让人靠着自己

“你身体还没好，坐这么久仔细腰疼。”

肖战被男人裹在密不透风的怀里，这个男人看起来那么可靠，那么有安全感，好像这世上没有他做不了的事。

男人从身后变出一个铁盒伸到肖战面前。

“这是。。”

肖战的手扒在男人有力的小臂上，忍不住去摸那个铁盒子。

王一博像逗小孩似的，打开盒子，又故意拿远一点。

一阵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乖乖吃饭吃药，给你尝尝这个。”

“这是什么呀？”

肖战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缓过来，自己都没注意到声音软绵绵的。

王一博轻轻刮了刮人的鼻子“馋猫，这是巧克力。”

“巧克力？是什么？”

“洋货，托人弄来这么一盒进口的，你好好吃饭喝药，等会给你尝尝。”

阿翠笑嘻嘻的端着粥进来“还是二少爷有办法，刚才劝了半天少奶奶也不肯吃饭呢。”

肖战把头低下去小声嘟哝“我哪有。”

喝药对于肖战不是件容易的事，好不容易喝下药，整个人靠在王一博怀里苦的五官都皱在一起。

王一博把巧克力递到人唇边，肖战微微张口便含住。

刚咬开带着点苦味，紧接着就被甜味取代，又不像糖那样甜腻，绵软的口感化在舌尖，只觉得嘴巴里香气四溢。

“好吃？”

“好吃的。”

“奖励你好好吃药的。”

肖战咂咂嘴，有点意犹未尽，王一博舍不得放开人，又给人喂了一颗。

“你真是小孩子脾气，一点吃的就能哄好。”

肖战脸上一晒

“让督军见笑了。”

“我进来那会为什么哭了？”

刚好起来的情绪又降下去。

“今天。。今天打发时间，和张副官聊天，问起那天的事，才知道和玉冰有关。”

“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养着伤想聊天尽管找我就是，不要去想那天的事，知道吗？”

肖战垂下头“我本不该问这些的，只是这事和我有关，我也没办法冷眼旁观。”

王一博摸摸肖战的头，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张尧都给你说了？”

“说了。”

“如果是你，你怎么做？”

“我只是个戏子，怎敢随便妄议督军军中事。”

“你说了，这涉及到玉冰，所以也是家事。”

“我不知道。”肖战摇摇头“军中利益关系错综复杂，又牵扯到身边的人，实在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是啊，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王一博跟着重复一遍。他不是不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也十分明白这么做的后果。若是旁的事严惩一下也就过去，可涉及到大烟，连督军都能纵容身边亲信走私大烟，这奉军岂不是要完了？只怕不用外军一兵一卒就人心涣散了。何况这次杀他不成终是祸患，下次呢？下下次呢？还会有几个肖战替他挡枪？

只稍微这么一想就觉得后怕又寒心。不杀之后快，他屁股下面的位置早晚不保。

肖战叹口气，接着说“军中如何你最明白，张尧也是替你今后掌权做打算，怕那些老部下寒心。我没有他懂得多，可我能看见，你在这位置半年，城中治安好了不少，从前那些官人去我们戏院看戏不给钱是常事，这半年他们连戏院都去的少了，可见是你治理有方。”

“我只知一样，你是这六区主帅，你做什么决定都有你的道理，我。。。我既是你家人，也是这江南的百姓，无权无势帮不上你什么，只支持你的决定便罢了。”

一番话让王一博心里震动不小，像是不认识似的重新看着怀里的人。

从前只当他处事圆滑，聪明机灵，那日在车里的话虽然意外，可肖战却也没展现出太多，如今看来，肖战若在军中，也一定大有作为。他比自己更懂人心，也更明白顺势而为。

“你。。被我吓到了？”

王一博终于问出口。他这样对待妹妹的家人，只怕会让别人觉得他冷血凉薄。

“比起这个，他们要杀你才更难过吧。”

“你是他们的家人，他们却想置你于死地。”

“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你得多么伤心啊。”

没有人替王一博想过。外人只道他是坐在权力顶峰的男人，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可他的心也是肉长的，也会疼。他把一切都藏在心底，看起来无坚不摧，因为他没有办法，作为一军统领，他不能软弱。可他也想得到关心，也想有人支持。

“玉冰。。玉冰那边只怕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我。。等我好了我会去劝她看开些。不然只怕你们兄妹俩的关系一。。”

“别去。”

“嗯？”

“你们兄妹俩的事我这个外人的确不应该插手，是我自不量力了。”

“她看到你，难保不会想到我，她奈何我不得，就会把气撒在你身上。”

王一博把人搂紧了些“比起让玉冰恨我，我更怕她会伤害到你。若是那样，只怕我后悔都来不及。”

“督军，其实我。。。”

“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一博。”

“那是。。那是之前我不懂事，才。。”

大概是猜到肖战要说什么，王一博扶着人躺下“你今日说这么多一定乏了，好好休息，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晚点就回来。”

王一博起身要走，肖战却费力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对方“你。。你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方才看你眼睛底下都乌青了，今晚别在这沙发上了，好好睡一觉吧，嗯？”

王一博捏了捏肖战的手，又替他盖好被子“听你的。”

刚出卧室门，张尧果然等在门口。

“两日内，把沈家家产全部清查完毕，该封存的封存，该扣押的扣押，明日午时行动，务必在傍晚前把沈家的人处理完毕。”

“是。”

“督军，大少爷，大少爷问少奶奶醒了没有，想来看看。”

“这个节骨眼，”王一博皱眉，怕节外生枝“过了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果然闹起来，从查封家产开始王玉冰就得到了消息，在家哭闹的没办法，听说公公沈从康已经被枪决更是直接哭的昏死过去。王太太也没办法，从那天出事后王一博就没回过家，眼下大帅府什么情况他们也悬着心无从知道。王一文昨日找人递了话想去看肖战也没有回音，思来想去二姨太实在坐不住，索性拉着王玉冰跑到大帅府去。

王太太和二姨太亲自过来，王一博自然没办法不见。

可也不叫人进去，只自己出来。

王玉冰跪在门口哭着求王一博饶沈誊青一命，可王一博却不为所动。

“外面做什么闹哄哄的？”

肖战看着窗户旁的花发呆，外面似乎有女人的吵嚷声，但是隔的太远，他听不真切。

“似乎是大小姐找上门来了，是为着什么事在求二少爷。”

肖战不说话了，他知道是什么事。

“你。。你对肖战一个外人，请最好的专家，养在这大帅府，你怎么对自己的亲人就如此心狠？啊？你要杀了沈誊青，这不是要了你妹妹的命吗？”

二姨太一把鼻涕一把泪，又是跺脚又是拍手。

“异妹。”

王一博任凭二姨太对着自己又打又骂纹丝不动，始终没有看他们一眼。

“好啊，你。。你如今当了督军了，想把我们也赶出王家是不是？”

“我若如此，又何必要把玉冰接回来？”

“哥。。哥算我求你，放了誊青吧，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求你了。。。”

王玉冰哭的整个人抖个不停，跪在地上抱着王一博的腿。

“孩子是我们王家的，我们王家养得起也养得好。”

“还请二位回去，军事重地，再这样胡闹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来人！送二姨太和大小姐回去！”

王玉冰死死拽着王一博的裤腿不松，只喊着“你有本事打死我”，一辆车停在大帅府门前，张尧下来一路小跑到王一博旁边

“报告督军，沈家资产全部查封完毕，沈从康，沈誊青二人已处决，其余人员已按督军意思全部发配。”

王玉冰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

躺了一个星期，肖战终于恢复了些。三天前开始肖战能正常吃饭，只是不能吃辛辣油腻和发物，于是每天的三餐变着花样，除了正餐还有零嘴，都是肖战没吃过的，每天不重样的端进房间，说是要肖战好好补补。王一博基本每顿饭都会陪人一起吃，哄着喂着，让人尽可能多吃一点。

早上顾风来给肖战换药，说他现在已经可以下地走走了。

“我可真没见过王一博对谁这样，”顾风来过两次，和肖战也算熟了些“你不知道那日你生死攸关，他整个人好像也垮了，我只感觉要是救不活你，他怕是也不想活了。”

“顾。顾医生别。。别取笑我了，”肖战慌乱的解释“我。。我帮督军挡了枪，他。。他心里愧疚才这样。”

“是吗？”顾风想到那天王一博对他说的话，看来这位男嫂子还蒙在鼓里呢。

“你。。。”顾风欲言又止“算了。”

知道肖战能下床了王一博也很高兴，刚好之前在布庄做好的衣服送到了督军府，王一博命人取了送过来，问肖战想穿哪件。

“我看今天天气不错，咱们换身衣服，我扶你去院子里坐坐好不好？”

也好，这一周睁开眼便是这四四方方的天，看的人都要腻味了。

给人换好衣服，王一博还是不放心，又带了毯子。这些日子都躺在床上，肖战一下地便觉得有些晕眩，正想扶着床适应一下，就被王一博一把抱起来。

“督军？”

肖战下意识搂了人的脖子。

“你才能走路，下楼太费神，仔细摔倒，我抱你下去便是了。”

小尾巴：张尧：好好好我说了白说，你俩一个鼻孔出气，不劝还好，怎么一劝沈家死的更快了